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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牛頭馬面

2024-06-09 17:22:59 作者: 上九殿下

  縱使那股灼熱的感覺在我身軀上徘徊了整整七八個時辰,待到醒來之時,迷迷糊糊只見冥殿中徘徊了幾個人。

  「顏玉。」我沙啞的喚了聲,那一旁徘徊的人影駐足下來,挑起薄紗簾幔道:「可算是醒了,你若是再不醒,黑白無常便要將我拖出去論一個弒君之罪了。」

  手搭在雕花的床框上撐起身,抖了抖嗓門問道:「我昨夜又醉了?又是你將我扛回來的麼……影淵,他是不是已經離開冥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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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醒來的這一籮筐問題問的顏玉有些找不著北,遞了杯茶水好心道:「昨夜倒不是我將你扛回來的,索性還有還位尊神。不過,你問他是否離開冥界是何意?昨夜你只糊裡糊塗拉著他的衣衫吐了一夜,這方剛剛離開冥殿去妙言殿換身袍子,人還未到,你便醒來了。」

  我有些愣,猛的抬起頭,嗓門中灼熱的一陣疼:「我?吐了一夜?還是在他的面前?」

  毀了,本王這向來縱橫八荒四海,六合中最為尊貴的形象,終究是悔了……

  顏玉許是瞧著我膛目結舌的模樣清楚了我是將那酒後的事給忘得一清二楚,於是特意搬了個小板凳提壺茶坐在我旁邊,「莫非是忘了?嗯,也對,沒有酒量的神仙,是吃醉不起那土地老頭釀了萬年的醉仙曲。」捋著袖子老成道:「不過,昨夜我自出了司命府之後,打了會盹,期間的事也都不清楚,待那尊上回來後,你一問便知。」

  問他?豈不是更加沒面子?我抽了抽嘴角,追問他:「那你看到的是什麼,後來呢?」

  他挽著袖子燙茶,一本正經:「後來麼,我再去那屋子中瞧一瞧,只見得你正抱著那九天的尊上撒酒瘋,硬是拉著人家的袖子不撒手,口中還說著什麼不要走、不要走之類的話。我原本以為你只是同那九天的尊上鬧著玩,畢竟以你的修為應是不會酒後亂說話。可隨後你突然在那尊上的懷中踉蹌站起身,撲上前便冷不丁的將尊上給輕薄了,真真是臉不紅的親了好一會。尊上甚是吃驚的一隻手臂環著你的腰,便讓你輕薄了大約半個時辰,後來方給你從身上扒下來,你便往那尊上的袍子上吐了出來。整整,折騰了一夜之久……」

  我料想那時的自己一定很難看,而此時明了真相的我或許可以讓黑白無常比著模樣給我雕成石像。

  顏玉瞥了我一眼,輕描淡寫的感嘆:「我倒是挺佩服那九天的尊上竟然能著了一身髒亂的袍子在你床前伺候了一夜,愣是沒發一言,也約莫就小半個時辰前,才提及自己要去偏殿換個袍子。你是知道的,九天上的神仙向來是愛乾淨,能被你如此糟蹋還不離不棄……」那廝提起杯子,眼神輕浮:「你這郎君八成是靠譜。」

  靠譜你奶奶個頭啊,我站起身從他手中奪過杯子,臉紅耳赤:「當時為什麼不一掌劈暈我?」

  顏玉無奈道:「屆時你是在那尊上的懷中,誰敢一掌劈過去,只怕本君這巴掌還未劈過去,他便先召了陣天雷給我劈了。」他懨懨的看著我:「本君左右一掂量,你出點丑在他面前著實沒關係,本君這正直年少,可不能英年早逝。」

  這廝的想法,果真是別致。我咬了咬牙,將杯子丟給了他,「你就不怕本座召天雷給你英年早逝了麼?」

  那廝慵懶的抬眸,甚是陰險的一笑:「那好呀,殿下那存在司命府的九千九百封公文,便自個批好了。」

  我啞然,狠狠的瞪著他,左右是顧及著那堆積成山的公文傷腦筋,這才大度的不與他計較。不然真希望用眼神給他戳穿了!

  話說那沉玥少君從沉鈺的口中聽到關於陸吾神君的事,便又扯了三尺白綾,這下好了,直接掛在輪迴殿的房樑上。她大哥黑著臉下令冥府任何人不允許賣給沉玥白綾,將那苦命的孩子關在牢中五六個時辰。誰知那孩子見上吊不成,便摸著牆撞上去。索性他哥早早的做了準備,將那牢房的鐵牆給改成了水牆。果真應了那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彼時燈火絢爛,我坐在冥殿中讀著沉鈺前幾個時辰送來的書信,琢磨了他的意思,也無非是沉玥忍不了相思之苦,嚷嚷著要與那陸吾神君一同投胎歷個七八世的情劫,希望能一片赤誠之心感化陸吾,即便登了仙界,也要同他作對亡命夫妻!

  亡命夫妻!

  我幾乎是耷拉著半張臉皮去看完這封奏摺,依著沉鈺的意思便是早早將那劉書生送去輪迴,斷了沉玥的念想。可我總覺得有些不仗義,遂抬筆添了兩個字:「汝之深情,本座為之感動,前幾日戲園子中添了兩名白淨小倌,賜之以慰汝心。」

  筆方落下去,便命人將摺子送回了輪迴殿,算了算前前後後大約只需半個時辰不到,便立馬攜了墨玉,策馬揚鞭將那劉書生給送去輪迴。

  這亡命夫妻也不是好做的,沉玥這幾萬年來雖是少君可是一次天劫都沒厲過,若是到了人間正巧遇見了天劫,想來是要將她給劈的里嫩外焦。更何況這陸吾神君命定是要與龍族帝姬結為夫妻,沉玥狠插一腿,著實更加不仗義。

  劉書生如今並未有那前世的記憶,腦中也只存了一世在人間做書生名落孫山的念想。於一早兒將它提去了冥殿,他甚是惶恐,唧唧哇哇的嚷了半天家中還有三百本書冊子沒賣出去,若是投了胎那些藏在炕頭的銀兩還未來的及花……

  我催促著顏玉趕緊去尋那劉書生下輩子要投胎成什麼東西,著急的將他帶去了後殿,啟了混沌鏡。

  世人都曉得百鬼若是命數到了要去投胎的話,必定要在輪迴殿中那三面往生鏡中照一照,然後跳下去。可沉玥那廝此時說不準便在輪迴殿,若是撞上了,指不定要一頭隨著他栽下去。萬般無奈也只有啟了洪荒境,屆時只需要按著時辰推下去,照樣也偷個好抬。

  顏玉召出了人間的命格子,翻了許久才找到劉秀才前世的名字,查了查來生,又照著三生石上一比對,立馬瞪大眼睛道:「這劉書生來世可是個好胎苗,上輩子名落孫山跳河而亡,在冥界服了三年的役,來世是個大官。他娘是一品夫人,爹是當朝的宰相。只是一輩子風流倜儻,只活了二十歲。」

  二十歲,是否有些短了……若是他下輩子又來冥界,被沉玥那眼尖的瞧了去,又是禍害。我掰了掰手指頭,朝著墨玉道:「給他添長些,避一避沉玥。」

  顏玉嘴角抖了抖,提著筆干愣著:「這陽壽乃是九重天的那位天尊親自擬的,我們這樣做,是不是有些……不妥」

  是啊,有些不妥……可那陸吾神君本就不屬陰陽,冥界的三生石上應是找不到他名字。乃是明珏天尊強行刻上去的,既然不通冥府,自然出了事也沒什麼干係。我一揮手,尷尬一陣:「那,就給他加十年,大不了從下一世的壽命中扣下來。」

  顏玉那執筆的手又是一抖:「他……下一世的陽壽只有八年……」

  「下下世!」

  「下下世出生三個月,便夭折了。」他狠狠的咽了口口水。

  我頓時如遭雷劈,愣了好一陣子。這明珏天尊未免也太狠心了吧,換句話來說,這放水也太嚴重了。三個月的娃娃,你讓他怎麼去歷情劫!

  良久,終於聽墨玉欣喜的道:「不過,三世之後,他那輩子活了七十歲壽終正寢。」

  仿若抓了一根救命草,我老眼一陣婆娑:「那便減他那一世的。」

  顏玉掐指算了算,旋即稟報導:「再等三刻,正巧輪上了投胎成人的時辰。」

  本王頓時一陣欣慰,恨不得抱著袖子哭上一大頓,早知道這沉玥這樣難纏,當初就不該那樣寵著她。索性她如今不曉得劉秀才已然被我們送來投胎,不然十有八九是要將冥殿給拆了。

  劉秀才頂著一副肉骨凡胎,何曾見過這樣大的陣仗,顫巍巍的蜷縮在牆角,也真正苦了陸吾神君的本尊。

  「大、大人,小的可是犯了什麼過錯?」那廝淚眼婆娑,「按著冥府前些年出的那些公示,小人還需兩年零三個月才可輪迴投胎。」

  我挑了挑眉頭,錯愕道:「輪迴投胎還是留下來給沉玥當駙馬或者是讓琉離給你生吞了,你選一個吧。」

  劉秀才果然打了個寒顫,渾渾噩噩:「小人還是願意輪迴投胎。」

  孺子可教也!

  三刻鐘後,顏玉握著命格子甚是客氣道:「時辰已到,劉秀才,你且去了罷。凡是來冥界的鬼魂無一不想來世投個好胎,你這時過去,興許還能挑個來生桃花泛濫的兆頭。」

  劉秀才淚眼縱橫,拱手有禮:「小人多謝司命大人的恩典,多謝王上恩典,若是有來世,小人一定銘記兩位大人的恩情,當做牛做馬……」

  我還在一旁點頭,便聽那未了的話尾猛然間高喝了一聲,聲音顫抖且越發綿長低沉。

  我吃驚的看著顏玉拍了拍袍子,一臉鎮定道:「他這輩子註定是個風流漢,我怕他掉下去遲了,錯了好時辰。」

  所以,他就將劉秀才給順手推下去了……

  回殿之時,黑白無常迎了上來,「適才在鬼門關前看見了兩兄弟,為人甚是幹練,且兄弟二人憨厚老實。屬下等前幾日奉司命大人之令,尋找合適的鬼差把守冥殿,屬下覺得,他二人可擔此大任。」

  我旋身坐在一旁吃茶,想著顏玉果然知道體貼人,竟然發現我這冥殿人手不夠特意囑咐下去,於是欣慰道:「既然如此,便將他二人帶來本王瞧瞧,這許多年了,冥府是該添些新人了。」

  須臾,那傳說中憨厚老實的兄弟二人被帶來了冥殿,彼時我正握著杯子猛灌茶水,嗓門中的難受好不容易壓了下去,卻在看清那兄弟二人嘴臉時,「啪」的一聲,杯盞應聲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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