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編織夢

  收了陰師術數，我陷入深深無奈，我很想做些什麼，但我什麼都做不了。

  這是命運的既定；

  已經無法改變；

  我心有不甘，那老人的天年壽命哪裡去了？

  為什麼平白無故就沒了？

  方長暗罵我白痴，說我竟還在糾結這個問題，沒了就是沒了，並非是平白沒了，而是它就這麼長！

  非要問為什麼，這世上沒人能給我答案。

  他提議……

  

  或許我應該像孫猴子一樣，走一遭陰曹地府，問問那生死薄憑什麼這樣寫。

  做不到？

  那就老實閉嘴！

  乖乖接受既定現實，少想那些沒用的！

  我反問他，既然宿命可改，又為什麼不能挽留她的生命？

  「你……」

  「你怎麼還在鑽牛角尖？」

  「聽不懂話麼？」

  「天年之內，命運軌跡或許能改變，但天年之外，乃是天生命定，無所能夠改變！」

  方長不由得生了氣。

  「哪怕借用神物命鑰也不行？」我問。

  他答：「對！哪怕借用神物命鑰，也不能夠改變！」

  「你是說，因果律令天道之規，是遠比世間法所限還要更高層次的命運桎梏？」我又問。

  他長鬆了一口氣：「你總算是聽懂了！……是，對，沒錯，實話說，所謂命運桎梏，其實更指因果律令天道之規！」

  原來……

  是這麼回事！

  我徹底泄盡了氣力，無奈而絕望。

  他的話，其實並不難理解。

  淺顯些比喻，因果律令就像試卷本身，是一種無形的規則秩序。

  世間法所限五氣朝元，讓所有人都局限於小學生的試卷里，滿分就只有一百，任憑你天大的能耐，最多也就只能考得滿分而已。

  而因果律令……

  而宿命……

  則就是那張試卷！

  它是規則約束世間，它是秩序命定眾生，誰也逃不過這場無形的考試！

  為什麼每個人會有不同命運命數？

  這就像在問，為什麼每個人的試卷都不一樣？

  沒有答案；

  聖人云，天道無私亦無親；

  方長也說著，所有命運的饋贈，都早已在暗中標註好了價碼。

  單就從這點來看，或許東方瀾會死在我手裡，也早已是命中注定的事，甭管我願不願意接受，都是如此。

  我……

  漸漸放棄思考；

  深深無奈，又深深絕望；

  方長拍了拍我肩膀，勸我與其考慮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不如好好的想想，怎麼送老人最後一程。

  我悵然搖著頭，我想不出任何東西。

  我更不知道，又該怎麼去做。

  他沒好氣兒的皺眉，稍稍沉吟之後，附在我耳邊低語一陣。

  「你這是什麼餿主意？」我罵道。

  他反問：「不然呢？你還有什麼更好主意嗎？要不然……你跟東方瀾的父母，索性就實話實說交代，明白告訴人家，你是怎麼對待的人家女兒？！」

  咳咳咳咳……

  這個；

  那個；

  還是按你說的來辦吧！

  我交代不出來，我也說不出口那種話，謊言雖然是欺騙，但好歹能夠寬慰人心。

  找到張鷗，將我們的打算告訴他。

  他驚訝之餘問：「能行嗎？」

  「應該行！」方長道。

  我也跟著點頭，除此之外，沒有更好辦法了。

  張鷗猶豫後無奈同意。

  午夜；

  我在他們家周遭，布置一座風水陣局，施術聚引山川地氣，附著陣局靈樞之上。

  一切準備就緒，該輪到方長出場。

  他怒問，憑什麼是他？

  我反問，除了你還能有誰？

  他不肯願意，他說他辦不來這件事，讓我另請高明。

  呵呵~

  主意是你出的；

  不找你，那我找誰去？

  再者說了，我實在無法面對東方瀾的父母，張鷗又沒這個本事，所以也就只有你了！

  「你……」

  「行！」

  「但你給我記住了！」

  「你楚子凡，欠我一樁人情！」

  方長恨恨咬牙道。

  我撇了撇嘴，老子欠的人情多了，你又算老幾？

  說到底，他還是個心軟的人，他拒絕不了別人冠以善名的請求，真是可愛的傢伙！

  我們這是要做什麼？

  就像張鷗說的，為老人編織一個夢！

  而方長……

  他將作為東方瀾出演這場夢！

  真實的東方已經不存在，徒留怨恨仇念纏繞我的身心，這要是放出來相見，那恐怕就不止要送走她母親了，連她父親也得當場給送走咯！

  所以……

  還要由方長代替！

  「真是草了！我真不該多說那兩句嘴，竟攤上這種事兒！」方長罵咧咧叨咕著。

  嘴上雖然不情願，但還是乖乖走進陣局靈樞。

  準備就緒，我施以術數激發陣局。

  這座風水陣局，有且就只有一個用處，攝魂而入夢。

  術數；

  術法；

  終究不過是手段技巧。

  如何去運用，還要取決於個人。

  就拿這座風水陣局來說，倘若是不軌之人施法施術，怕是與人夢中媾和也並非難事，當然我們不會那麼下流，那也根本不能！

  夢境裡，白霧茫茫，腳下是空天之境，宛如置身天界雲端。

  「東方瀾」正在與父母道別。

  她說，她本是天上侍奉仙人的童子，如今下界歷盡劫難，即將要歸天應命。

  東方洛夫婦，自然是泣不成聲。

  「東方瀾」扶著母親勸慰，天命有定，她也無可奈何，如今母親也天年將至，她言稱著女兒不孝，以三跪九叩拜謝母親養育之恩，也來送母親最後一程。

  此世父母生養之恩，無以能夠為報。

  她說她會在天上誦經禱念，祈願父親福泰安康。

  東方洛痛哭不已，他悲痛萬分問著，難不成就偏要留下，他孤家寡人一個嗎？

  「東方瀾」不知覺也哭了。

  她勸慰著父親心安，命數自有天定，她也無法改變，誰也無法改變。

  一家人……

  抱在一起悲哭著。

  而這個時候，在風水陣局之外，突然有人出手襲擾。

  我驀地睜開了眼睛，皺眉看向村子東處。

  月夜下，烏雲盡然散去，繁星熙熙攘攘拱衛，隨著某個人的走近，聚攏的山川地氣也正在消散。

  「怎麼了嗎？」張鷗走近問。

  我道：「你留下看著，我過去瞧瞧！」

  他怔了一怔，又忙叫嚷著，這玩意兒交給他，那他也不會啊！

  而我，已經走遠。

  遠遠地就能清晰聽見，迪斯科重金屬音樂飄來，七彩閃耀的燈球轉動著激情與迷離，正有一個人提著燈籠，踩著鬼魅步伐迎合蹦迪節拍，漸漸向我們這邊走近而來。

  誒？

  恩？

  什麼情況？

  我也算見過大場面，卻實在沒見過這場面，這傢伙是人是鬼？！

  漸漸近了，我才看清這位百鬼繞行的舞夜幽靈，是個時髦打扮的小子，飄逸長發胡亂扎個小辮兒，正扭動的很嗨皮！

  「喲……」

  「喲喲……」

  「這裡是DJ大敞亮，全村最靚的仔，新一代驅魔人！」

  「你又哪位？」

  「快……快快報上名來！」

  他抬手指著我，更擺著誇張彆扭的舞蹈姿勢。

  我挑起眉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盞七彩閃耀的燈籠，活動了下脖子，突然暴起揮拳打過去。

  三下五除二，把他給干翻在地。

  就你？

  敢破我的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