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祭陣

  章家外戚孫新權之前告訴我，他們得到確切消息，響石嶺內部有著煉製神物命鑰的線索。

  這話不假……

  響石嶺之內，死丘地之中，確實是曾經煉製神物的場所。

  但他們想錯了一點，找到神物煉製的場所，並不代表就能重塑曾經發生過的奇蹟，甚至是說，死丘之地只是煉製神物的條件之一，僅憑這個根本不可能重塑煉製神物的過程。

  或許章閻王和玄初道人，他們其實是明白這點的。

  但他們還是，不惜犯險的來了。

  皆因，這裡存在希望！

  

  希望很重要嗎？

  這當然了！

  其實很容易就能夠理解，他們這些人的心態。

  明明擁有超絕學識，明明擁有超凡智慧，但卻被困在了小學生的試卷里，單單這份絕望就足以促使他們發狂。

  所以……

  哪怕只有千百分之一的可能，他們也絕不願放過機會。

  他們或許還想著，即便不能重塑煉製神物過程，可哪怕只要窺得突破命運桎梏的法門，這番涉險也絕對值得。

  但可惜的是，他們想錯了，而且錯的離譜。

  用老鬼頭的話說，神物命鑰進可奪天心為己心，退可擬己心為天心，雖是人為鑄造，但卻渾然天成，故而神物以鑰為名。

  我沒怎麼聽懂，他也沒解釋的意思。

  只是看著玄初那些人，他由衷的流露出譏諷神色，像是這些愚蠢傢伙，根本入不得他的法眼。

  想著他的話，望著玄初那些人，我心裡突然浮現一個疑惑。

  我問著他，命運桎梏發生在什麼時候？

  他回答，三十年前世間法受限！

  不對；

  這不對；

  我緊皺眉又問，三十載歲月，或許能解釋陰師與瞿家的承諾約定，但可解釋不了，古藤靈精已經存在的千年修行！

  以此引申，更跟我的人生經歷對不上。

  從時間線來看，我滿打滿算也不過才二十歲，這也就是說，二十年前我父母尚還健在。

  胎生記憶里，我曾看到父母來這死丘之地，也就是說，那時神物命鑰還未煉製。

  這中間差的十年，哪裡去了？

  總不可能，我那老娘懷了十年胎吧？

  這不純粹扯淡嘛！

  哪吒也才懷了三年而已啊！

  懷胎十年，這算是懷了什麼玩意兒？

  腫瘤麼？！

  就算，只過了三十年而已，那這世界又是怎麼了？

  我存在的時間歲月，與我父母存在的時間歲月，這…這明顯是相悖的啊！

  還有……

  你這老鬼頭，顯然來自世間法受限之前。

  你更見識過曾經的世界，所以你才會對玄初道人他們這樣漠視鄙夷，覺得那樣幼稚可笑。

  一切皆因命鑰而起，那麼命鑰究竟桎梏了什麼？

  世間法所限，除五氣朝元之外，又究竟還隱藏著什麼含意？

  「咳咳……」

  「陰師大人這是在說什麼？」

  「我怎麼聽不懂？」

  老鬼頭清了清嗓子，故意跟我裝糊塗。

  索性，我把話說了個明白，直截了當的問他——為什麼這世界，憑空消失了三十年的歲月？！

  老鬼頭神色終於變了，他站住了腳步，提著燈籠沖我作揖賠罪，苦澀笑容不停道著：「別問了，別再問了，算是我怕了你還不行？你這娃娃真也忒聰明了些，到底是隨了你母親，一點兒都不像你的父親呢！」

  他不肯正面回答，恰恰說明我猜測的不錯，但由此也帶來了更多的不解疑惑。

  我始終皺眉，看著他討饒陷入沉默。

  既然不能從他這裡得到答案，那麼我又該去問誰？

  他這才鬆了一口氣，道出三字：天門城！

  他告訴我，如果想追問陰師過往，那麼天門城就是我繞不過去的地方，那裡有我想要知道的所有答案。

  我跟他道了聲謝，雖然他並沒有說什麼，但也確實告訴了我很多。

  瞿思沫走近悄聲問我，什麼消失了三十年歲月？

  我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解釋。

  其實……

  就連我也是一團亂麻。

  事情像有了頭緒，但這頭緒卻牽出了更多疑問，三言兩語總也說不清楚，索性不如不說。

  再者說了，跟你瞿思沫也說不著，你問那麼多幹嘛？

  好奇是要害死貓的！

  她「嘁」了一聲，衝著我重重冷哼。

  我撇了撇嘴，又看去不遠的高台之上，暗暗嘆氣同時，又不禁挑起了眉頭。

  茅山派；

  玄初道人；

  仔細說起來，這人也很有兩把刷子！

  只不過，他施展的術法手段，實在忒陰忒邪了點兒！

  此處山川靈樞匯聚之所，布置有一座龐大古陣，陣法陣基酷似我之前施展的「虛靈結界」，但細看之下卻又有不少差別。

  五柱經幢；

  分立各處；

  周遭更有璇璣陣法，外衍八卦變化，內衍陰陽運轉。

  為了重啟這座龐大的陣局，玄初道人費了老力，更是下了血本兒，甚不惜以血祭之法，祭殺了同行來的幾人，來催動五柱經幢激發陣局的力量。

  那情景……

  既血腥殘忍，又恐怖駭人！

  被綁在經幢上的人，不論是身、骨、血、肉，亦或是神、精、魂、魄，統統被強行煉化攝取。

  就好像是一個大活人被生生融化了似的，整個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分解，偏偏他們都還「活著」，都還在進行著掙扎和呼嚎。

  慘叫，別提多麼滲人刺耳！

  而章文龍和章靈九，表情陰冷旁觀著這一幕。

  沒有絲毫悲憫，更沒有任何同情，仿佛帶這些人同來的目的，就是為了做這個用途。

  隨著血肉精魄注入，更隨著神魂分離煉化，五柱經幢先後映亮起各色光芒，表面刻鑄的密麻符文，也被血光一點一滴映亮。

  這就像是一場古老的血腥祭祀，處處透著濃郁而詭異的色彩。

  可以說……

  玄初道人幾乎是成功了！

  龐大陣局，重啟在即，甚至撼動了山川靈樞。

  「嗡——」

  輕微震顫傳遞，震盪耳膜隆隆作響。

  老鬼頭提著鬼火燈籠走前，始終沒有特別關注，就好像這一幕不過是，淘氣孩子的淘氣舉動，並沒有特別管教的必要。

  而我，卻不禁瞪大眼睛，對他們的舉動有了濃厚興趣。

  隨著五柱經幢被激發，整座陣局也應聲而動，外衍八卦盤開始運轉，內衍陰陽魚眼開始轉動，莫名有種恐怖的無形力量，漸漸籠罩在了高台之上。

  可……

  然後呢？

  就沒有然後了！

  雖然陣局已經被激發，但具體作何用途，又該如何掌控，這根本沒人知道！

  而且……

  陣局運轉，更需要龐大能量維持。

  只有這樣，它才能發揮除它本該有的作用。

  如果是在現實世界，或許可以借電能來注入能量，又或者藉助別的辦法，但這裡……什麼都沒有！

  章閻王等人，這會兒突然發生了爭吵。

  看意思，是還想填人命進去。

  但章閻王哪裡肯願意，章靈九更是人老成精，吵不出結果便動了手，章靈九扭頭就跑了，而章閻王猶豫再三，也狠心轉頭離開。

  最後，最後的最後……

  玄初道人睚眥欲裂發出一聲低吼，像是癲狂野獸似的，瘋了般沖向那座古老的陣局。

  他……

  竟選擇了以身祭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