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一章 一聲嘆息

  苦卞的手臂上還留有被盔甲內部用來固定鎧甲的皮袋所勒出的痕跡，類似的淺淺的粉紅色在苦卞其他的地方應該也能看到。

  對於習慣了輕裝夜行的苦卞而言，要背負那樣沉重的鎧甲來行動應該是一件十分艱難的事情。

  但是在落天提出這一個建議的時候，苦卞卻沒有表示拒絕和為難。

  考慮到兩人眼下的處境，這是唯一可行的辦法了。

  但是苦卞在另外的方面對落天的想法表示了他的態度。

  「大人，不應該繼續深入了，當下要與城家立刻撇清關係才是，如有必要，應該配合那位女軍官的工作。」

  對於苦卞的建議，落天並非不知道其中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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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金礦山的牽涉實在太大，而且即便是不考慮其中所蘊藏的巨大財富，皇族也一定會以這一次的事件為由來對城家和人族做出一些要求。

  極為強硬的要求。

  以叛國之名為由，即便是人族那樣的大家族也不敢觸怒天下，為了能夠確保自身，多半會讓皇族在這一場爭奪戰中占取一些先機。

  而落天所需要考慮的，正是此事。

  天家，對於皇族而言也許比人族更加不容輕視，而且在態度上而言，天族的處境也稍微有些微妙。

  倘若因為自己而將天家牽扯進了這次的風波之中，那麼皇族絕對不會輕易的放過機會。

  眼下的天家已經是無首之人，家族的維續全憑族中長老們輔佐嘯天，在這種時候，倘若皇族對天族加以為難，那麼對家族一定會造成極為沉重的打擊。

  倘若是更加平和一些的時候，對於皇族的種種紛擾，天家尚有應付的餘力。但是眼下實在是難以承受。

  如果是考慮到身為豪門貴族的尊嚴，更是不能夠允許皇族這樣趁勢脅迫了天家。

  苦卞沒有講話說得太清楚，因為落天知曉這一切，身處旋渦的中心，便能夠比任何人都敏感的感覺到風波的動向。

  苦卞的建議是對的，他應該立刻從這件事情之中抽身出來。

  既為了天家，也是為了他自己。

  肩膀上所承擔的重擔還沒有卸下，依舊需要他前往王城一探究竟。

  在這種地方與美風，與皇族起了糾紛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便是如此。

  即便如此。

  落天依舊令苦卞行事。

  軍營中已經出現了一些混亂，甚至在這樣紀律嚴明的地方，也有各種流言傳播了開來。

  人族準備謀反了！

  美風團長接到了命令，要強行占領崖城！

  皇帝已經派出了大部隊朝著崖城行進了，三天內就會抵達！

  即便是美風，似乎也沒有辦法完全制止流言的傳播。

  在落天看來，這位女軍官比起制止，反而更加像是沒有任何舉動。

  細細考慮之後，落天不由對美風的縝密思量大為佩服。

  流傳和猜測如同野火，粗暴的制止，只會是火上加薪，令其燃燒的愈發旺盛。

  而且越是制止，便令人越是肯定。

  不如任由這場大火燎原，待將一切化作灰燼之後，其自然會熄滅。

  而且根據這樣的情況，美風還可以從中推斷出士兵眼下的心思和狀態，對於掌控軍隊而言也有著好處。

  這種做法不能說萬般情況皆適用，但是對於一座封閉的軍營，而且大權都牢牢掌握在手中的軍官而言，這卻是十分穩妥的做法。

  比起治軍之道，這幾乎可說是極為優秀的治國之道。

  落天甚至懷疑，為了能夠讓流言看起來更像是流言，這其中的一些說法，甚至便是在美風的授意下傳流出去的。

  最終的結果就是，所有的流言都沒有辦法統一起來，士兵們發泄了自己心中的懷疑和猜忌之後沒能取得任何的結果，最後只好依舊將視線投向了率領他們的團長。

  城市裡的人們在慌亂的時候會依賴治安隊的規則和律法，軍隊中的士兵們在不明情況的時候同樣會想軍規尋求安穩。

  美風輕而易舉的就可以將士兵的忠誠牢牢掌握在手中。

  這是了不起的心思。

  但是也正虧了眼下軍隊中的小小混亂，苦卞的行動方才能夠順利的實施。

  被派遣去崖城中的士兵已經不在少數，在城市裡接受了命令的士兵們也立刻就分散開來執行任務。

  追捕，監視。

  儘管崖城不過只是一座小城，但是要以軍營中分出的部分力量來掌控其中的百姓，依舊需要將人數分散得極為稀疏。

  苦卞借用了這樣的情況，順利的來到了城家大宅的牆壁之外。

  對於苦卞究竟使用了什麼辦法，中途又遭遇了什麼樣的情況，落天都沒有多問。

  苦卞是隨從，他是主人。

  這便夠了。

  眼下要處理的事情不可謂不緊急，各司其職，乃是最有效率的做法。

  苦卞的本事正是要被他化作己用的。

  落天不知道苦卞用了什麼樣的辦法穿過了城家大宅的大門，那裡有著軍隊的士兵把守，任何人進出都極難，就算是偽裝成了士兵，但是恐怕也不會被對方輕易的放過去。

  如果要從宅子的外壁上爬進去則更加不可能，在這樣的白天和如今這種全城戒嚴的情況下，那樣的舉動不會被任何人看漏。

  哪怕是苦卞也沒有辦法在筆直的牆壁上掩藏住自己的身體。

  但是這些落天都不想知道，苦卞回來了，而且看他的模樣，他還十分小心的掩藏了一切的痕跡。

  沒有任何人察覺到在這樣短的時間之類，有這樣一個人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進行了一場簡單的潛伏活動。

  「她，怎麼說？」

  落天看著苦卞，低聲問道。

  苦卞此行正是為了去城家內尋找優伶，在俊城如今已經難以與人交流的情況下，城家唯一能夠掌握情況的人便只有那位優伶夫人。

  接到了落天如此交代，苦卞沒有更多的懷疑。

  他為落天帶回了優伶的口信。

  「優伶夫人說......」

  「等一下！」落天忽然阻斷了苦卞的話語，等到苦卞示意朝他靠攏之後，落天方才點了點頭。

  苦卞將嘴唇湊上去，聲音從口中傳出，進入咫尺之外的落天耳中。

  片刻之後，苦卞推開，落天穩坐不動。

  良久，落天猛地抬起頭來。

  苦卞皺了皺眉，想要說些什麼，但是嘴唇開合，最終什麼話語也沒有說出。

  「聽我安排。」

  落天將心中思量細細說出，重複一遍，再重複一遍。

  苦卞點了點頭，心中一聲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