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香草

  行走在清晨的街道之上，看著來往行人精神十足的模樣，以及路邊雖然打著哈欠但是卻動作麻利的店家小工，落天只感覺昨晚的那份籠罩善城的嚴肅沉寂仿佛假的一般。

  走在自己斜前方的侍女已經換上了一身便服，比起店中那套特意安排下凸顯身材與女性魅力的服裝，雖少了些令輕浮之人想要將其擁入懷中的艷麗色彩，但是卻更顯活力。

  本來按照侍女所說，自己要在下午才有時間做這份工作。

  

  但是在落天掏出數枚散銀遞給掌柜之後，那身材矮胖的掌柜便極為乾脆的施與了方便。

  「這善城風光頗好，我雖然想要多多領略，但實在是不明地形，因此只得勞煩掌柜與這位姑娘。」

  話雖然這麼說，但是在落天看來，那掌柜怕是完全沒當回事。

  不顯慌亂但卻極為麻利的收下落天的銀兩之後，掌柜只是露出一副「我懂」的笑容，眼中飽含深意的目送二人出門。

  但是此刻落天卻對自己的行為所造就的局面感到有些無奈。

  落天在天家長大，雖然性子不比其他同輩激烈，但是也自有大家風範，出手雖不特意招搖，但是也絕非小氣之人。

  只是那番舉動落入身旁的侍女眼中，卻是令其有些慌亂。

  雖然碰上花錢痛快的客人是好事，但是眼前這與自己年紀差不了太多的少年，出手闊綽卻是少見。

  女孩心中不免忐忑起來，生怕自己不能令客人滿意，失了這份工作，而自己現在實在是太需要錢了。

  香草。

  在旅店的房間內這個女孩告訴了落天自己的名字。

  但是自店內出來之後，香草卻忽然變得有些侷促起來。

  落天本有心與她交談兩句，打聽一下這善城內的情況，但是從其緊張的態度來看，實在是無法想像她是那個有勇氣主動搭訕客人的侍女。

  「再，再往前走一點，就是蓮花廣場，是，是由前任蓮家家主主張修建的，占地很大，還能看到前任家主的雕像......」

  香草努力將自己事先想過的，特地為自己的「導遊」身份做好的功課展現出來。

  儘管羞於自己的緊張而臉泛紅暈，但畢竟是在旅店做著侍女的工作，香草仍舊努力對落天展現著自己平常掛在臉上的營業用笑容。

  走過幾棟建築，眼前忽然開朗，正如香草所言，街道盡頭是一大片空地，地面由不同顏色的硬石鋪成。

  凝眼細看，這些磚石竟然排列有序，在諾大一個廣場上展現出一朵蓮花圖案！

  而那廣場正中，蓮心所在，便赫然高聳一尊石像。

  即使相隔尚有距離，落天依舊能感受到這石像之大，待走近細看，更覺驚訝。

  石像固然製作精妙，就是連那縷縷鬚髮，也刻以細微紋路，走勢去向，竟仿佛隨風舞動。

  石像所雕乃是一雄壯男子，雖鬚髮皆長，其貌年過半百，但是身軀結實，面容隱帶怒意，更為其添了幾分威嚴。

  好一個威而難犯的男子！好一個鬼斧神工的匠人！

  落天忍不住在心中讚美。

  即使在天家，他也未曾見過這般震撼心神的石像。

  感嘆一番後，落天回神扭過頭來，無意間看見站在自己身旁略微靠後的香草。

  看見香草面上神色，落天不由微微皺眉。

  身為這善城本地人士，平日對這雕像已經見慣，因此不像自己一般被其吸引倒也正常。

  只是香草卻連看也不看，眼帘低垂，嘴唇也緊閉，然而其眼中隱藏的一抹異樣怒意卻落入了落天眼中。

  略微躊躇後，落天終於還是沒有出聲詢問。

  雖然這廣場極為大氣，但落天意不在此，駐足片刻後，便要香草繼續帶路。

  折迴路邊，再穿過幾條街，周圍建築便有了變化。

  雖然尚有善城之風，但無論規模還是裝修，皆難以與落天下榻旅店相比較。

  路上行人也與此前所看到的略有不同。

  雖然人人面上均有精神，但給落天的感覺卻遠不及此前所以為的那麼和善。

  偶爾有目光投來，也是帶著些許驚訝之色，以及少許尖銳。

  再轉過幾個街角，在前方帶路的香草卻忽然止住了腳步。

  落天正要出聲發問，香草已經轉過身來，面上帶著侍女的淡淡笑容，「再往前走一點，就是『老鼠窩』了。」

  「嗯？」落天心中疑惑，但馬上就反應過來。

  那旅店掌柜對老鼠窩極為忌諱，想必香草對此也是有些顧慮。

  落天也不勉強，行至此地，從周圍人的眼光中，落天也感受到了一些不安，香草帶自己來到這裡恐怕也是十分努力。

  從懷中取出比事先說好的要多的錢交到香草手中，看著對方驚訝中帶有一絲疑惑的神色，落天心中也莫名覺得有一些愉快。

  「辛苦你了，到這裡就好，謝謝你，」不待香草推辭，落天便笑著開口說道，「你帶我來老鼠窩的事我不會跟掌柜說的。」

  聽聞客人的保證，香草神情明顯一松，只是心中不免擔憂。

  老鼠窩是什麼地方她最清楚不過了，姑且不論落天看起來身形並不壯實，倒不如說看落天的衣著和出手，明顯是老鼠窩最為痛恨的人。

  幾番猶豫，香草還是忍不住勸說落天不要去那是非之地。

  看著眼前侍女面上露出毫不作偽的擔憂，落天心中略覺暖意，這份心情卻是與那善城之人的和善完全不同的。

  只是既然來到這裡了，哪裡有回去的道理，示意香草無需擔心，並與之約定好傍晚之前定會回店之後，侍女方才略微放心，留下落天轉身離去。

  待香草走遠之後，落天才回過頭來，順著香草告訴自己的方向走過去。

  沒走多遠，在拐過一個彎，穿過一條狹窄的小巷，那老鼠窩便出現在落天眼前了。

  而看到此地，落天整個人頓時呆住，絲毫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就連旁邊的人投過來的警惕目光，他也未曾察覺。

  無需更多探尋，落天已在心中嘆息。

  難怪此地被叫做「老鼠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