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劉表的決斷

  九月中旬，襄陽。

  鉛灰色的天空飄揚著雨粉，輕盈如夢。

  地面上，劉表夾了傘，正要出門。

  江南煙雨，素來是荊襄之地文人墨客們吟詠的美景。

  然而今天，自詡文人的劉表卻沒了吟詩的雅興。

  他要去見一個人，

  一個曾經因為名聲不好而被他看不起的的人。

  

  甘寧，甘興霸。

  孫策的死訊傳來後，整個荊襄都陷入了激動和歡騰之中。那時，甘寧是為數不多的能保持冷靜的人，他也曾勸過劉表，不要輕信孫策的死訊。

  但是當時，劉表覺得甘寧人微言輕，不過是想出出風頭罷了。是以，當時劉表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反而將甘寧冷嘲熱諷了一頓。

  但是昨天晚上飛馬傳來的一份密報，卻狠狠甩了劉表一個耳光。

  根據密探證實，孫策居然是利用「鐵面騎神」這一身份，詐死用計，之後假扮孫翊以使得荊襄方面放鬆警惕。

  現在，孫策正領著大軍向荊襄趕來，估計兩日後大軍便會兵臨城下。

  兩天，留給劉表的時間只有兩天，他根本毫無反應的機會。對此，劉表感覺到驚訝，甚至是驚恐。

  但在驚恐同時，劉表也在疑惑，為什麼孫策可以神出鬼沒的繞過漢津和江陵，直奔荊襄呢？

  於是立刻，今天早上，一個滿身血污跑到刺史府門前的荊州兵，給了劉表準確的答案。

  .......

  清晨時分。

  「刺史大人！我要見刺史大人，我有緊急軍情！」那士兵的聲音悽厲嘶啞，雙目之中不滿了血絲，眼看著就要血灌瞳仁了。

  這一看就是不眠不休一口氣跑了老遠的路。

  「怎麼回事？」刺史府門前的守衛趕緊過去攔住了他，「你是什麼人？」

  「我......我......」那士兵停下來喘了好幾口粗氣，這才道，「我是文聘軍員吏蔡膺，有緊急軍情密報刺史，各位兄弟不要耽擱，快去通傳！」

  「刺史大人日理萬機，公務繁忙，豈是你一個小小員吏說見就能見的？」一名守衛不屑了撇了撇嘴。

  確實，員吏只不過是個最小的職位罷了，甚至連「官」都算不上，手下也只有那麼五六個人，員吏的主要作用就是幫著主簿打打下手，記個帳之類的。

  所以，這樣的人說有緊急軍情，這守門士兵自然是不信的。

  旁邊另一名守衛卻留了個心眼：「你說你是文聘軍來的......按理說，就算是有軍情，也應該是傳令兵或者加急探報來送信才對。怎麼你卻......」

  蔡膺搖頭恨聲道：「探報......已經過不來了！」

  「什麼？難道漢津丟了？」那守衛驚問道。

  「比丟了還嚴重......你就別問了，快去通報吧，我求你了！」蔡膺帶著哭腔道。

  那守衛聞言再也不敢怠慢，立刻轉身回去通報。

  片刻之後，這守衛又回到了門口：「大人叫你進書房......等一下，我要先搜身。」

  蔡膺點頭，任由兩名守衛在他全身上下搜了一遍。他本來也沒帶任何武器，兩名守衛搜索完畢之後，便徑直帶蔡膺去了書房。

  書房內，劉表正皺著眉頭坐在桌案前。昨天孫策兵臨城下的消息，還是讓他愁眉不展。雖然襄陽的防禦可以說是固若金湯，沒那麼容易攻破。但真正使劉表擔憂的卻是......孫策究竟是怎麼越過江陵或漢津防線的，而前線居然毫無知覺，連一封探報都沒有送來。

  如今劉表聽到守衛的報告，說是漢津方面來了個文聘軍的員吏。

  這種小官職，要是放在往日，劉表根本不會正眼看他一眼。但如今，劉表想的卻是......漢津方向連個探報都派不出了，只能派員吏來傳令，這更說明事態的嚴重性。

  看來，漢津文聘凶多吉少啊......

  正想著這些，門外便傳來了守衛的聲音：「大人，那員吏帶到了。」

  「讓他進來吧。」劉表淡淡的吩咐道。

  蔡膺走進書房，立刻給劉表跪倒施禮。看到滿身血污的蔡膺，劉表的心立刻沉了下去：「到底是怎麼回事?是不是你們文聘大人已遭不測？」

  但是，等蔡膺哭訴實情的時候，卻把劉表氣的直接一拍桌子站了起來。這文聘哪裡是橫遭不測，他活得好好的......不，應該說他活的太自在了！

  「文聘進駐漢津後，沒過幾天，就見他帶著一個受傷的女人回了軍營。本來我們不知道那人是誰.....但是據說，那是孫策的妹妹，孫尚香。文聘帶著這女人在軍營中待了半個月，忽然有一天聚集親信，宣布他要倒向孫策。

  軍營里有一些質疑和反對的，都被文聘以血腥的手段給清理掉了。小人......正是被清理的那群人之一，不過小人還算命大，也是天見可憐，讓小人得知了文聘的惡毒計劃，所以特意來回稟刺史大人。」

  「計劃？」劉表沉著臉道，「他還有什麼計劃？」

  「文聘知道襄陽城牆堅固，正攻法難以奪城。所以，跟孫策已經商議好了一個計策......」蔡膺道，「文聘讓孫策先佯攻襄陽東門，之後文聘作勢前來救援。

  文聘一來，孫策就會加以撤軍。而大人不知道文聘已經頭像，肯定會開城將文聘的大軍接入城中。之後，文聘趁大人不備，就會立刻奪下東門，為孫策大軍開路。」

  蔡膺這番話說的雖輕，卻將劉表驚出了一身冷汗：「好傢夥......好個狼心狗肺的文聘！枉我如此重用他，居然想施展這種手段對付我！」

  如果是空口白牙，聽到蔡膺這番話，劉表也許還會仔細考慮考慮。但是現在，蔡膺說的事兒和事實完全都對得上！

  首先，孫策的大軍已經毫無預兆的逼近了襄陽。

  之後，漢津和江陵事先都沒有任何探報發來。

  然後就是這個叫蔡膺的把準確的信息送了過來，而且從他提供的情報來分析......這一切完全說得通！邏輯上都是對得上的。

  所以，劉表幾乎沒怎麼想，立刻相信了蔡膺的話。

  「既然如此......我也得早點做個決斷了。」正是說完這句話，劉表才突然想起了要去見甘寧。

  劉表賞過了蔡膺，讓他先去休息，同時為了防止他是敵人派來用計的，劉表也留了個心眼，就讓他住在了刺史府內。

  做完這些安排，劉表這才向甘寧府上走去。

  而就在這時，襄陽城中，迎來了一隊遠方的車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