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敵在江夏城

  雨似乎越來越大，越來越冷。

  樹林深處，已經看不見天義軍的影子的地方。

  貂嬋斜倚著一棵樹，閉著眼睛，感覺天地間只有她自己一個人。

  她忽然覺得很孤獨，過去的日子被她親手殘忍的撕成碎片，那些碎片都變成了鋒利的刀刃，一點一點切割著她內心深處最柔軟的地方。

  直到鮮血淋漓。

  貂嬋忽然笑了，那笑容很複雜，好像是包含著各種各樣的情感。如釋重負的解脫，對自己的嘲諷，對現實的無奈......

  那是一種悲傷到了極點的笑容，是貂蟬自己都讀不懂的笑容。

  就這樣笑著，就這樣，眼淚緩緩流了下來。

  繼而，貂嬋好像是去了所有力氣，雙膝重重的跪在地上。

  她面帶笑容，她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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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語氣平靜，她神色哀傷。

  泥濘沾染了她的羅裙，但是她不在乎，她此刻已經什麼都不在乎了。

  雨水打在那精緻的面容上，混合著淚水從臉頰一同滑落......

  忽然之間，雨卻好像停了。

  貂嬋詫異的睜開眼。

  抬頭望去，卻是劉協撐著外衣，幫貂嬋擋住了落下來的雨點。

  「我說，現在還打著雷呢。」劉協無奈的笑道，「這種情況下你跑樹底下來，等雷劈嗎？」

  「去你的！」貂嬋沒好氣的捶了劉協一拳，說來也怪，讓劉協這麼一氣，悲傷的空氣卻也被沖淡了不少。

  「在想什麼？覺得自己是個傻子，被這種男人騙了這麼長時間？」劉協問道。

  「喂，你很不會安慰人哎！」貂嬋氣鼓鼓的站起身，「很喜歡往別人傷口上撒鹽嗎？」

  「好吧，那我就展示一下我的口才。」劉協輕咳兩聲，裝模作樣的道，「人生啊，要用怎樣的詞彙去總結？精彩不亮麗，起落是無常？抑或是追求高貴而美好的靈魂？不，也許只有站在生死邊緣，人才會有勇氣直面內心的膽怯吧。人總有欲望，因欲望而生出動力，也生出貪念......」

  「滾滾滾，你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貂嬋白了劉協一眼，「完全文不對題啊，我看你就是故意來氣我的！」

  說著，貂嬋一口咬在了劉協手腕上。

  「哎呦！」劉協誇張的大叫起來，「疼疼疼疼......屬狗的啊你！」

  「哼！」貂嬋甩開劉協的胳膊，看著劉協因疼痛而扭曲的臉，終於忍不住破涕為笑。

  看到貂嬋笑了，劉協這才舒了口氣，柔聲道：「好啦，其實人這輩子，不是什麼時候都能活的隨心所欲。人生就像天氣一樣，總會有晴有雨，雨天的時候，我們越是想抬頭挺胸的向前走，卻越會沾上一身泥巴。不過，即使那樣也能堅持走下去的話，總有一天泥巴會幹燥掉落的。」

  說著，劉協向著貂嬋伸出手來：「好啦，難過發泄的差不多了，就跟我回家吧。」

  「跟我，回家吧......」語氣溫柔，卻莫名的讓人覺得溫暖。

  貂嬋猶豫了片刻，緩緩搭上了劉協的手，「好......謝謝。」

  這一聲謝，說的格外沉重。

  這一刻，貂嬋已經下定了決心，完全捨棄了天山第七劍的身份。從今以後，她只作為貂嬋而活著，只作為......劉伯和的貂嬋而活著。

  但是劉協現在，對於貂嬋的決心，卻似乎還沒有察覺。

  因為，劉協必須抓緊時間，做更重要的一件事。

  回到戰場，五十名天山刺客都已經被繳了械，不過如此一來，他們倒也放下了心。既然繳械，應該就是不想對他們下殺手了。

  劉協對這些天山弟子沉聲道：「剛才，我去和你們的七師姐談了談，她再三懇求讓我放你們一條生路。所以我決定......給你們兩個選擇，第一，拿起武器接著和我們打。第二，加入天義軍，成為我們的一員。是生是死，你們自己選擇吧。」

  貂嬋疑惑的看著劉協，剛才光是劉協在勸自己了，自己根本沒替這些天山弟子求情啊？

  眾天山弟子聽到劉協這番話，當即紛紛施禮道：「我等願意加入天義軍！」

  開玩笑，現在秋水都已經死了，而且殺死秋水的還是天山的第二劍......本來這些天山弟子就有些看不慣秋水四處勾引男人的做法，現在高層內訌，他們對於天山更沒有了半點死忠之心，五十多人全數表示要投效劉協。

  劉協表面上不動聲色，其實內心簡直要爽翻了天。

  別看這次四百天山弟子對五百天義軍，結果天山弟子損失慘重，天義軍只損失了一成而已。實際上，這是秋水沒能發揮天山弟子的優勢，瞎指揮所造成的結果。

  天山弟子是什麼？是精銳刺客，是單兵作戰的王者！

  雖然劉協一直想將天義軍訓練成特種兵，但是無論怎麼訓，他們的極限大概也就堪堪達到「野戰兵」的水準而已，雖然這種素質已經遠超同時代的其他所謂「精銳」，但距離劉協的要求，卻總是差了一線。

  但是天山弟子卻不同！他們可以說都是特種兵的好苗子。

  特種兵的技能是什麼？偽裝隱蔽，情報偵察，斬首刺殺，保護核心......這些，不都是天山刺客的強項嗎？

  論偽裝，論刺殺，誰能比得過這群最強刺客？

  論情報偵察更不用說，劉協那么小心的人，最後還能被天山弟子準確攔截在長安城外，這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論保護核心......這世界上最優秀的保鏢，其實就是最優秀的刺客。因為他知道要刺殺目標應該從何處入手，任何的破綻漏洞他一看便知，正因如此，他才能體現做好萬無一失的保護準備。

  所以，這些天山弟子，只要結合劉協的方法稍加訓練，便是一支優秀的特種部隊。

  劉協看了一眼貂嬋：「你們這些天山弟子，以後就跟著你們七師姐，歸她統領。但是訓練的時候，還是要和天義軍一起去的。」

  「是！」一眾天山弟子對於這種安排很是容易接受，他們和貂嬋之間，再怎麼說也是同門，而且相互知根知底，尤其貂嬋剛剛出言求情才救了他們的性命。此時讓他們編入貂嬋的部隊，這些天山弟子也是毫無怨言。

  貂嬋當即也明白了劉協剛才故意說自己求情的意思，這是為了給自己提升威信啊......換言之，從今以後，自己便真正隸屬於劉伯和的戰鬥序列了？

  對於劉協的安排，貂嬋有些感激，卻又有些惆悵......

  這傢伙，讓自己跟他回家，究竟是將自己當做了什麼？只是當做了一個可用的武將嗎？

  劉協不管貂嬋怎麼胡思亂想，轉頭卻對王越笑道：「越爺，現在我可要安排安排你了。」

  王越苦笑：「恩人，你趕緊發落了我算了。要不然我總覺得心裡對不住你，殺也行剮也行，你隨意吧。」

  「我哪兒能那麼干，越爺，咱倆相互都救了對方一命，這事兒就算扯平了。但你現在等於又欠了我一個人情對吧？」劉協道，「既然如此，那這樣......越爺你回司馬家，幫我跟張春華談一筆交易，讓她派大車來，將我汝南山寨里所有老幼婦孺好吃好喝的送到江夏，錢由你出，這樣咱們就算再度扯平了，行吧？」

  王越輕嘆了一聲：「恩人吶......」

  「伯和！」劉協嚴肅的糾正道。

  「好，伯和。」王越道，「我知道你是不想讓我心裡覺得不好受，但是你這條件也太簡單了......只是送人而已，這樣，我心裡還是有點......」

  「越爺，你覺得這沒什麼？」劉協笑道，「對你來說，可能只是個跑腿的生意。但是對我來說.....這都是一條條人命啊！我這天義軍另有任務，需要全體出動，根本沒辦法保護他們，我只有靠司馬家護送他們出山。

  越爺，若沒人護送，這些老幼婦孺根本到不了江夏。你要記得，你不只是跑腿，你這是在救人啊！」

  王越苦笑一聲：「好，這買賣司馬家接了。錢我掏，但是這個人情，還得算是我欠著你的，以後再有需要王某之時，隨時來司馬家尋我！」

  「一定！」劉協衝著王越抱拳拱手，親自扶著上馬，送走了王越。

  王越走後，劉協看了一眼周圍的天義軍，朗聲道：「回山寨，修整三日之後，準備兵發江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