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城外風疾

  汝南的西城牆上，幾隊士兵在城頭來回巡邏，另有幾十人站在固定崗位上，密切注視著城外。城下，則是等候檢查入城的百姓排起的長隊。

  劉辟登上城頭的時候，把城上的士兵都嚇了一跳。他們平時接觸最多的也就是隊長一級的基層將官，像劉辟這種大人物，還真不多見。

  「將軍！」

  「將軍！」

  看到劉辟的士兵紛紛立正行禮。

  

  劉辟擺了擺手：「不必多禮，你們繼續巡邏，我就是帶我兄弟到處看看。」說著，指了指身後的劉協。

  若是劉協自己來，這些士兵當然不可能讓他上城。但是有劉辟領著，眾人自然不敢再說什麼。

  兩人一路來到城牆邊上，打發走了站崗士兵，劉辟這才問道：「說說吧，你打算要什麼條件？」

  「那就得看您的誠意了。」劉協道，「想來您也知道，有些人的錢，來路並不是很正，我想您必然是不介意把他們的錢收為己用的。可是您要直接下手對付他們，恐怕他們背後會有大財團掣肘，你反而得不償失。所以，您肯定需要一些『影子』。」

  劉辟點了點頭：「沒錯。其實說穿了，官家往往就是最大的賊，只不過是頂了一個好聽的名號，用了一些不太野蠻的掠奪方式而已。但是追究根本，目的卻是不變的。從政角度說，你我算是同行。」

  「但是在外人眼中，官就是官，匪就是匪。」劉協又道，「所以，只有出現了匪，官的作用才能顯出來，有些人才會乖乖的掏錢，請您出城剿匪。貪字怎麼寫呢？就是您今天拿今天的錢就足夠了，胃口不能太大。事兒要一點一點的做，錢要一天一天的拿。如果您真的出城剿匪，一次把錢分完，那個字就不念貪了，那是貧。」

  劉辟望著劉協：「這麼說，你答應了？」

  「咱們合夥做生意，對雙方都有好處，這我有什麼不答應的？」劉協笑道，「但是具體的章程，還是得您先提出來。」

  「好。」劉辟沉聲道，「每個月一次進山剿匪，你給我提供十個人頭，我拿回去給這些富商們交代。你三個月內搶來的東西，留一半給我，我返還給那些富商們。同時，富商給我的剿匪資金，我跟你三七分帳。如何？」

  「人頭不可能。」劉協斷然拒絕，「我最多給你做一些假頭，抹上血讓你拿去冒充。想來那些富商們應該也沒膽量靠近檢查。我們搶來的東西可以給您留三成，但是剿匪的錢......要對半分。」

  「痴人說夢！」劉辟怒道，「小子，我是帶著誠意跟你談的！」

  「如果真是帶著誠意，您何必非多要我搶來的那兩成東西呢？」面對盛怒的劉辟，劉協卻只是輕輕瞥了一眼，「您和我都心知肚明，那些富商們被搶的財物，您還回去三成，就已經足可以交差了，但是您跟我開口要一半。這兩成的虧空，怕是您要自己吃了回扣吧？」

  劉辟聞言，也值得無奈的點點頭：「好小子，你倒是門兒清。好，那你就只還三成，但是剿匪的資金，你就沒必要再多分一杯羹了吧？」

  劉協冷笑道：「劉大人，難道還需要我明說嗎？您又不是真的剿匪，更不會讓您損兵折將。這錢是多是少，您都是白來的。對您來說，這只是外財，對我們來說，這可是保命錢。您想，我們本來搶的東西，現在分了三成給您，您這繳費資金的三成，難道能比得上我搶來的三成？如果比的上，那些富商們還剿匪做什麼？

  所以，我跟您要對半分，可能都彌補不了我交給您那三成的損失。這是我想跟您劉辟大人長期合作，所以才提出對半。否則的話，我可能都會要六成。」

  「你怎麼不要十成！」劉辟的臉色也冷了下來，「小子，別不知進退。惹急了老子，今天老子還真就把你給殺了，然後把你的山寨也滅了，換我自己的人去當山賊。」

  面對劉辟赤裸裸的威脅，劉協好像早有準備，輕鬆的笑道：「劉辟大人，您看城外，好像起風了。」

  「嗯？」劉辟不知道劉協為什麼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來，下意識的轉頭望去.......

  城外，確實起風了。

  但是，不僅有風，還有火！

  城外樹林之中，一道火光沖天而起，在白晝之下依然清晰可見。

  火光之中，幾十名山賊手持兵刃，滿面殺氣，正對著汝南城的西門，仿佛隨時準備撲上來！

  然後......

  第二處，第三處，第四處......

  一個接一個的火頭接連不斷的亮了起來，觸目所及，火光中分明都是一個個山賊！原本劉辟還道劉協會利用稻草人來對他施展障眼法。

  但是，這次劉協好像是為了故意展示家底，火頭裡的山賊全都是真的！

  隨著火頭相繼燃起，劉辟眼前已經出現了至少三百山賊！

  然而，火頭絲毫沒有結束的跡象。

  第十一處，第十二處，第十三處......

  每處火頭裡，還都安排了一面大鼓，此時幾十面戰鼓一同敲響，伴隨著整齊的喊殺聲，巨大的音浪簡直是讓城牆都顫動了起來。

  風助火勢，火助風威。在風與火之中，這些山賊仿佛兇猛的嗜血野獸，與她們相比，自己的守城兵簡直像是羔羊一般脆弱。

  劉辟已經發現，自己城牆上的士兵，已經有不少人兩腿發軟了。

  「三十處火頭......近千人！怎麼可能！」劉辟此時內心之中簡直只能用驚駭來形容。

  他知道劉協這伙山賊擊潰了袁術潰軍，但就算再儘量多的揣度劉協的人數，劉辟以為劉協手上也不會超過四百人。

  現在看來，卻已經近千，而且還全都是精銳！

  這樣的山賊，一個對付自己這邊七八個普通士兵根本不成問題。好在自己勉強還有個城牆作為屏障，這些山賊沒有強力攻城武器，只能在城外擺個陣勢。要是平原作戰，恐怕人家一個衝鋒，自己這邊就會立刻潰不成軍。

  怪不得這小子膽敢孤身赴宴，又敢如此從容的和自己討價還價。原來，他才是真正的「有恃無恐」！

  劉辟的額頭微微有些冒汗，他好不容易穩住了心神，道：「果然是城外風疾......好，那我答應你，剿匪的資金，咱們對半分。」

  「這才像是合作的態度嘛。」劉協點點頭，「劉大人不用過於擔心，我對你的汝南沒興趣。但是我也想讓讓你知道，我劉某人不是任人宰割的羊，老子是山上的虎！如果劉辟大人明白這一層道理，那麼咱們還可以進行下一項合作。」

  「.......還要合作？」劉辟倒吸了一口涼氣，「你還想要什麼？」

  「您怎麼表現的跟我想搶你一樣？」劉協不由得笑道，「既然說了是合作，那麼對咱們雙方都要有好處才是。劉辟將軍，我看您的手下，這些兵器都舊了吧，是不是該考慮換一批新兵器了？」

  「哦？你要收購我們的舊兵器？」劉辟眼珠一轉，這倒是不妨答應這小子，反正自己現在是做的曹家的官，兵器的錢也少曹家給出了，自己多報幾次更換兵器，這裡面的錢還不都落進自己腰包？

  而且，如果這小子真想要自己換下來的舊兵器，自己不妨做些手腳。若是那天真的和這群山賊開戰，他們的兵器都是有問題的，那麼.......

  劉辟的臉上剛綻開一絲笑意，劉協卻又道：「劉大人誤會了，我不是要收購你的兵器，而是直接跟你......收購原鐵！」

  「什麼？」劉辟的笑容頓時凝固在了臉上。

  「我的意思是，請你用需要新造兵器的名義，調一批原鐵出來，然後我們可以高價把你的原鐵收了。所謂的更換兵器，只不過是個由頭而已。」劉協笑道，「如果劉大人能答應這條件，我也可以做出讓步，繳費資金我只要三成就夠，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