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暗戰交鋒

  翠雲樓身為當地數一數二的大酒樓，位置並不難找。

  劉協二人策馬入城，隨口問了個路人，之後順著那人手指的方向一路走過去，不多時就看見了翠雲樓的橫匾。

  確定翠雲樓位置之後，劉協二人卻沒急著進樓，而是轉到了翠雲樓後方，一翻身輕巧的上了院牆。

  接著院子裡一棵樹的遮掩，劉協觀察了一會兒，就發現其中一個房間不斷的冒出陣陣油煙，而且翠雲樓的夥計們也頻頻進入那房間，不多時就端出一盤盤的精緻菜餚來。劉協當即明白這裡就是這酒樓的廚房。

  當即，劉協閃身來到樹後。之後取出一枚大錢，靜靜等著。

  不多時，有個夥計從路上經過端菜，劉協一抬手，將大錢扔到了樹邊，發出「叮」的一聲脆響。

  那夥計雖然著急，卻也被銅錢的光芒吸引了注意力，看了看左右沒人，便小跑了過來，喜出望外彎腰去撿。

  劉協趁其不備，一掌將這夥計拍昏了過去，然後拖到樹後，自己換上了夥計的衣服，施施然走進了廚房。

  廚房裡油煙滾滾，十幾個大師傅守著灶台，正在各施所長，見到劉協進來，大師傅們也不說話，只是用下巴指了指桌上的托盤，示意上面的菜可以端走了。

  

  劉協端起托盤，看了看住房裡的柴堆，嘴角泛起了一絲笑意......

  ......

  翠雲樓三樓包廂內，劉辟與一眾官商還按照昨日的座次圍坐在一起。

  一名富商向劉辟敬了杯酒：「劉大人，您今日可真是好氣魄，這大馬金刀的樣子，老遠一看就是凜凜威風啊。我看用不了多久，曹大人肯定還會再重用您！......劉大人，剛才苟老弟回來向您匯報，是不是.....那山賊已經來了？」

  「不錯。」劉辟卻是面沉似水，「他們一行兩人，已經入城了，而且正向翠雲樓的方向趕過來，估計用不了多久就會到，你們可以準備動手了。」

  話雖如此說，劉辟心裡卻有些失望：「哼，本以為是個聰明人，可是......居然選擇硬闖嗎？難道你以為自己能以一當百，愚蠢！這樣的話.......這種人毫無利用價值，殺也就殺了！」

  那富商一聽劉協就快到了，也是面容凜然，吩咐道：「好！兩邊的人都聽著，準備動手！」

  富商話音剛落，就聽見兩側的包廂里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響。

  富商皺了皺眉：「亂什麼？伏兵都安靜些，小心讓人察覺了！」

  但是旋即，富商從門口向外看去，就見埋伏的武士們一窩蜂似的向樓下涌去。

  「老爺，快下樓，著火啦！一樓已經燒起來了，再不跑就來不及啦！」這富商派來的一名武士下樓前還是好心提醒了一句。

  「什麼？」這武士一句話，使得包廂里所有人都站了起來，這時眾人終於注意到，窗外已經升騰起了滾滾濃煙。

  「這，這是怎麼回事？」那富商瞬間慌了神。

  「還管怎麼回事呢，快跑吧！」旁邊有人拽了一下那富商，於是，這些人也急忙沖向樓梯。

  但是現在樓梯口本就塞滿了人，而且都是精幹的武士。一樓就快被大火堵死了，這時候誰多跑一步，誰就多一線生機。此時此刻，誰還顧得上別人是什麼身份，當然是自己活命最重要——畢竟這些人又不是軍紀嚴明的正規軍。

  這樣一來，這些養尊處優的老爺們可就倒了大霉，他們本來就沒什麼力氣，不但擠不過這些武士，甚至在慌亂之中，有一個酷吏滾落下樓梯，卻被人活活踩死了。

  這些人又幾個會被燒死，有幾個會被踩死，劉辟卻完全不管了。

  火勢雖大，劉辟卻全然不懼。

  他從容的打開窗戶，打量了一下從窗戶到對面樓頂的距離，之後縱身一躍——

  「哈！」隨著劉辟吐氣開聲，一聲清喝，帶著衣袂破風聲，他已經穩穩落到了對面一座二層樓的樓頂上。

  此時街上的百姓卻都被大火吸引了過去，劉辟的「精彩表演」居然並沒有人注意。

  看了一眼身後的火海，劉辟輕舒了一口氣，心裡還是覺得有些後怕。

  「怎麼會突然就失火了呢？」劉辟皺了皺眉，「如此一來，我這一局豈不是白白部署了？也不知那小子看到這火會是什麼反應，會不會慶幸連老天都在幫他......不對，等一下！難道說......」

  劉辟忽然想到了一個很可怕的可能性，連忙站起了身。

  但與此同時，一把短刀，抵在了劉辟的脖頸上：「劉辟大人吧？我在這樓上恭候閣下多時了。」

  刀鋒上閃爍著冰冷的寒芒，劉辟毫不懷疑，自己稍有舉動，這人必然會在自己脖子上留下一道致命傷。

  劉辟倒也算得光棍，便是被人用刀指著，也絲毫不顯驚慌：「劉大當家，你這句台詞，本來該是我的......現在雖然主客易位，不過我還是要說，你這招火燒翠雲樓，當真出乎我意料之外。」

  劉協笑道：「沒辦法......您劉大人給我出了個進退兩難的題目，小子不才，只好用這笨法子，另闢蹊徑了。卻不知劉辟大人您若是站在我這個位置，會用什麼法子呢？」

  「和你差不多，同樣是引蛇出洞。」劉辟道，「不過不會像你這樣搞出這種大動作，我想的法子是找人假扮我府上的家丁，告訴我家裡遭賊或者我老婆要生了。總之，無論用什麼法子......」

  「一條計策，多種手段，目的只有一個。」劉協接口道，「我不能去，便叫你來。」

  「正是如此。」劉辟朗聲笑道，「好小子，我果然沒看錯你。你小子是個聰明人，那咱們就可以談談正經事了。」

  「好，那我先說說？」劉協道，「劉辟大人給我擺下鴻門宴，恐怕不只是自己的意思，背後應該還有一些人。」

  「是的，汝南的一些貪官惡霸土豪劣紳被你搶過幾次，對你懷恨在心，都跑到我這裡，要我給他們伸張正義。」劉辟冷笑道，「他們心裡還有正義可言？笑話！不過，我拿了錢，也不好不辦事。而你小子專劫不義之財，這一點很對老子胃口，所以我決定先擺個場子試試你的能耐，如果你小子是個聰明人，我可以考慮放你一馬。」

  劉協點點頭，卻顧左右而言他：「可是劉辟大人，現在你被我用刀抵著脖子，要放也是我放你吧？」

  劉辟冷哼一聲：「難道你真敢殺我？」

  劉協笑意依舊，卻並不答話。

  空氣中有燒木材的焦糊氣味傳來，翠雲樓的火勢在眾人奮力撲救之下，已經被逐漸控制住。

  但在劉辟和劉協之間，一股冷火卻在靜默中燃起。

  劉協忽然沉聲道：「三人行，有我師；三人言，能成虎。劉大人以為然否？」

  劉辟望著劉協，半晌，終於嘆了口氣：「好吧，臭小子，算你贏了！那就我來說，如果你是個聰明人，老子不僅會放你一馬，更準備和你談合作。」

  劉協聞言，笑容終於燦爛起來：「好啊，那劉大人，既然如此，咱們不如換個方式，換個地點？」

  其實，劉辟和劉協都心知肚明，既然劉協已經破了劉辟的進退兩難之計，下一步，兩人必然是要談合作的。

  區別只在於，這個「合作」是由誰先提出的。這種時候，誰先提出合作，就是給了對方討價還價的機會，也就陷入了被動。

  所以，劉辟說「如果你小子是個聰明人」這句話的時候，下文本來應該是「那麼我可以和你談談合作」。但劉辟卻話鋒一轉，變成了「放你一馬」。

  這就是在誘導劉協主動提出合作請求。

  然而劉協也並未著劉辟的道，反而跟劉辟虛以委蛇，於是雙方陷入了沉默對峙之中。

  再之後，劉協忽然說了一句「三人言，能成虎」，則是在提醒劉辟，現在火已經快撲滅了，而火滅之後，這些救火的士兵第一件事肯定就是尋找他們的劉辟將軍。

  而劉辟現在就在樓頂上，用心尋找的話，不多時便可發現。

  只是如此一來，劉協劫持劉辟，就成了眾目睽睽之下，無可避免的事實。如此一來，雙方連合作的可能都沒了嗎，而劉辟還必須提防劉協狗急跳牆真的殺了他。

  所以，劉辟無奈之下，只得先提出了合作請求。

  雙方這一輪暗戰交鋒，劉協算是得了小勝。

  但是劉協卻不敢掉以輕心，因為，這一切只是開始，只是一道前菜而已。在後面，另有主菜在等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