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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兩個人,一道題

2024-06-09 12:31:59 作者: 凌小千

  是役,袁術潰兵被殲滅三百餘人,另有八十人歸順天義軍,成為候補戰鬥序列。

  在戰場中搜羅的完整武器也有三百餘把,其餘殘損武器交由鐵匠修補,也可以再補出幾十把來,極大的緩解了天義軍武器不足的壓力。

  除此之外,劉協另挑了一批損毀嚴重的武器,下令直接煉化,按照他提供的圖紙,重置成十套馬甲,增加騎兵小隊的生存能力。

  在袁術的身上,還搜到了一些他隨身攜帶的珠寶。這些寶物袁術本待留著東山再起的,但他們一路所經都是窮鄉僻壤,在那些地方,這些寶物的價值甚至還不如一石米,所以袁術空懷寶物,卻沒有機會使用。

  劉協得到這些珠寶後,就暗中盤算能送到汝南城內,找個珠寶行賣了,也許能換來不少錢糧,可以暫時解決天義軍的供糧問題。當然,得到玉璽的事,劉協沒有告訴任何人,這東西劉協目前還不知道有什麼用,所以只能瞞著眾人,小心翼翼的藏起來。

  這一場戰鬥之中,天義軍也有所損失,騎兵隊幾乎每個人身上都帶了傷,步兵在使用車懸陣與敵軍廝殺時,也損失了三個,傷了七八個。傷者必須儘快得到撫慰和救治,死者則要慰問家屬,沒有家屬的,也要隆重安葬。

  

  在昨晚這一切之後,劉協拿著一小部分珠寶去汝南換回了十幾大車的糧食和補給品,天義軍得到補給後,又投入了緊張的訓練之中。

  就這樣,時間一轉眼便到了七月末。

  又經過一輪特訓後,天義軍士兵的戰鬥素質有了進一步的加強,袁術那裡來的降兵也終於逐漸融入了天義軍的大環境中。

  ......

  七月二十五日,下午未時三刻。

  七月流火,這個詞常被用來形容炎炎夏日。實際上,這個詞的意思卻是——到了七月,天氣將逐漸由熱轉涼。

  只不過,此時的劉協並沒有這種感覺。

  七月的午後,還是有無盡的悶熱感,劉協已經和周倉一樣赤著上身,只穿一條短褲了。饒是如此,卻還是隨便一活動就一身的汗。

  好在這山上樹木還算茂盛,有不少的陰涼地可供休息,否則的話,這山寨里簡直熱的沒法住。

  劉協無比懷念那個可以使用電扇和空調的時代,但現在他手邊的,只有蒲扇和西瓜。

  「嘩——」

  劉協拎起一桶涼水來,澆在自己頭上。頓時一股清涼的感覺從頭頂傳遍全身,使得劉協舒服的簡直要呻】【吟出來。這種時候,也只能用這種法子降溫了。

  正在劉協拼命扇著扇子,想讓自己更涼快些時,周倉卻一瘸一拐的朝他跑了過來:「大當家的......當家的,山下,出事兒了?」

  「怎麼了?」劉協一看周倉這穆當,頓時嚇了一跳。周倉這張黑臉上居然被人揍了個明顯的烏眼青,鼻子、嘴角都流著血,渾身上下也是青一塊紫一塊,用句文言文來說——「讓人【卒瓦】(音:cei四聲)的跟花瓜似的」。

  「周爺,您這是怎麼個意思?」劉協看的出,周倉這分明是讓人給揍了,問題在於......就這貨這一身蠻力,比拳腳還能有人揍得了他?

  周倉一張黑臉此時也不禁泛紅:「哎,大當家的,俺這不正要跟你說嘛。俺今兒也是倒霉催的,閒著沒事,俺就上小駿子那酒館裡待了會兒,順道瞧瞧情況。卻沒想到,山下酒館裡來了倆人,一個是穿白衣服的小伙兒,還有一個是穿黃衣服的老頭兒。

  倆人好像並不認識,湊巧在咱的酒館裡喝酒。但是他倆不好好喝,白衣小伙子喝著酒,突然看著咱們家酒幌子,說了句【風吹旗動】,好像突然悟出什麼招式了似的。

  可是他剛說完,旁邊老頭兒突然問【風吹旗動,是風在動還是旗在動?】白衣小伙兒想了想,就說是旗在動。」

  劉協皺了皺眉,這個故事他曾經聽說過,「風吹旗動」的標準答案應該是「仁者心動」。問題在於,這和周倉挨揍有什麼關係?

  看出劉協眼神中的詢問之色,周倉繼續道:「說起來,白衣小伙兒想說啥,俺讓他說去就得了唄,可是俺這嘴啊......有時候俺自己也沒轍。那小伙兒剛說完【旗在動】,俺在旁邊就接了一句【傻子也知道是旗在動啊】。」

  「沒你這麼不會說話的!」劉協白了周倉一眼,笑罵道,「怪不得人家得揍你。」

  「可說呢。」周倉苦著臉道,「那白衣小伙當時就不高興了,問說罵誰傻子呢。俺這倔脾氣也上來了,俺就告訴他『俺就說你呢,咋了,你還不服啊?信不信俺揍你!』俺本來也就嚇唬嚇唬他......

  沒想到這小子當真了,上來就照俺臉上來了一拳,俺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就被他按在地上一頓揍。後來還是旁邊的老頭看不過去了,這小子才住了手。大當家的,俺覺得吧,在拳腳上能打贏俺,這人恐怕來頭不小,您是不是下去瞧瞧?」

  「你是讓我給你報仇去?」劉協似笑非笑的道,「先說好啊,這事兒本來就是你惹出來的,你不占理。再者說,你都打不過,我覺得我也夠嗆。」

  「不不不。」周倉連忙搖頭,「這頓揍俺認了,真的。再說俺這點兒小心眼,也不敢拿您當槍使啊。俺就是覺得那人必然是個人物,您要是跟他有個交情,說不定今後會對咱們天義軍有幫助。咱們山寨里現在啥都缺,也缺人也缺馬也缺武器也缺糧,最關鍵的還是缺將軍。而那白衣小伙兒,我看肯定是個上將的材料。」

  「是嗎?」聽周倉這麼說,劉協也來了興致,擦了擦身子,隨手披上外衣,「走,那就下山瞧瞧。」

  一路跟著周倉,來到山路上的酒館。櫃檯後面的董駿見到劉協,欣喜的招呼了一聲,劉協點點頭,示意董駿不要聲張。

  這時候已經是下午。不到飯點,酒館的客人也並不多,劉協一眼就發現了周倉說的一老一少。

  此時,兩個人還是相對而坐,面沉似水。倆人面前的菜都涼了,卻似乎都還沒動過一口。兩人之間,似乎正在全神貫注的爭論著什麼。

  白衣少年臉色微紅,似乎情緒有些激動:「老先生,風吹旗動,你眼能見旗,卻不能見風。所謂眼見為實,難道還不足以證明是旗在動?」

  黃衣老者笑著搖了搖頭:「年輕人,眼見也不一定為實。就好比你我都閉上眼,你看不見旗,卻能感覺到風從里身邊吹過,風若不動,又是怎麼從你身邊過的?風若不吹,旗又怎麼會動呢?所以,旗動只是表象,風動才是本質。」

  ......

  劉協站在旁邊,靜靜的聽了一會兒,兩個人從旗動風動,漸漸的說到了表里之爭,陰陽之爭,天地之爭,清濁之爭......範圍越說越大,話題卻越扯越遠,按照這麼個爭論法,估計到了晚上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兩位......」正在二人的爭論即將進入白熱化時,劉協選準時機,上前一步,「在下聽兩位先生之言,似皆有道理,但實則又不盡以為然。」

  劉協選在這時候出現,頓時將一老一少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哦?」少年的目光中閃過一絲不愉之色,但看到旁邊的周倉,卻瞭然道:「我明白了,你是來替這個黑大個報仇的吧?」

  「不不不,我這兄弟不太會說話,得罪了閣下,受些教訓也是理所當然的。」劉協道,「在下只是好奇,能將我這兄弟打的毫無還手之力,閣下的武藝足見高明,所以在下本只是想來見識閣下英雄風度。卻不想,正遇上兩位在此爭論這樣一個問題,而且兩位所言,皆非知者之論。」

  聽著劉協前面的話,少年的臉上還難免閃過一絲得意。但聽到最後,卻又猛地漲紅了:「非知者之論?說的到好聽,這不還是拐彎罵我是傻子嗎?」

  只是,不待這少年發作,黃衣老者卻霍然起身,眼神危險的盯著劉協:「那老朽倒要請教閣下,知者何以論之?」

  老者說話時,眼中閃爍的寒光,竟使得劉協覺得毛骨悚然。

  這一下,劉協不敢在托大,連忙道:「兩位不必如此,在下此言並無冒犯之意。只是在下看來,風吹旗動.......既非風動,亦非旗動;既是風動,亦是旗動。實則,是二位心動。」

  「是動,非動......」

  「實則心動......」

  聽到劉協這番話,白衣少年和黃衣老者如遭雷擊一般站在原地,之後,不約而同的開始喃喃自語。

  片刻之後......

  「我明白了!」兩個人同時抬頭叫道,「果然是心動!」

  說完,兩人望向劉協的眼神,已經不自覺的帶起了一種尊敬。

  白衣少年抱拳道:「抱歉,方才情緒激動,一時情急,冒犯了閣下,還請......」

  劉協大方的一擺手:「哪裡哪裡,無非是人之常情罷了,閣下無需介懷。」

  黃袍老者也輕嘆了一聲,笑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大江後浪,來勢洶洶啊......老夫自詡睿智,卻不想在這件事上,竟如此糊塗。」

  劉協趁機邀約道:「在下與兩位也是一見如故,眼看天色已晚,不如兩位隨在下上山小住一夜,也讓在下聊表地主之誼,如何?」

  「那可就叨擾了。」白衣少年笑道,「在下目前可是浪跡天涯,無處投奔呢。」

  黃衣老者沒說話,卻也笑著點點頭,默認了劉協的邀請。

  劉協正要領著兩人上山,卻見白衣少年從酒館邊的馬槽里牽過一匹通體雪白的戰馬,手裡赫然還擎著一把銀白如月的長槍。

  白馬,銀槍,白衣少年,面如冠玉,武力在周倉之上,官渡前夕,汝南......看到這一切,劉協將這些關鍵詞組合起來,忽然,一個讓他心跳加快的名字浮現在他腦海中。

  眼前白衣少年的身份,已經呼之欲出了!

  劉協盯著白衣少年,咽了口吐沫,吃力的道:「對了,尚未請教......閣下高名?」

  白衣少年微微一笑,朗聲道:「常山,趙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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