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再見不見

  「哼！」曹休冷哼一聲，一閃身躲開了劉協的飛劍，長劍被釘在了院中的老槐樹上。

  「雕蟲小技。」曹休冷笑著舉起千鋒連弩，「劉協，不必垂死掙扎了，沒用的。」

  「將軍小心！」正在此時，曹休卻聽得身後的千里衛出生示警。

  同時，曹休只覺得背後一股金風襲來！

  「嗖嗖嗖嗖——」

  一陣破風聲響起，卻是那老槐樹上忽然射出來無數兩寸多長的短箭。

  短箭雖小，但曹休和一種千里衛就站在院子裡，這個範圍內，這種小短箭的殺傷力也是相當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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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噗噗噗噗——」

  頓時，一片箭矢如肉的聲音傳來，鋒利的短箭破開千里衛的皮甲，頓時千里衛像是秋收的麥子一樣倒下了一片！

  曹休饒是反應相當迅捷，背上也無可避免的中了兩箭。

  好在，都不是要害。

  劉協輕笑：「曹文烈，你以為我為什麼特意要選這個宮殿逃跑？換句話說，你覺得我既然選擇了這裡作為逃跑路線，我會不在此地做任何準備嗎？」

  曹休忍著痛，惡狠狠的道：「就算如此，現在千里衛已經將你困死！除了你面前的，這大殿的四周也已經被千里衛團團圍住。你就算一波箭雨放倒我二十幾個弟兄，但是此地現在有不下五百千里衛，我倒要看你還能放多少箭雨！」

  劉協點點頭：「好啊，我就在這宮殿裡，我等你來困死我。」

  說完，劉協捂著肋骨上的傷口，退入了那鬼殿之中。

  曹休猶豫了片刻，還是吩咐一名千里衛道：「你過去瞧瞧，也許這小子在門口還藏著機關，千萬小心。」

  「是！」那千里衛也頗為緊張，吞了口口水，這才一步步緩緩接近殿門。

  一直小心翼翼的走到鬼殿門口，這名千里衛並沒有觸發任何機關。

  箭雨也好，其他暗器也罷，再也沒有冒出來。

  這名千里衛衝著身後的曹休打了個手勢，輕鬆的笑道：「將軍，沒有問題！」

  曹休鬆了口氣：「看來是這小子故弄玄虛，好了，回來吧，大部隊準備......」

  「轟——」

  一聲巨響，打斷了曹休的話！

  就在剛才那千里衛將腳從地上挪開的瞬間，他所站的位置，地面突然炸裂開來！

  爆炸之中，帶著劇烈的火光。

  這名千里衛首當其衝，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整個人被炸飛出去幾米遠，落到地上時，已經是滿身鮮血！

  「這......」曹休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只覺得自己是在做夢，「這是什麼東西？」

  曹休身後的千里衛也是面面相覷，即使他們是百戰上兵，對於這種未知的東西也充滿的驚懼。

  這......為什麼地上會突然冒出火來？難道是妖法？

  一時間，五百千里衛，無人敢再上前一步。

  他們當然不知道，後世有一種武器叫做「地雷」。雖然劉協製造的這顆土地雷殺傷力實在令人不敢恭維，但是爆炸聲和火光用來唬人卻再合適不過的。

  劉協一共也只造出了這麼一顆土地雷而已，就埋在了鬼殿門口。但是就憑著這一聲爆炸，劉協心知，短時間內這些千里衛根本不敢追來。

  故而，鬼殿內，劉協聽到外面爆炸聲響後，立即躲進了地道之中。

  曹休恨恨的望了一眼殿內，有這麼多人圍著，劉協按理說早已是瓮中之鱉。但偏偏此時眾人以及包圍了這宮殿，卻又都無法上前。

  但是，開弓沒有回頭箭，計劃既然已經發動，劉協就非死不可！否則，毀滅的就會是整個曹家。

  曹休猛然想起，剛才劉協好像是從側面直接翻牆過來的......也就是說，也許繞過門前這段路，應該就沒問題？

  這次曹休也不再讓千里衛去探路了，因為他的大義，已經害死了幾十個兄弟，這已經讓曹休心中很過意不去。

  此時，曹休鼓起勇氣，出了大門，準備學劉協翻牆進來。

  眾千里衛本來還不明就裡，這時候看到曹休要翻牆，眾人都明白了曹休的意思。

  「將軍，危險！」

  「將軍，快下來，這些事讓我們來做就好了。」

  「將軍，小心還有暗器啊......」

  曹休回頭一笑：「各位都是我的兄弟。千里衛之中，哪有讓兄弟以身犯險，自己卻躲在後面的道理。如果我曹休是這樣的人，那我......還配做你們的將軍嗎？」

  眾千里衛聞言，也不好再勸。眾人都被曹休這番話所感動了......在這個人命如草芥的世道，這位將軍還能拿自己這些小卒當手足，這豈能不令人感動？

  感動之餘，眾人也帶著深深的擔憂。萬一曹休將軍真的遭到了不測......那對整個千里衛來說都是滅頂之災。

  萬幸的是，在眾人憂慮的目光中，曹休順利的翻到了劉協剛才所在的位置，並沒有觸動任何機關。

  曹休回憶著劉協所走的每一步，沿著劉協的步伐，一步步踏進了殿內。

  廢棄的宮殿中滿地灰塵，卻不見劉協的影子。

  只有在角落處，柜子邊的一個地道口，仿佛在嘲笑著曹休的遲鈍。

  「媽的！」曹休大驚，「他居然神不知鬼不覺的挖了條地道？」

  曹休看了看黑洞洞的地道口，最終還是放棄了下去繼續追擊劉協的念頭。萬一劉協並沒有逃，而是就在地道的暗處等著自己下去......

  防不勝防！

  曹休搖了搖頭，對於劉協層出不窮的怪招，曹休還真有些怵頭了。

  「就算逃得出皇宮，你也逃不出許昌城。」曹休面目陰沉，緊握著拳頭，「元讓叔，你可一定要攔住他！」

  劉協此時的狀態並不是很好。

  雖然勉強逃入了地道之中，但是左肩上的劍傷，肋骨上和右肩上的箭傷，還在流血不止。好在劉協下了地道，第一時間就看到了等候多時的婉君，此時有婉君攙扶著，劉協雖然一陣清醒一陣迷糊，卻也沒停下逃跑的腳步。

  每一步，都是接近自由的一步。

  每一步，都是逃出生天的一步！

  劉協知道，越是這種時候，人的意志力往往越容易鬆懈。

  所以，越是這種時候，劉協越要咬牙堅持！

  劉協不確定自己用土地雷故布疑陣，能擋曹休多久，更不確定曹休會不會沿著地道追下來。所以，他的傷口雖然鑽心刻骨般的疼，他本人卻也不敢停下休息。

  終於......在黑暗冗長的地道中不知道走了多久，劉協的眼前，忽然出現了光。

  微弱的，清輝月光。

  但是這一刻，劉協卻覺得，這一道月光比起任何時候的光芒都更明亮，更耀眼！

  「夫君，我們......我們出來了嗎？」董婉君低聲問道，聲音中也是抑制不住的驚喜。

  「嗯！」劉協用力點了點頭，「我們，出來了！」

  說著，劉協只覺得自己身上的傷口好像都沒那麼疼了，擺脫了董婉君的攙扶，劉協加快腳步，衝出了陰暗的地道。

  外面，是一片樹林。

  向北望去，依稀，還可以見到許昌城高大的城牆。

  「真的出來了，這裡，是許昌城外！」劉協歡呼一聲，伸手就要將董婉君從地道中拽出來。

  但是.......

  「就這麼走了麼？」一道冰冷的聲音，從樹林深處傳來。

  劉協渾身一震，難以置信的望著樹林裡向他走來的人：「怎麼......是你......」

  董婉君爬出地道，看到對面來人，也是驚呼一聲：「你是.......」

  「是我。」來人穿著一身千里衛的盔甲，和初次與自己相見時一模一樣。可惜再相逢時，一切都已經變了。這個讓自己頗有好感的丫頭，忽然變成了曹孟德的女兒......

  想到這裡，劉協忽然苦笑了一聲：「相處了那麼久，我至今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沒必要知道了。」曹節冷淡的道，「反正，也沒意義了。」

  劉協臉色微變：「那你今天是要......」

  寒光閃過，曹節手上赫然多了一把短刀。

  「曹姐姐......」董婉君驚呼一聲，趕緊護在劉協身前，「求你放過我們吧，我們......我們會隱姓埋名，做一對普通的夫妻，絕不會給曹大人壞事的......」

  曹節苦澀的笑了笑，心中暗道：「普通夫妻......還真是，令人羨慕啊。」

  劉協忍著傷痛，反身擋在了董婉君前面。他知道，自己的戰力和曹節本是不相伯仲，但是現在自己身上有傷，肯定不是曹節的對手。但無論如何，他要保護婉君從這裡離開。

  「你......怎麼會知道這裡的？」劉協一面問著無關緊要的話題，一面思索著從曹節手下逃離的對策。

  曹節的聲音裡帶著幾分幽怨：「我們一起習武的那些日子，有一次你去的晚了，我閒得無聊，便進了那大殿，結果也就發現了那個地道......不過你放心，我沒有對任何人說起過。今晚父親動了大陣仗，我斷定他肯定想對你發難，所以我預感你會利用那個地道逃跑。於是，我就想在這裡等你......再見你，最後一面。」

  曹節說的「最後一面」，自然是指從今以後，兩人肯定不會再有交集。

  但是劉協卻理解錯了——這也難免，在逃亡的時候，這種「最後一面」、「送你一程」、「送你上路」所表達的意思，總是容易被人誤會。

  劉協輕嘆一聲：「好吧，既然被你識破了我的計劃，我也無話可說......你若是執意要殺我，看在你我的情分上，請給我個痛快的。還有，婉君對你們沒有任何威脅，我想求你放過她。她只是被我卷進來而已......」

  曹節聽了劉協這番話，有些好笑，又有些心酸。

  難道在他心目中，自己就是這樣的女人嗎？

  難道他以為，自己對他，真的一點感情都沒有嗎？

  「我才不是來殺你的，我只是想跟你道別而已啊！我喜歡你啊，劉協，我喜歡你啊！」

  內心深處，一個聲音反覆咆哮著。

  但是曹節的臉色，依然冰冷。

  曹節忽然覺得很想哭。但，還是強忍住了。

  曹孟德的女兒，怎麼能輕易落淚呢？

  曹節勉強笑了笑，但是在劉協眼裡，那分明是一絲冷笑。

  手起，刀落。

  劉協閉上眼睛......完了，這次穿越生涯就這麼不甘心的結束了......

  但是，想像中的痛感並未傳來。

  劉協再睜開眼時，曹節已經替他取下了肋骨和右肩的箭頭，並且敷上止血藥，又用白絹仔細包紮好了。

  如今曹節的包紮水平，比起初見時進步了不少。看起來倒像是下功夫仔細練過了。

  「你.......」望著曹節的眼睛，劉協忽然有一絲感動，又有一絲愧疚。

  那雙眼睛澄澈如水，只可惜，水中有冰。

  自己終究還是沒能了解她嗎？還是說，其實是自己辜負了她？

  其實她還一直喜歡著自己吧......只是，身為曹家的女兒，她連喜歡一個人的權力都失去了。

  劉協忽然一陣熱血上涌，不由自主的道：「要不然，你跟我一起走吧？」

  曹節聞言，冰冷的眸子裡忽然燃起一絲炙熱的光。但立刻，卻又暗淡了下去，苦澀的笑了笑：「那邊有兩匹赤兔馬，你們上馬一路向南，逃往汝南，就可平安無事。」

  劉協輕嘆一聲，她果然還是不能防下心中的包袱，和自己一起走啊。

  不過......

  「兩匹赤兔馬？」饒是身處離別的環境，劉協還是忍不住問道，「這世上不是只有一匹赤兔，一直是呂布的坐騎？呂布死後，赤兔倒是歸了曹家，問題是......這怎麼會冒出兩匹赤兔馬來的？」

  曹節看著一臉懵懂的劉協，不知為什麼，忽然覺得很想笑，連離別的傷感都衝散了不少：「瞧你這傻樣兒。誰告訴你世上只有一匹赤兔的？赤兔馬名貴是不假，但當年董卓進洛陽時，可帶了足足八千赤兔馬，組建了赤兔騎兵隊的。

  後來，這支騎兵隊一直由呂布率領。呂布利用其中的三千騎給高順組建了陷陣營，結果陷陣營在徐州之戰中全軍覆沒，而剩下的五千赤兔騎兵，有三千則死於戰損和壽終，饒是如此，現在的赤兔部隊還是剩下了兩千騎。而這兩千赤兔馬，目前是由張遼在率領，不過......我從他那裡偷兩匹馬來，他也不敢拿我怎麼樣的。」

  曹節說這番話的時候，並不知道。

  在若干年後，赤兔部隊只剩下了八百騎。

  然而，就是這八百騎。在張遼的統領之下，卻擊退了孫權十萬大軍。

  那一戰，合肥戰神越呂布，張遼威震逍遙津。

  聽了曹節的解釋，劉協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之後翻身上馬：「既然如此......山高路遠，咱們，有緣再見。」

  說罷，劉協帶著董婉君，一聲清喝，策馬絕塵而去。

  曹節輕嘆一聲：「再見......願你我，再也不見。」

  最好不想見，便可不相戀。

  曹節轉身，走向許昌城的夜色之中。

  她不知道的是，同樣的時間，縱馬而去的劉協，忽然仰天發下了一個宏願：

  【曹家丫頭，等著我。我會再回來，帶你離開這牢籠！】

  如今，劉協這困龍終于歸海。

  於是，天下再掀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