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真假天子

  門外，依然是艷陽高照。

  可惜，活人的太陽照不到死人身上。

  所以，活著真好，不是麼？

  「好。」劉協思忖片刻，淡淡的道，「朕允了。」

  用一個衣帶詔的合法性來換小婉君的命，這筆帳劉協用腳趾頭也算的明白。更何況，董承的衣帶詔本來也是偽造的，而且董承已死，自己在朝會上公布董承的罪狀，也無非是說出真相而已。

  

  換個角度想，其實這倒更像是個雙贏的局。

  得到劉協肯定的答覆後，曹操也不再多言，向劉協施禮告退。

  只是兩人轉身向外走時，曹操那侍衛，卻回頭看了劉協一眼。

  只回了頭，雙肩未動，身未轉。

  「狼顧之相！」劉協本來還在思索著衣帶詔的事，看到這侍衛回頭的模樣，卻吃了一驚。

  狼顧之相......

  這人，莫不是河內司馬懿？

  只是，曹操為什麼要帶司馬懿來見自己，而且還裝扮成侍衛模樣？

  一時間，劉協百思不得其解。明知道曹操所走的每一步，肯定都不是無緣無故的，問題在於，劉協實在沒辦法算出，這個時候的司馬懿，會對自己產生什麼影響。

  而此時的劉協更不知道，這位司馬懿，將成為他今後的一大宿敵，其威脅遠在曹操之上！

  ......

  回到司空府，曹操帶著司馬懿直奔密室。

  密室之中，左慈、曹仁、夏侯惇都已經等候多時。除此之外，還多了一個面色沉靜如水的年輕人，顯然，他就是曹操口中的曹家親信武將了。

  曹操向眾人招呼一聲，又轉頭問司馬懿：「仲達可都記下了？」

  「萬無一失。」司馬懿點點頭。

  曹操又轉向那親信武將：「子丹，事關重大，我再重複一句，這擔子，你確定你接的下嗎？」

  年輕武將微微一笑：「父親放心，我曹真別的本事沒有，最擅長的就是......量力而行。」

  「這一點我自是信得過的。」曹操滿意的點點頭，又對左慈道，「元放先生，可以開始了嗎？是不是需要我和子孝元讓先行迴避？」

  左慈存著賣弄的心思，卻淡然笑道「不必，幾位靜坐即可。」

  繼而，讓曹操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現了。

  左慈一隻手按在司馬懿的額頭上，另一隻手覆蓋在曹真的臉上。

  然後，封閉的密室之中，忽然湧現出濃厚的雲霧。只是片刻，雲霧便在整間密室里瀰漫開來。

  曹操伸出手，甚至連自己的五根手指都看不見。

  大霧瀰漫的現象持續了大概兩刻鐘，之後，曹操聽到自己的耳邊傳來了風聲嗚咽。

  風聲起，雲霧逐漸消散。

  在雲霧散去之後，原本端坐在作為上的曹真曹子丹，其容貌已經變得和劉協有了八分相似。若是在朝會之時，在天子離百官有一定距離的情況下，則根本並不會讓人產生懷疑。

  至於到了朝堂之下，曹操只要將曹真身邊都安排上曹家的人，自然就不會害怕被人識破。

  「神了，真是神了！」曹仁大叫道，「我還以為，這易容術都是用什麼藥液再加上刀割之類的工序才能完成，沒想到左先生只用了這麼會功夫，而且只是以手覆面，就將人的容貌完全改變了。而且這個相似度，簡直是毫無破綻！」

  「是啊......這簡直不是人力所能完成的。」曹操也笑道，「世人稱左先生為仙，看來也不是無稽之談啊。」

  話是這麼說，但是曹孟德的內心，卻已經湧現出了強烈的殺意。

  太可怕！這招數實在太可怕了！

  曹操知曉易容術這回事，也只是知道那種人皮面具或者用藥液改變相貌。

  在曹操想來，左慈應該也是用的這方式，只不過其手段會更高明一些罷了。

  但現實是......天知道這老頭子用的什麼邪術，居然這麼簡單就把人的臉如此完美的復刻了出來。

  這次是自己請左慈出手對付劉協。

  如果今後，司馬家請他出手，找人易容成自己呢......

  曹操心裡不由得一陣後怕。

  待中原安定，朝堂安穩之後......左慈，非除不可！

  當然，現在還不是想這些的時候。表面上，曹操還是要熱情款待左慈與司馬懿，雖然他也想現在就把這兩個知道內情的傢伙給殺了。但是，一則曹操害怕司馬家會因為司馬懿的死，轉而投向袁紹，二則更不知道司馬懿是不是已經將那份秘密協議送到了河內。所以，曹操並不敢貿然動手。

  經過盛情款待之後，司馬懿與左慈也不再多留，商定好翌日便返回河內。

  而就在司馬懿和左慈返回河內的當天，朝堂之上，劉協主動召開了朝會，當眾宣讀了董承的罪狀。於是，一些自詡忠臣的反曹派，此刻也徹底寒心了。

  ......

  三天之後。

  亥時，入夜。

  校軍場內卻依然是火光沖天，幾千名來自不同部隊的曹家兵將，此時都一首持著武器，一首舉著火把，肅穆的靜立在原地。

  夜空里，只有戰旗隨風獵獵飄揚的聲音。

  夜空下，只有火焰燃燒戰靴踏地的聲音。

  沒有人敢多說一句話。

  今天，曹操要做出一個重大的決定。

  曹操站在點將台上，環顧了一眼台下的眾將，朗聲喝問：

  「虎豹騎何在？」

  「在！」曹純上前一步，「末將曹純，領麾下虎豹騎五百人，悉聽主公軍令！」

  「命你守住許昌北門，夜間但有偷逃出城者，一律視為奸細，不許放過，先斬後奏！若有差池，唯你是問！」

  「遵命！」曹純領命，帶著五百虎豹騎迅速轉出了校軍場。

  「青州兵團何在？」

  「末將在！」夏侯惇抱拳道，「末將夏侯惇，領青州兵團一千人，聽候調遣！」

  「命你守住許昌南門，軍令同上！」

  「遵命！」夏侯惇帶著一千青州兵，一路直奔南門而去。

  「虎衛軍何在？」

  「末將、在！」身穿重甲，使得說話聲音都有些遲緩的許褚，一步步走到陣前，「末將、許褚。悉聽、遵命！」

  「命你帶領虎衛軍守住許昌東門，軍令同上！」

  「......是！」穿上戰甲的許褚和脫下戰甲後，簡直是兩種人格。此時戰甲里的，是一個沉默、不善言辭，卻勇猛嗜血的怪獸！

  「赤兔部隊何在！」

  這一生令傳出，行伍之間卻傳來一陣竊竊私語。

  「主公今晚到底要做什麼？連精銳的赤兔部隊都派上了......」

  「就是啊，赤兔的馬種比起虎豹騎的大宛汗血還更要名貴，好像咱們滅呂布之後，一共也才得到不足兩千匹赤兔馬吧？」

  「這支赤兔部隊一直是作為主公手下最精銳的騎兵保留的，統領這些人的好像就是那個傳聞中武藝比呂布都不遑多讓的張遼！」

  ......

  在眾人的議論聲中，張遼手中擎著一桿通體泛著淡金色光芒的長槍，緩步走出陣前。

  槍名，問天！

  方天戟，問天槍！

  槍是曾與方天珠聯璧合的絕世神兵。

  人是曾與呂布馳騁沙場的絕代名將！

  問天下英雄，誰堪敵手？

  「末將在。」張遼的目光中，比起曾經跟隨呂布時，少了幾分昂揚和狂熱，更多是卻是剛毅沉穩。

  「命你率赤兔部隊守住許昌西門，軍令同上！」

  「遵令。」張遼點頭道。

  「千里衛何在？」曹操輕舒了一口氣，這是最後的部署了。外面的四面布防其實只是為了以防萬一。最主要的戰場，還是在皇宮裡，在千里衛的身上。

  曹休大踏步走到陣前：「末將在。」

  「準備如何？」

  「一切就緒。」

  「行動！」

  「是！」

  對話簡短，這次沒有具體指令，外人聽來都是一頭霧水，唯有曹操和曹休相互之間，才明白是什麼意思。

  正在曹操將最後的令箭遞給曹休時，留守外圍的郭嘉騎著一匹快馬向校軍場疾馳而來！

  曹操部署對付劉協的行動，沒有和任何謀士提前商議，其中最主要的，還是怕被荀彧得知。荀彧若是知道自己把皇帝給殺了，再換上一個一模一樣的傀儡去......他會怎麼做，曹操可想而知。

  所以，為了今晚的行動，曹操特意將荀彧派遣出了許昌，同時將郭嘉賈詡程昱等人也放置在了外圍。

  而現在，身體一向孱弱的郭嘉居然騎著快馬疾馳了過來。這就說明，一定是出了什麼大變故！

  「奉孝莫急。」曹操連忙過去將郭嘉扶下馬來，「先把氣息喘勻了，有事慢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