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 再見

  一夜無眠，五個房間中的人都沒有睡著。

  小春坐在桌子前一頁一頁的翻看自己的日記本，時而哭時而笑。

  小夏靠在窗邊抽了一整晚的煙，散落滿地的菸頭。

  

  小秋用被子將頭蓋住，看著房間裡的一切發呆。

  小冬靜靜的坐在大魚缸前，在幽藍的燈光下凝視大量的魚兒緩緩遊動。

  於重安則睜著眼睛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盯著天花板。

  時間眨眼即逝，分別的時候到了。

  在草草吃了一頓早餐後，於重安帶著四個孩子和守護者前往世界樹的頂端。

  由於擔心小冬往後的生活，所以昨晚他和幾人商量了一下，決定讓守護者跟著小冬。

  三個孩子對此沒有意見，守護者也欣然同意。

  雖然不知道守護者能起到多大的用處，但總好過讓小冬自己一個人生活。

  進入船艙後，他簡單介紹了一下船上的設備。

  孩子們聽得很認真，除了心不在焉的小夏。

  在昨天回來之後，小夏就沒有說過一句話，即使到了現在，她也沒有開口的意思。

  「我們其實很擔心你。」小秋抬頭看著於重安。

  「為什麼要擔心我？」

  「因為你從今天起就要變成一個獨居的老男人。」

  一句玩笑話讓大家都笑了，即便是於重安也露出淡淡的笑意。

  可笑聲僅僅持續了幾秒鐘，就突然停止。

  小冬拉著守護者的手緊閉嘴巴，似乎在極力忍耐自己的情緒。

  小秋和小春站在一起，臉上顯得很失落。

  小夏遠遠的躲開，獨自坐在大廳的沙發上。

  「我們不在了，你能好好生活嗎？」小春輕聲問了一句

  「我以前也是自己一個人，」於重安目光柔和的看著小春，「只是你們不在我可能會有點無聊。」

  「……你把懷表給我。」小春將手伸了出去。

  於重安很自然的從西服內襯裡掏出懷表遞了過去，這個小玩意從來沒有離開過他的身體。

  小春熟練的將懷表打開，然後把一張相片放了進去。

  「這是我們旅行最後一天拍的合照，如果你無聊了，多看看。」

  「恩。」於重安將懷表重新接過，看了一眼後又放回了口袋中。

  「……」

  空氣似乎瞬間凝固起來，沒有人再開口說話。

  小冬微微低著頭，走到於重安面前張開了手臂。

  後者習慣性的蹲下，將孩子輕輕抱在懷中。

  「哥哥，要等我。」

  「恩。」

  小冬將額頭抵在於重安的額頭上，好一會後她才主動放開，然後露出了如同以往一般的燦爛笑容。

  或許是覺得氣氛太過凝重，小秋笑著將一個行李箱拉了過來。

  「要不我們吃點東西吧，我買了很多。」

  箱子一打開，大量甜食就出現在眾人的眼中，包括各種蛋糕、麵包、餅乾，還有馬卡龍。

  小秋一人分了一個，笑眯眯的催促大家坐下來嘗嘗。

  於重安咬了一口奶油蛋糕，甜膩的口感在口腔中瀰漫。

  可不知為什麼，甜甜的味道中似乎帶著一絲苦澀。

  「好了，你們該走了。」

  於重安默默的將蛋糕盒放下，眼神平靜的看著四個孩子。

  四人的手同時一頓，但很快便恢復了正常。

  小秋第一個站了起來，很鄭重的說道：「哥哥，就算只有你自己一個人，也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保持健康，知道嗎？」

  「好。」

  「還有，可以的話去交個朋友，那樣就不會感到無聊了。」

  「恩，我儘量。」

  「你要開心哦。」

  「你也是。」

  小秋跑過去抱了他一下，然後又退了回來。

  身旁的小冬並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對著於重安眨了幾下眼睛。

  因為她始終相信，她還會回來。

  面色平靜的小春走了過去，當著眾人的面親吻了於重安的臉頰，然後緊緊的握住那雙厚實的大手。

  一雙綠色的眼睛裡帶著哀傷，儘管她還有很多的話想說，可最後選擇說了一句「保重」後，便轉身離開。

  「姐姐，你要說點什麼嗎？」小秋轉頭看向低頭吃蛋糕的小夏。

  可她像是沒有聽到一樣，繼續晃動著手裡的叉子。

  她的心裡很猶豫，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直到現在她才明白，自己才是因為害怕分別而選擇逃避的那個人。

  霎時間，她感覺到窒息，內心情緒壓得她有些喘不過氣。

  於重安也沒有強求，只是最後看了四個孩子一眼後，從飛船上離開。

  嗚——

  長條狀的飛船發出一陣低沉的蜂鳴，船體也開始有了輕微的晃動。

  四個孩子統一站在了出口的邊緣，和不遠處的於重安彼此對視。

  「哥哥！謝謝你為我們所做的一切！」小秋高聲大喊，並不斷的揮手告別。

  小春和小冬眼中帶著眼淚，也不斷揮動著手臂。

  只有小夏，仍然保持沉默。

  很快，船體開始慢慢的離開地面，艙門也隨之緩慢關閉。

  這就是他們的結局。

  這就是最後的時刻。

  當小夏終於明白過來的時候，她的腦中在一瞬間回憶起了許多過去的回憶。

  當她闖下禍事的時候，總是那個男人幫她擺平。

  當她因為失敗而懊悔不已的時候，也是那個男人主動收她做了弟子。

  當她因為訓練的痛苦而渾身顫抖的時候，還是那個男人守在她的身邊。

  這五年來，她的每一次成長都有那個男人的身影。

  除了那個男人，沒有人會如此支持她朝著前方邁進。

  現在艙門快要關閉，那個男人的臉也即將在眼前消失。

  這樣一言不發的離開真的夠了嗎？

  不知不覺間，小夏突然從艙門的縫隙中跳了下去，穩穩的站在地面。

  「小夏！」

  小春嚇了一跳，連忙讓飛船停了下來，而小秋和小冬也把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地面上的兩人。

  此時小夏一步一個腳印的走到於重安的面前，在這短短的幾米路程中，一股無法抑制的情緒從內心直衝腦門。

  如果這就是離別……

  如果以後再也無法和他說上半句話……

  頓時，小夏撲通一聲跪下，在地上猛磕了一個頭，壓抑許久的眼淚奔涌而出，像個無助的孩子一樣扯著聲音大喊。

  「師傅！」

  她的聲音因為激動而顫抖，卻承載著前所未有的真誠。

  「謝謝你收我這個蠢貨為徒！」

  「謝謝你一直以來的照顧！」

  「謝謝你花費那麼多心思來教導我！」

  剎那間，身後的三個孩子也情不自禁的流下眼淚，耳邊不斷迴蕩著小夏的哭喊聲。

  當小夏再次把頭抬起，她淚流滿面的臉頰上已經掛上了自信的笑容。

  「我一定會活下去，一定！」

  於重安深看了她一眼，微笑著點點頭。

  ……

  「再見！」

  在孩子們的告別聲中，飛船緩緩升空，最終消失在於重安的視野中。

  她們，全都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