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三人行（2）

  小春和李華年紀雖然相差很大，但兩人卻總能聊到一塊，所以每當有什麼煩心事，小春總喜歡找李華傾訴。

  此時兩人坐在熟悉的院落中，看著天上的滿天繁星輕聲交談。

  「奶奶，在我小時候我很喜歡我父親，覺得他是一頭了不起的龍。」

  李華淡笑著看向小春，「我倒是第一次聽你說起你父親，你不是說你們龍族的事情不能輕易外傳嗎？」

  起初在得知小春是一條龍時，李華著實吃了一驚，特別是後來又看到了黑龍血洗A國，內心更是有些擔憂。

  可後來轉念一想，她認識小春也有些年頭了，這個孩子是什麼秉性她自認也能分得清楚。

  再加上兩人的關係實在好得過分，她儼然將小春當成了家人般對待，所以很快也就釋然。

  

  管她是龍還是人，只要她是「小春」，那就可以了。

  「父親的事算我的私事，不會影響龍族的規矩。」

  小春輕聲回答，拿起手邊的熱茶喝了一口後繼續往下說：「父親是一條很有趣的龍，他在青龍一族內的威望很高，而且還非常懂得浪漫，對我和妹妹也很好。」

  「可是我母親卻是另外一幅模樣，她從我們很小的時候就開始逼著我們訓練，為了她那個所謂的『計劃』。」

  「雖然我父親對此也有些意見，但好在母親當時並沒有太過嚴苛，所以一家人倒也相安無事，直到遇上那個意外。」

  李華拿起茶杯的手頓了一下，「什麼意外？」

  「我妹妹死了。」

  小春有些傷感的笑了笑，「我妹妹的天賦比我要差，所以在母親嚴格的要求下過得比我還要辛苦。」

  「後來妹妹死了，母親似乎在一夜之間變得更加嚴厲，她對我的要求甚至超過了我能承受的極限，我每天都活得很痛苦。」

  「後來，因為妹妹的死和對我嚴苛的要求，父親曾經試圖阻止過母親，還多次懇求她停下來，可是……」

  輕輕一聲嘆息。

  「可是母親很固執，她不願意接受父親的意見，終於有一天，他們大吵了一架。」

  「我當時在門外看見父親辱罵母親，還出手打了她，那滴在地板上的鮮血我至今記憶猶新。」

  「那時我很奇怪，不明白本來和氣的父親為什麼會突然做出這種事情，而且對於母親，我同樣感到奇怪。」

  李華的聲音很柔和，問道：「奇怪什麼？」

  「父親和母親已經相處了上千年的時間，為什麼母親會不顧伴侶的反對而堅持自己的目標呢，她心中的那個『計劃』到底有多重的分量，難道比父親的分量還重嗎？」

  小春眼眸中的星星一閃一閃，顯得有些寂寥。

  「經過那一次爭吵，父親回家的次數越來越少，後來他遇到了另外一頭母龍，就徹底離開了我們。」

  綠龍一族是一個忠貞的種族，和其他龍族相比，它們在正常情況下一生只會擁有一個伴侶，像小春父親這種情況是很少見的。

  回想起父親徹底離開的那天，那人前剛毅的母親躲在暗處痛苦流淚的場面給幼年的小春留下極為深刻的印象。

  「從那以後，我們家就崩潰了，我整天被母親關在家裡不准外出，耳邊充斥的只有母親的咆哮和哭泣……那可真是一段難熬的日子。」

  晚風有些冷，吹動著一老一少的頭髮。

  小春起身拿了一張毛毯蓋在李華的身前，又往篝火中加了一些木頭。

  「那你恨你父親嗎？」李華問道。

  「恨？」小春想了想，「如果一定要說恨，可能我會恨我母親多一點，父親是因為母親才選擇離開。」

  「可你不是總說你母親很愛你嗎？」

  「恩，我知道母親愛我，可即便如此，我還是更恨母親多一點，或許是因為她的愛有點極端。」

  小春將身體蜷縮在搖椅上，輕輕晃動著，仿佛嬰兒的搖籃。

  「奶奶，你覺得我母親為什麼沒有去挽留父親。」

  李華想了想，回答道：「可能是你母親覺得挽回不了。」

  「為什麼會挽回不了呢？她也是一頭很有魅力的母龍，只不過她不願意嘗試而已，當初即使知道父親正在和別人約會，她也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這是一個複雜的問題，」李華嘆了口氣，「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不身處其中，哪有評判的資格。」

  小春眨眨眼睛，對這個回答似懂非懂。

  「但我還是覺得是母親的錯，如果她想挽回父親，那就應該更努力些，如果她不想，又何必在分開之後痛哭呢。」

  「當時母親跪在地上的樣子，讓我覺得很愚蠢，就像一個被拋棄的失敗者。」

  「她要是真的傷心，乾脆就跪著讓父親不要離開，或者當面說上一句『我不能沒有你』，而不是在被拋棄之後對著我這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訴苦，這又有什麼用呢？」

  李華默默的看著小春的表情。

  在她的印象中，小春的性格很隨和，說穿了就是有點隨波逐流。

  但今晚，是她第一次看到這孩子表達出如此強烈的主見。

  「然後呢？」

  「然後……」小春深吸了一口氣，「我告訴自己，以後決不能像母親一樣。」

  這一晚上的交談，小春都沒有和李華提及於重安的事情，但有人陪她說說話，讓她煩悶的心情也恢復了不少。

  可回到家中後，看著沙發上的兩人在聊天，她心中強力的異樣感瞬間湧上心頭。

  因為她一直在注視著於重安，所以在某些方面來說，她比於重安本人還要更加明白「於重安」。

  根據她的了解，於重安大部分時間的情緒都很穩定，就像一台精密的機器，每一個動作就像是設計好的一樣，沒有一絲的偏差。

  可看著沙發上的那個男人和小冬聊天時的一些小動作，明顯和她記憶中的很不一樣。

  無論是什麼生物，許多長久以來積攢起來的習慣是很難改變的，這也讓她一下子反應過來。

  眼前的這個男人，絕對不是於重安。

  那這個人又是誰呢？

  小春在腦海中思索了一遍，認為最有可能的就是以前經常出現在宿舍里的那個分身。

  她不知道於重安一聲不吭的讓這人代替自己是為了什麼，但卻明白他的離開肯定有什麼不能說的原因。

  一絲奇怪的緊張感頓時湧上心頭。

  就在這時，她又發現小冬的動作和往常很不一樣。

  一番觀察下來，她已經確信，小冬肯定知道這人的身份，更有可能還知道於重安的去向。

  心裡一番計較，便朝著小冬呼喚了一聲。

  「小冬。」

  「恩？」

  小冬轉頭，發現小春正朝她招手，便屁顛屁顛的跑了過去，「怎麼了姐姐。」

  「沒什麼，姐姐有些事想要單獨問問你，你陪姐姐進房間。」

  說著，小春就將小冬的手牽起。

  然而後者心裡有鬼，看到小春那雙略有深意的眼眸後突然心裡咯噔一下，頓時轉頭朝著分身擠眉弄眼。

  分身眼神平淡的看著兩人，不太明白小冬的意思，便按照自己的想法不予理睬，重新將注意力放在報紙上。

  「哼！」

  分身這副模樣，讓小冬暗暗叫苦，不禁在心裡罵道：「豬隊友！」

  隨著兩個孩子回到房間，房門也隨之被關上。

  坐在客廳的分身微微歪了一下頭，心裡也有點奇怪小春的舉動，便放出氣息，牢牢的鎖定在兩個孩子的身上。

  半個小時後。

  小春房間的窗戶被小心翼翼的打開，一道綠色的人影悄無聲息的飛了出去。

  此時的房間中，小冬正一臉香甜的在床上酣睡，而她身邊躺著一個由魔力構建成的綠色假人，身形的大小和小春如出一轍。

  而坐在大廳中的分身，沒有絲毫察覺。

  空中的綠光一閃而逝，朝著某個方向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