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離別（2）

  獨自坐在房間中的小秋思緒萬千，她從和小春的談話中學會了兩件事情。

  分離是不可避免的。

  

  即使痛苦也要學會接受。

  可知道是知道，理解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一夜輾轉反側，在凌晨三點多的時候，小秋決定去找於重安。

  咚咚咚。

  敲了幾下房門後，裡面很快便傳出於重安的聲音，「進來吧。」

  「哥哥……」

  小秋低著頭走進房間，看見於重安並沒有睡下，而是靜靜的坐在椅子上。

  「我以為你今晚不過來了。」

  「恩？」

  於重安平靜的解釋：「我聽說你好像有些心事，所以覺得你可能會來找我聊聊。」

  小秋想了想，明白應該是小春將兩人的談話告訴了對方。

  因此，她也不再做什麼鋪墊，而是單刀直入的問道：「哥哥，我該怎麼處理分別？」

  「還記得我之前怎麼和你說的嗎？」

  「恩……」小秋點點頭，「要勇敢面對。」

  說著，黃色的眼珠子裡開始泛著淚光，「但我還是感覺到很傷心。」

  此時於重安起身走了過去，半蹲下來輕聲安慰道：「小秋，悲傷就像一道傷口，隨著時間的推移總會癒合，但有一種情緒會在你的心裡持續很長的時間，沒完沒了的讓你感覺到痛苦。」

  「那是什麼？」小秋的話裡帶著濃濃的鼻音。

  「是遺憾。」

  「……」

  「遺憾無法被時間抹平，即使在很久之後突然想起，它都能將你的傷口撕裂，因為過去的事情是無法挽回的。」

  「那你有遺憾嗎？」小秋輕聲問著。

  於重安眼中閃過一些畫面，回答道：「曾經沒有，但現在有。」

  「那你後悔嗎？」

  這個答案，於重安沒有回答，只是順了一下小秋頭髮雜亂的腦袋。

  或許是感應到了什麼，小秋也沒有繼續往下問，只是主動埋頭在於重安的胸口任憑著淚水從眼角滑落。

  小小的身體一抖抖的哭了很久，等她稍作平息之後，於重安才敢輕聲詢問，「時間到了嗎？」

  小秋表情一僵，吃了的點點頭，「恩……」

  為了毫無遺憾的迎接和雞寶寶的告別，她投入大量的時間來陪伴。

  她已經盡力了。

  可即便如此，她依舊無法確定真到離別的那一刻來臨，她是否會有遺憾的感覺。

  現在想想，似乎他們一起做了很多事情，但也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過。

  「這個世界那麼大，我還沒有和雞寶寶去那些漂亮的地方一起玩過，也有很多好吃的沒有一起吃過，我打算送給它一份紀念品的，但老是忘記。」

  「你打算送它什麼？」

  小秋有些哽咽的回答：「我想送它一個牌子，刻有它和我名字的牌子，早知道我應該快點做完的。」

  說著說著，她用一雙有些紅腫的眼睛看著於重安，「哥哥，你說雞寶寶還能待多久？」

  「我現在還不知道，但我可以幫你看看，你在家等我一會。」

  「……恩。」

  當於重安深夜離開家門，便朝著學院的方向走去。

  自從那個不穩定的時空裂縫出現，他就知道雷澤的離開只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即使雷澤心裡很不願意，但在小秋和自己的故鄉、家人之間做選擇的話，選後者的可能性還是要大得多。

  當來到那處隱蔽的空間內，於重安看到原本三米高的裂縫已經嚴重縮水，變得還不到一米高。

  而且散發出來的魔力也極為不穩定，時隱時現的邊緣似乎在證明，離崩潰的時間不遠了。

  他將手輕輕放在裂縫之上，不久後輕嘆了一口氣，隨即撥通了小秋的電話。

  「小秋。」

  「哥哥，怎麼樣，還有多久？」

  「最多三小時。」

  「啊？怎麼這麼快！」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急迫的聲音，還逐漸帶上了哭腔，「趕不及了……」

  「不要擔心，我現在回去接你，然後我們再去找人加工。」

  「可是……可是這麼短的時間……」

  「放心。」

  於重安立刻將電話掛斷，然後在極短的時間內回到了宿舍，並帶著小秋來到了協會的總部大樓。

  此時協會所在的地區也正好處於夜晚，所以當值守的人看到於重安帶著一個小姑娘前來的時候也是嚇了一跳。

  「於先生，你這麼晚過來是有什麼要事嗎？」

  於重安瞥了一眼局促不安的年輕前台，說道：「我已經聯繫過了，你不用管我。」

  說完，就和小秋乘坐電梯來到了其中一個樓層。

  協會內除了戰力強悍的獵人外，也有很多坐鎮後方的後勤人員。

  由於攻略大量時空裂縫會產生很大的武器消耗，所以協會內專門養了一群工藝精湛的鍛造師。

  在出發前，於重安就給諸葛燕打去了電話，讓她幫忙聯繫一名手藝好的鍛造師。

  諸葛燕沒有多問，很快就將一切安排妥當。

  當兩人來到一間氣溫很高的房間時，看到一名渾身肌肉，赤裸著上半身的彪形大漢沉穩的坐在椅子上。

  大漢平時幾乎埋頭在鍛造工坊內，也不怎麼和外面的人接觸，所以他並不認識於重安。

  因此看到於重安二人過來，也沒有多少恭敬之色。

  「我聽諸葛部長說你要鍛造東西？」

  「恩。」

  「這麼急要打造什麼？」

  「一塊寵物牌。」

  「哈？」

  大漢眉頭一皺，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你要打造什麼？」

  於重安面不改色的說道：「一塊寵物牌。」

  砰！

  大漢將手中的一柄大錘直接砸在堅硬的平台上，發出刺耳的鏗鏘之聲。

  同時額頭的青筋頓時暴起，怒氣騰騰的吼道：「你他媽這是來消遣我？一塊寵物牌需要大半夜的將我吵醒，路邊隨便找個人不能做？」

  這個反應將小秋嚇了一跳，連忙躲在於重安的身後緊張的露出一個小腦袋。

  於重安負手說道：「我有點趕時間，而且我想讓你打造的是寵物牌模樣的保護神器。」

  聽到這個解釋，大漢的臉色才稍稍緩和了一些，「把想法說一下。」

  隨即於重安便走了過去，把大致的想法和功能說了一遍。

  其實這麼一塊寵物牌他自己也能做，但論速度肯定沒有專業的鍛造師來得快。

  再加上寵物牌太小了，需要很多精細活，所以還是決定來找協會的人來幫忙。

  二人討論了五分鐘，於重安的某些想法讓大漢眼前一亮。

  之後，在領到了一大堆材料後，大漢便叮叮噹噹的開始打造。

  天微微亮，在外面呆了一夜的雷澤偷偷摸摸回到宿舍。

  它知道今天自己就要離開，導致內心的不舍讓它不敢面對小秋。

  可眼看著時間越來越少，最後還是忍不住回來再看一眼。

  可當它偷偷打開小秋房門的縫隙，卻發現裡面空蕩蕩的沒有任何動靜。

  嘰嘰嘰——人呢？

  它在房間外默默的站了半個小時，眼瞅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小秋卻始終沒有回來。

  「哎——」

  雷澤心中暗嘆，對著幾扇緊閉的房門微微躬身，然後衝著角落裡的守護者叫嚷了幾聲。

  守護者不明白它在說什麼，便眨著紅色的眼睛說道：「肥雞你瞎叫什麼，小心把小姐們吵醒。」

  如果換做平時，聽到守護者叫自己肥雞，雷澤肯定衝過去打一架。

  可今天，它卻走到了守護者的腳邊，用自己的翅膀拍了拍後者的盔甲，接著從陽台上飛了出去。

  這樣的舉動讓守護者一頭霧水，看著那飛遠的身影嘀咕道：「這肥雞傻了？」

  經過十幾分鐘的飛行，雷澤降落到那片熟悉的荒地。

  它再次轉頭朝宿舍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低著腦袋走了進去。

  可剛走到時空裂縫附近，它就感應到了兩股氣息。

  就在它心生警惕的時候，發現是兩個熟悉的身影。

  於重安和小秋正站在台階上，似乎正在等它過來。

  嘰嘰嘰——你們怎麼在這？

  雷澤還以為這是一場不告而別，可現在突然看到小秋的出現，內心欣喜的同時也很傷心。

  這種複雜的感情，連它自己也說不清。

  小秋努力讓自己不顯得難過，看到雷澤跑過來，便笑著迎了上去。

  「雞寶寶你今天要走了怎麼也不說一聲，如果不是哥哥告訴我，我們都不能好好道別。」

  嘰嘰嘰——我怕自己捨不得。

  雷澤高聳的尾巴頓時垂下，仿佛一個做錯事的孩子。

  小秋雖然聽不懂它在說什麼，但兩人已經相處了很長的時間，所以即便語言不通，但也能明白對方的意思。

  她熟練的將雷澤抱住，用臉貼著那松茸的羽毛，再一次感受傳來的體溫。

  片刻後，她吸了吸鼻子，忍住在眼睛裡打轉的淚水，笑著從兜里掏出一條淡黃色的項鍊。

  「雞寶寶，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希望你以後一切順利。」

  說著便掛在了雷澤的脖子上。

  雷澤用嘴輕碰了一下項鍊，看到上面還掛著一個小牌，定睛一看，發現寫著兩個名字。

  一個是「於小秋」，另一個是「雷澤」。

  小秋摸了摸雷澤低下去的腦袋，笑道：「我一直叫你雞寶寶，今天才知道你其實叫雷澤。」

  嘰嘰嘰——其實你叫我什麼都行。

  一旁的於重安默默的退到一邊，留給兩人獨自談話的空間。

  可惜這個時間太短了。

  十幾分鐘後，時空裂縫突然發生劇烈的抖動，三人都知道，分別的時間到了。

  小秋一咬牙，將雷澤輕輕放到了地上，「走吧，那裡才是你應該生活的地方。」

  嘰嘰嘰——主人……

  雷澤用頭蹭了蹭小秋的小腿，猶猶豫豫的走到了時空裂縫的邊緣。

  「雞寶寶！」

  小秋忍不住叫了一聲，本想著問它能不能留下來，可話到嘴邊最終還是咽了回去，最終只是擺擺手說了一句「再見」。

  雷澤深深的凝望著小秋，然後用力撲扇了兩下翅膀，長鳴一聲後消失在時空裂縫之內。

  下一秒，裂縫再次發生抖動，並伴隨著一聲悶響，整個入口瞬間化作點點星光消失在原地。

  小秋愣愣的站著，突然間「哇」的一聲哭出來。

  於重安沒有說話，而是默默的站在她身後，任由她將分別的痛苦宣洩出來。

  至此，雞寶寶真正的離開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