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離別（1）

  睡夢中的小秋似乎覺得臉上痒痒的，迷迷糊糊的撓了一下臉蛋說道：「雞寶寶別鬧了，鬧鐘還沒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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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慵懶的拉了一下滑到肚子上的被子，打算翻身再次睡過去。

  可是雷澤有些反常的再次用嘴輕啄著小秋的身體，似乎想要說什麼。

  「怎麼了？」小秋將身子轉過來，半睜著眼睛問道。

  同時她的手輕拍著自己床邊的空位，示意雷澤過來。

  因為每天早上她都會抱著那柔軟的皮毛起床，已經成了每日的習慣。

  然而，雷澤只是站在床邊呆呆的看著，並沒有主動鑽進小秋的懷裡。

  「恩？」

  小秋大腦不太清醒的晃動了一下手臂，發現身邊空空如也，不禁將眼睛睜大了一些。

  一大一小兩個孩子就這麼彼此注視了幾秒鐘。

  看著滿臉嚴肅的雞寶寶，小秋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朦朧的眼睛變得越來越大。

  「雞寶寶，你……」

  ……

  咯吱咯吱——

  在這個悠閒的周末里，於重安和小春如同往常一樣外出買早餐，守護者則送小冬前去補課，而雞寶寶天沒亮就偷偷出了門，所以家中就只有一紅一黃兩個孩子。

  小夏正坐在陽台上磨刀，突然發現身後有個人影，頭也不抬的問道：「野猴子，幹什麼？」

  此時的小秋頭髮有些凌亂，穿著一件加絨的黃色睡衣呆滯的站在推拉門旁邊。

  她盯著小夏的背影，猶豫了一下後說道：「姐姐，我們是不是活得比別人久？」

  小夏一愣，皺著眉頭轉身反問，「你突然問這個做什麼？」

  「沒什麼，就是想問問。」

  她不知道這個黃頭髮的傢伙今天怎麼回事，便心直口快的回答：「是啊，我們有幾千到上萬年的壽命，活得比王八都長。」

  「那我們周圍的生物都會比我們先死，對嗎？」

  「是吧，反正我知道除了我們龍族外，壽命最長的應該就是精靈，它們能活個一千年左右，但和我們比還是差得多。」

  「哦……」小秋將頭慢慢低下。

  小夏不明白她突然怎麼了，便將手中的長劍鬆開，完全將身子轉了過來。

  「你今天有什麼毛病？」

  「我沒病，只是想到這些讓我非常揪心。」

  「壽命的問題？」

  「恩，你不覺得嗎？」

  小夏嘲諷的冷笑一聲，「吃飽了撐的。」

  說完，又重新開始磨刀。

  然而這個反應讓小秋蹙眉，她語氣有些嚴肅的說道：「如果你身邊的朋友都比你先離開這個世界，你不會感到悲傷嗎？」

  「可能會，」小夏一臉坦然的凝望著小秋的眼睛，「但你不能交新朋友嗎？」

  小秋頓時呆住，突然間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兩人的性格有著本質上的區別，所有在這種感性的問題上幾乎不可能說到一塊去。

  就在小秋打算離開的時候，小夏將長劍收回了劍鞘，並站了起來。

  「黃毛野人，你真的不像一條龍。」

  「什麼？」

  「有哪條龍會擔心這種事情，別人的死亡和消失需要那麼悲傷嗎？」

  小秋頓時有些不服氣，「你從來沒有過這種感受嗎？」

  「當然沒有，其他人變成怎麼樣和我有什麼關係。」

  雙方彼此注視了一會，小秋率先開口說道：「如果那個人是哥哥呢？」

  小夏眉心一擰，「你說他做什麼？」

  「哥哥很強，但他終究只是一個人類，他不可能活得比我們更久，最後他一定會比我們先死，即使到了那個時候，你也不會覺得悲傷嗎？」

  「這是一個沒有意義的話題。」

  小夏直接將小秋推開，先一步走進了客廳。

  可走了幾步後，她就停了下來，用著略顯低沉的聲音補充了幾句話。

  「你的生活一定很悠閒，才會有時間去擔心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在我看來，與其關心別人，還不如多想想自己。」

  小夏的話顯得有些尖銳，讓小秋心裡有點難過。

  因為從她的角度看來，這是一個相當重要而嚴肅的問題。

  不過她也明白小夏的個性，所以低頭道了歉，「對不起……」

  看見對方服軟，小夏微微嘆了口氣，接著又說了幾句。

  「總之，我從來沒有深入考慮過這個問題，以後也不會去想，我有很多事情還沒解決，別人的生死不是我能顧及得上的，所以我也沒什麼好跟你說。」

  「……」

  「但如果你想問，或許你可以去找於重安或者小春，他們應該能給你答案。」

  說完，小夏就走回了房間。

  小秋默默的看著對方的背影，長嘆了一聲後站在陽台上，安靜的眺望著遠方的風景。

  回想起來，雞寶寶每天都會朝著這個方向看上一會。

  它能從這裡看到什麼呢？

  熱鬧的學院？

  寂靜的大山？

  還是一成不變的街道？

  即使她是龍，也看不到雞寶寶眼中的風景。

  記得很小的時候，媽媽會將她抱在懷裡，嘴裡說著「龍是受到恩賜的種族。」

  本來在她心裡也是這麼想的，但真正體會過這個世界後，她的思想開始發生改變。

  龍的長壽到底是恩賜還是懲罰，現在她已經搞不清了。

  曾經在沒有離開阿斯卡利法的時候，她也經歷過離別。

  族中的一名老者突然離世，讓沒有經歷過生死的她大為震驚。

  「它只是回到了祖龍的懷抱，沒什麼可傷心的。」

  在葬禮回去的路上，她的母親是這麼告訴她的。

  所以當時的她並沒有什麼悲傷，可現在……

  「哎……」小秋長長的嘆了口氣，準備等於重安和小春回來後，問問二人的想法。

  晚飯後。

  小秋看到小春正獨自坐著切蘋果，便徑直走了過去。

  「姐姐。」

  「恩？」小春保持著淡淡的微笑，「你要吃蘋果嗎？給。」

  剝了皮的蘋果上面有一根小叉子，被推到了小秋的面前。

  可小秋卻搖了搖頭，「不想吃。」

  小春看出了對方似乎有心事，也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正色道：「怎麼了，看起來你好像不開心，過來說給我聽聽。」

  說著拉住了小秋的手，將其拉到自己身邊坐下。

  小秋猶豫了一下，問道：「我們龍族很長壽，如果你身邊有人比你先死，你會有什麼感覺？」

  「恩？」

  「你會感到很難過嗎？」

  小春沒料到這孩子會問出這種問題，短暫的思索後才嚴肅的回答：「那要看死的人是誰，因為越親近就會越痛苦。」

  「……」小秋失落的低著頭。

  「小秋，你的一生中會遇到很多人，難免會經歷分離的時候。」

  「那……如果我們誰也不靠近呢？」

  小春撫摸了一下小秋的頭髮，「那是不可能的，即使我們誰都不靠近，我們也還有母親，她比我們多活了很久，所以總有一天我們也要和她分別。」

  小秋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似乎第一次意識到這件事情，頓時變得無比悲傷。

  龍的壽命雖長，但也總有結束的一天。

  在遙遠的將來，她也會失去母親……

  小春的眼睛也帶著淡淡的憂愁，手中的力道也愈發輕柔，「每個生物都會經歷那麼一天，我們無能為力，但這就是生活，我們必須學會接受。」

  這句蒼白無力的話，讓小秋臉上的愁容更濃了。

  她輕輕的將小春抱住，將頭埋在胸前低聲呢喃著：「如果未來有一天，哥哥比我們先死，姐姐你也能坦然接受這個事實嗎？」

  「我能接受。」

  小春的聲音帶著一絲堅決，讓小秋忍不住抬頭看著她。

  可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小秋愣住。

  「因為我會跟他一起死。」

  小春板著一張臉，聽起來一點都不像開玩笑，讓小秋猛的坐起來問道：「你是認真的嗎？」

  短暫的沉默後，小春突然笑了起來，「當然是開玩笑的，瞧把你嚇的。」

  「這就好……」小秋微微鬆了口氣，重新將小春抱住。

  「小秋……」小春微微仰著頭，輕拍著小秋的肩膀，「這就是我們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