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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故鄉的雲

2024-06-16 10:11:52 作者: 胡曉說

  凌虛宮,無為殿,正殿。

  若虛子跪在殿裡,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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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門上仙問道:「乘風師侄和落影師侄呢?」

  若虛子道:「啟稟掌門上仙。弟子,罪該萬死!乘風師弟和落影師妹被困在迷宮石陣里,落影師妹為了脫困,用了散仙咒,如今······」

  於空真仙上前拽住了若虛子的領口,喝道:「我徒兒怎麼了?你快說!她在哪?她受傷了嗎?」

  若虛子泣道:「如今形神俱滅,魂飛魄散。」

  於空真仙一腳踹翻了若虛子,摔門而去。

  西門無二隻覺肝腸寸斷,他在殿前吐了一口濃痰,大罵道:「狗屁凌虛宮!狗屁掌門!還我師姐!還我師姐來!」

  無柳真仙眼中含淚:「乘風呢?」

  若虛子緊緊低著頭:「乘風師弟,英勇無匹。他仗劍直插石怪後腦要害,刺死石怪。不想被石怪反震之力所傷,血戰身亡,屍骨無存。」

  無柳真仙有些站定不穩,她瞪著掌門上仙,拂袖而去。

  掌門上仙道:「你也受了重傷,先下去歇息吧!傳令!徐乘風力降石怪,力戰不屈。追諡伏魔戰神,塑金身像於封神台,為凌虛宮同輩後世之楷模。花落影追諡落影真仙,塑銀身像於封神台,花家後世,免試入我凌虛修道。」

  執務長老道:「得令!」

  凌州城,大海邊。

  蔚藍的天空,湛藍的海水。天邊飄過故鄉的雲,它在召喚歸家的遊子,三湘愁鬢逢秋色,萬里歸心對月明。一個人的心若是死了,他連自己都想忘記,卻忘不了那故鄉的雲。

  海邊有一隻小船,小船里有一對父女,正在吃烤魚。

  女子喜道:「爹爹!你烤的魚真好吃啊!」

  老父道:「還有好幾條,放開吃。爹再給你烤。」

  「撲通」只聽見有落水的聲音,女子道:「爹,你聽!好像有人落水了。」

  老父道:「閨女,不該管的事別管。切勿多管閒事。」

  女子道:「爹!不行!我要去救人!」

  老父急忙擺手:「不行!你不能去。」

  女子已經一個魚躍跳入水中,不一會就拽上了一個男子,她把人拖到船倉里,男子一個勁地吐水。

  老父道:「閨女,你看這人傷痕累累,面帶殺氣。想必不是什麼好人。」

  女子道:「我不能見死不救!」

  女子擦乾那人臉上的水,撥開他的頭髮,愣愣地望著他,一動不動。

  老父道:「傻閨女,你不是看上他了吧!這種人不能救,會惹來禍端的。」

  女子道:「爹你別管,我救定他了。我們快上岸。」

  三天後,男子醒來。他發現自己躺在竹床上,衣服都換成了新的。一個女子正在灶間做飯,滿室都是雞湯的香味。

  女子看見男子醒來,很是興奮:「三天了!你終於醒了。」

  男子嘆道:「為什麼要救我?我已經沒有活下去的理由了。」

  女子道:「你這人怎麼這樣啊?我救了你,你一句客氣話都沒有!」

  男子道:「謝謝!只是你不該救我的。」

  男子奮力想要起身,卻使不上力氣。女子笑道:「你別逞強了,你的傷還沒好呢!你叫什麼名字?」

  男子久久沒有開口。

  女子笑道:「你要是沒名字的話,我給你起一個,就叫旺財吧!」

  男子道:「我叫徐來福!」

  女子哈哈大笑:「旺財!來福!徐來福,好名字!」

  凌虛宮,楓樹林。

  高自嵐焦急地等待著若虛子,若虛子滿面愁容,走到他面前。

  高自嵐急忙問道:「大哥!二哥呢!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若虛子跪在高自嵐面前,淚流滿面:「三弟!南疆石怪有千年法力,我們三人被兩隻石怪困住。關鍵時刻我的壓衣救主刀救了我一命,不知何故,二弟當日沒有帶救主刀。否則起碼能保住他的魂魄,讓他起死回生。他英勇戰死,是我們凌虛宮的英雄。」

  高自嵐吼道:「大哥!我不相信!二哥就這麼死了。」

  若虛子抱住高自嵐:「三弟!是我沒有保護好二弟,連他的屍骨都沒有找回來。只剩下他的戰神冠碎片。」

  高自嵐放聲大哭:「二哥!你吩咐我的事,我一定要完成。咱有骨埋骨,有衣埋衣,我這就帶你回家。」

  高自嵐怒道:「大哥!你跟我說實話!這次南疆之行,裡面是不是有鬼?那麼厲害的石怪,為何只派你們三個人去?」

  若虛子道:「二弟和落影師妹被迷宮石陣困住,我被兩個石怪牽制住。我也沒想到石怪竟然這麼厲害。落影師妹為了脫困,用了散仙咒。是以二弟拼死血戰,誅殺石怪。」

  高自嵐道:「二哥一向重情重義,沒想到卻為情而死。我要把二哥的遺物帶回家鄉去。」

  若虛子泣道:「三弟,我和你一同前去。」

  玄牝殿。

  無柳真仙側臥在徐乘風的床榻上,一動也不動,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滴。

  小劉師妹道:「師父!師兄怎麼還沒回來?」

  無柳真仙摸著她的小腦袋:「以後要用心修道,從今日起你就是玄牝殿的下任首座。」

  無柳真仙祭起傳功鼎,將畢生功力輸進鼎里。頃刻間,三千青絲變白髮,她已散仙成人。

  無柳真仙道:「記住!每修煉十年就可以接受一次傳功。我們玄牝殿的未來,都在你身上。」

  小劉師妹沒想到這一切來得這麼突然,她淚如雨下,呼喊著師父,無柳真仙卻再也不能回答。

  一個月後,徐來福已經可以下地了。他起得很早,每天挑水、劈柴、做飯,半晌都不說一句話。

  柳氏父女在屋裡議論著。

  柳父道:「如煙,這小子的傷已經好了,是該讓他走了吧?」

  柳如煙輕捶著柳父的胸:「爹!你怎麼這樣啊!這才幾天啊!」

  柳父道:「傻閨女,我就知道你是看上他了。但我跟你說,徐來福不是一般人,未必看得上你。」

  柳如煙道:「爹!有你這樣說自己閨女的嗎?」

  柳父道:「一流巫二流娼,三流大神四流梆。五流剃頭六吹手,七流戲子八叫街。九流賣糖又吹灰。我們戲子,是下九流啊!」

  柳如煙道:「爹,我問他了,他以前是木匠,和我正般配。」

  柳父道:「爹走過的橋,比你走過的路還多。我看他是個練武的,看他那一身腱子肉,能是木匠嗎?」

  柳如煙道:「爹,我不管。你去跟他說,我就看上他了。」

  柳父道:「說可以,不成不要怪我啊!喊他來吃飯。」

  徐來福飯吃到一半,柳如煙就吃完了,說是去集市買些雜貨。

  柳父問道:「來福,你家裡還有什麼親人嗎?」

  徐來福搖了搖頭:「我爹娘的墳就在南山那邊,過段時間我該去上個墳了。」

  柳父道:「你覺得小女如煙如何?」

  徐來福道:「你們都是好人!」

  柳父道:「老漢膝下無兒,只有這一個女兒,尚未婚配。」

  徐來福道:「我一無所有,實在配不上令愛?」

  柳父喜道:「不要緊,老漢頗有積蓄。老漢只問你願不願意?」

  徐來福問道:「如煙願意嗎?」

  柳父笑道:「就是她讓我跟你說的。」

  徐來福笑了,這麼多天他始終沒有笑過,這一笑,過去的一切已然成為過去,如今他只想重新開始,簡簡單單地生活。

  南山墳地。

  徐來福和柳如煙跪在墳邊。徐來福眼裡全是淚花,重重磕頭。

  徐來福道:「爹娘!不孝子來福回來了!這麼多年了,我都沒回來看望過你們。今天兒子給你們磕頭了。」說完又重重磕了四個頭。

  徐來福把酒灑在地上:「爹!你是最好喝酒的。快嘗嘗吧!這是我給你釀的好酒,沒兌一點水。」

  徐來福端出一碗紅燒肉:「娘!你是最喜歡吃肉的,多吃點!要是覺得好吃,你就託夢給我。我給你燉一鍋。」

  徐來福放下碗:「娘,這是內子柳氏,閨名如煙。你見了她,一定歡喜。以前咱家窮,我說親都不好說。以後我哪也不去了,只有凌州才是我的家。」

  柳如煙道:「公婆在上,媳婦一定好好照顧來福!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徐來福笑道:「娘子,難得聽你念句詩啊!」

  柳如煙道:「相公!不會的東西我一定會慢慢學的。」

  柳如煙拿出手絹,輕輕擦著徐來福的前額:「相公,你流了好多血了。」

  徐來福道:「沒事,我對父母有太多虧欠。他們活著的時候,我根本就是家裡的負擔。」

  柳如煙道:「相公,你看後面好像有個新墳!」

  徐來福疑道:「怎麼會有新墳?」

  徐來福走到後面,眼見不遠處有座大墳,全是上好的石料,上書「先兄徐公乘風之墓」八個大字。

  柳如煙問道:「徐乘風是誰?是相公的兄長嗎?這個墳好像還是新的。」

  徐來福道:「娘子,這墳是舊的。只是翻新了。」

  柳如煙道:「是嗎?這個名字真好聽。徐乘風!」

  徐來福道:「有什麼好聽的!風來得快,走得也快!乘風而行,遲早會摔下來。」

  徐來福說不出話來,默默地望著這座墳,暗暗垂淚。

  良久,徐來福念道:「徐乘風死了!徐乘風早就死了!徐來福還活著!娘子,天色已晚,我們回家吧!」

  徐來福的家很簡單,建在山腳下,坐北朝南。一間堂屋,兩間內室,一間灶房,一間柴房。

  柳父正在炒菜,竹筍炒肉絲是他的拿手好菜。

  徐來福道:「泰山大人!小婿回來了。」

  柳父道:「賢婿回來了啊!今天西街的李員外直誇你雕花雕得好,出兩份銀子,讓你給再雕七張。」

  徐來福笑道:「滿意就好,過幾天我就去給他雕上。」

  柳父道:「東市吳老漢,讓你給他小孫子,打一個木馬。」

  柳如煙走到柳父邊上:「爹!相公一天到晚夠累的了。你怎麼還給他接這麼多活啊?」

  柳父道:「男子總要勤快點,在家閒著會閒出病來的。」

  徐來福道:「娘子,我先去睡一會,一會叫我!」

  柳如煙點了點頭:「爹,你看相公多累啊。相公每天早上起來挑水劈柴不說,還得出外做活。」

  柳父小聲道:「他不累一點,拿什麼養活我外孫啊!」

  「老丈,這是徐木匠家嗎?我來找徐木匠。」門外一個衣著華麗的灰衣男子正在輕輕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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