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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湖賢山莊

2024-06-09 11:52:42 作者: 胡曉說

  馬家駒雖然知道自己不是徐公凌的對手,但是內心還是想和徐公凌一較高下。馬家駒在心中開始思慮,徐公凌出手講究一擊見效,一旦被他近身,瞬間就會被打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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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公凌對馬家駒自然也很了解,如果和馬家駒游斗,就會被其牽著鼻子走。徐公凌已經準備好隨時出招,他絕不會給馬家駒釋放火分身的機會。

  張無音知道自己斷然打不過馬家駒,只希望徐公凌一招把他拿下,也好給自己出氣。

  徐公凌望著馬家駒:「出招吧!我若先行出手,你再無還手的機會。」

  「公凌,肉搏戰我打不過你,我只能跟你游斗。」馬家駒小心翼翼地望著徐公凌,不敢隨便進攻。

  徐公凌捲起了袖子:「你想和我游斗,但是我不會和你游斗。我便用逆龍寒風掌來接你的遏雲腿法。」

  張無音見他們遲遲不動手,說道:「公凌,你快點出手吧!沒有必要放水!對美女要溫柔一點,對家駒要兇橫一點。」

  徐公凌點了點頭:「放心,我是不會放水的。家駒,這一戰你若是輸給我,我讓你朝東,你不能朝西。我讓你捏肩,你不能捶腿。可好?」

  馬家駒脫下了一件外套,上次他和徐公凌比試的時候,還是在冀州刀王府。徐公凌的清風徐來成了他心中的惡夢,成了他邁不出的一道門檻。

  「公凌,不一定!你未必能贏我!」馬家駒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

  徐公凌暗想:「家駒學會了《火分身》,就開始驕傲自滿了。今天我非得壓他一下,不然以後他們誰都敢和我叫板了。文不能安邦,武不能服眾。以後我這大哥也沒法當了。」

  徐公凌還在咳嗽:「家駒,你不出手。我就先動手了!」

  馬家駒在腦海中列出自己所會的所有招式,但是一招都不敢出。面對徐公凌這種可怕的對手,他並沒有多少勝算,心裡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忐忑不安的。

  張無音嬉笑道:「公凌你直接出掌吧!看來家駒是想後發制人。」

  徐公凌微微點頭:「狹路相逢,瞬間的猶豫就可能會喪命,所以我從來不猶豫。」

  徐公凌咳嗽得更厲害了,他一面需要在兄弟面前樹立自己的威望,一面又不想打擊自己的兄弟。人的一生總會經歷很多矛盾,在矛盾中選擇,在矛盾中成長。

  人有鬻矛與楯者,譽楯之堅。

  「物莫能陷也。」俄而又譽其矛,曰:「吾矛之利,物無不陷也。」人應之曰:「以子之矛,陷子之楯,何如?」其人弗能應也。以為不可陷之楯與無不陷之矛,為名不可兩立也。

  徐公凌乾咳不止,像個病怏怏的文弱書生。他只覺得頭在發暈,昏昏欲睡。馬家駒覺察到徐公凌的異樣,果斷出手了。

  徐公凌暗暗稱讚:「這時候出招正好!不過為兄可沒那麼好對付!」

  張無音忙道:「公凌,別分心!小心家駒的遏雲腿法!」

  徐公凌閉上了雙眼,他實在太累了。來凌虛宮之前,他幻想著修煉成劍仙,光宗耀祖。來凌虛宮之後,他卻更想帶著老娘和李青絲隱居山林,做一個凡夫俗子。

  馬家駒的「乘風襲雲」被徐公凌輕易化解了。徐公凌的「逆龍寒風掌」就停在馬家駒面前一寸出,掌風撲面,吹掉了馬家駒的發冠。

  「轟」的一聲,馬家駒站立不穩,被徐公凌摔倒在地。

  徐公凌把拳頭輕輕壓在了他的鼻子上,仍在咳嗽:「家駒,幾年前的一幕又重演了。還記得無音重病後,我們在草地上的比試嗎?天不言自高,地不言自厚。我希望我們兄弟三人能永遠苦心孤詣,不忘初心。」

  話音剛落,徐公凌再也支撐不住,腦中天旋地轉如有風旋。只見他緩緩倒在地上,昏厥過去。

  張無音暗想:「公凌,你怎麼永遠這麼心軟啊?你直接一掌拍上去就好,家駒也能知道自己吃幾兩乾飯!」

  馬家駒並沒有受一點傷,他扛起徐公凌,黯然神傷:「無音,我們先把公凌送回房裡吧!」

  張無音嘆了口氣:「接二連三的摧殘,縱橫江湖的徐大俠也倒下了。凌虛宮真是慘無人道,趕盡殺絕啊!」

  八月十六,戌時,徐州郊外。

  張翔龍騎著快馬從青州狂刀門趕往凌州過節,鍾雲長一共批了他十天假,來迴路上就要六天,在家能休息四天就不錯了。從早上一直策馬奔騰到現在,人也困來馬也乏。張翔龍只好在附近尋找人家投宿,明日一早再趕路。

  恰好正前方有一座莊院,張翔龍舉目遠望,只見匾額上寫著「湖賢山莊」四字。張翔龍便策馬徐行,打算在這湖賢山莊借宿一晚。

  「在下張翔龍,路過貴莊,眼見天色已晚,想在此借宿一晚,還望行個方便。」張翔龍輕輕敲門,等了良久,終於聽到了莊內的腳步聲。

  「客人稍等,待奴婢開門。」大門漸漸打開,來開門的是一個五官俊秀,但皮膚微黑的小丫鬟。

  張翔龍見這小丫鬟長相不錯,笑道:「姑娘,在下張翔龍,趕了一天的路,想在貴莊借宿一晚,臨走算還房錢。」

  小丫鬟掩面笑道:「張公子,我家莊主極是好客,哪裡能收公子什麼店錢。公子快請進,我這就安排雜役給你餵馬。奴婢不通文墨,還請公子說白話。」

  張翔龍點了點頭:「姑娘,我今天可是累得筋疲力盡,快些給我安排個住處吧!我到現在還沒吃飯呢!麻煩你先給我上些飯食,有肉最好,無肉我只好將就了。」

  小丫鬟笑了出來:「公子放心,鄙莊不缺雞鴨魚肉,包管公子吃飽。不過煩請公子先見我家莊主!」

  張翔龍牽著韁繩:「恩!這是自然!該有的禮數還是要有的。煩請姑娘帶路!」

  小丫鬟笑道:「不要叫我什麼姑娘了。叫我小卉就行了!」

  張翔龍問道:「什麼蕙?蕙質蘭心的蕙?」

  小丫鬟答道:「我叫小卉,是花卉的卉。春日遲遲,卉木萋萋。這名字是我家莊主給我起的。」

  「好名字!你家莊主一定是個讀書人。要是我義兄徐公凌在這裡,說不定還能和他切磋切磋!」張翔龍跟著小卉往裡走。

  走進這湖賢山莊,張翔龍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湖賢山莊並不是建在平地上的莊院,而是在湖中打下高高的木樁,建在一座碧波湖上。莊院l內共有大大小小二十間木屋,以木棧道或木連廊連接,形成一個整體。

  水光瀲灩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

  湖水波光粼粼,清澈見底,像一塊無暇的翡翠。微風吹來之際,湖面上碧波蕩漾,倒映著整個莊院,宛如人間仙境。不過這湖裡連一條小魚都找不到,張翔龍想起了水至清則無魚的古話,只覺有些遺憾。

  在這秋菊盛開的季節里,整座湖賢山莊仿佛置身在一片白茫茫的菊花香霧中。空氣中那香香甜甜的味道雖然看不見也摸不著,卻如同緊緊貼在人懷中,讓人如痴如醉,渾然忘我。張翔龍望著湖賢山莊如畫的美景,不免有些悠悠忘返。

  張翔龍走了好久,開始心生疑慮:「小卉,走了這麼久了。怎麼還沒到啊?」

  小卉指著遠處:「張公子,我家莊主的會客廳還在後面,這只是我家的花園。奴婢的住處離正門也不近,所以讓公子久等了。」

  張翔龍順著小卉所指方向一看,暗想:「我的天啊!我不能忍了。大戶人家就是大戶人家,花園都這麼多畝,真是勞民傷財,窮奢極侈。」

  張翔龍看著周圍很多房間都是空的,便問道:「小卉,貴莊有幾口人啊?怎麼看著冷冷清清,淒悽慘慘?」

  小卉提著燈籠往前走:「我家原本僕人都有上百人,只是新夫人喜好清淨,她遣散了眾人,只留我看門,還有一個小彩來燒火做飯。如今莊院裡只有莊主、莊主夫人,還有我們兩個丫鬟,一個雜役。」

  張翔龍暗自奸笑起來:「原來只有五個人啊!但願這裡不是知著山莊!不過要是知著山莊好像更好啊!小丫鬟長得真是不錯!我有點想把小卉摟在懷裡,親上幾口。要是公凌老大遇到這種機會,說不定早就撲在她身上了。公凌老大練劍是廢寢忘食,見到美女可是飛蛾撲火。」

  小卉問道:「公子何故發笑?」

  張翔龍被小風吹得有些害冷,打了一個大噴嚏,鼻流清涕:「阿嚏!秋風有些微冷啊!小卉,看這樣子今晚可能要下大雨!」

  「公子,你冷嗎?要不要奴婢回去給你取一件寒衣?」小卉拿出手帕給張翔龍擦鼻涕。

  張翔龍急忙擺手:「還是快點和你家莊主照面吧!一路人困馬乏,說句真心話,我現在只想吃完晚飯就睡覺。」

  湖賢山莊,會客廳。

  張翔龍足足疾行了二刻左右,終於走到這偏僻的會客廳。小卉報上了他的名號,就聽到裡面有人請他進去。張翔龍聽這聲音,感覺應該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女。張翔龍跟著小卉走進廳內,看到主位上坐著一男一女。

  這男子大約三十來歲,長著刀削般的濃眉,五官立體深邃。眉心有一點硃砂,眼睛周圍的黑眼圈如同塗墨,給人的感覺十分神秘。他眼神堅毅,面容冷峻,簡直比女子還要美上幾分。只不過這男子看上去一片病怏怏的模樣,咳出來的痰都是黑色的,想來命不久矣。

  張翔龍猜出他就是莊主,急忙行禮:「凌州張翔龍,見過莊主。」

  那莊主瞥了張翔龍一眼,拱手還禮:「鄙人管長生,賤體沉珂,不能起身。還請貴客切勿多禮,客位上首坐。」

  那女子大約二十七八歲,梳著靈蛇髻,戴著兩對銀耳環。清澈明亮的瞳孔,彎彎的柳眉,長長的睫毛微微地顫動著,白皙無瑕的皮膚透出淡淡紅暈,薄薄的雙唇如玫瑰花瓣嬌嫩欲滴。這女子的聲音聽起來只有十五六歲,長相上卻別有一種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的韻味。女子身上的體香很濃,讓張翔龍不禁打起了噴嚏。

  張翔龍與這女子見禮:「見過莊主夫人!小生有禮了。」

  女子彎身答禮:「妾是管門胡氏,還請公子品些香茗。」

  張翔龍坐在了客位上首,小卉給他倒了一杯茶。這碧綠清茶香氣四溢,張翔龍端起茶碗一飲而盡。管長生打量著張翔龍,時而點頭,時而搖頭。

  張翔龍不解其意:「管莊主何必點頭又搖頭?難不成是我喝得太快?」

  管長生又咳出一口黑痰:「非也非也!我觀公子兩頰飽滿,小口小手,將星潛藏,日後必成大器,因此點頭。然而公子命中有小人陷害,或有無妄之災,難以脫災解難,因此搖頭。」

  張翔龍驚奇不已:「莊主真乃天下奇才,以前就有人說我有無妄之災,想來這也是命。」

  管胡氏白了管長生一眼:「相公,你嘴裡就沒幾句好聽的。看了那麼多相書,還是一個直腸子。現在的算命先生,哪個不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管長生咳得更厲害了:「娘子,我管長生嘴裡只有實話,我們夫妻多年,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管胡氏向張翔龍賠笑:「客人切勿見怪,我家相公是個至誠君子,不過也因此得罪了不少親友。」

  張翔龍倒並不在意:「莊主!莊主夫人!我一路策馬狂奔,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有飯菜的話,還請端來與我充飢。」

  「小卉,快讓小彩做些拿手好菜,送到張公子房中。」管胡氏望向張翔龍,「張公子可要飲酒?我莊中可有十年陳釀,香氣撲鼻,醇馥清雅。」

  張翔龍擺擺手:「明日一早還要趕路,酒我就不喝了,以免誤事。多謝莊主夫人美意!」

  亥時,客房內。

  張翔龍等這桌飯菜等得心灰意冷,不過皇天不負苦心人,終於讓他等到了這桌美味佳肴。丫鬟小彩足足給他做了七菜一湯,道道五顏六色,令人垂涎欲滴。介紹完菜名,丫鬟小彩就告退了。張翔龍巴不得她早點走,以免影響他大快朵頤。

  張翔龍剛用象牙筷子夾起一隻大對蝦,誰知空中飛來一顆石子,打落了他的手中的筷子。張翔龍揉著手掌,望向門口,只見門上穿出一個小洞,原來這石子是穿門而過,還打中了他手中的象牙筷子。

  張翔龍只覺很是掃興,暗罵:「你奶個孫子的,還讓不讓人吃飯了啊?」

  只聽門外傳來了一個聲音:「兄台,非是我有意打落你手中的筷子,而是這飯菜吃不得。」

  張翔龍便上前開門:「仁兄是何人?這飯菜如何吃不得?」

  張翔龍打開房門,看見了一個身長約五尺七寸,古銅色麵皮,身穿黑袍,手裡拿著酒葫蘆的少年。這少年見了張翔龍打開房門,急忙走了進去,向張翔龍噓了一聲,輕輕關上房門。

  這少年小聲說道:「兄台可是趕路的遊俠?」

  張翔龍搖了搖頭:「在下狂刀門前鋒營張翔龍,本來趕著回家過節,眼看天要下雨,便只好在此借宿一晚。」

  這少年喜道:「原來是名門正派的高手,鄙人張億豐,路過此地行商,碰巧比你早來片刻。兄台要往何處去?」

  張翔龍指著凌州的方向:「我要回凌州見家中父母。我選的馬不爭氣,日行不過三百里。若是千里戰馬,說不定早上啟程,晚上就到了。」

  張億豐哈哈大笑:「張兄,我也是凌州人。沒想到還能在此地遇到同鄉人。」

  張翔龍說起凌州土話:「我個乖啊!你也是我們凌州那杆星的啊?你哪條街的啊?」

  張億豐也用凌州土話答道:「我你媽凌州后街的啊!你去后街問問,那個不知道我后街張億豐啊?」

  張翔龍突然問道:「你聽過徐公凌沒有?」

  張億豐驚喜不已:「徐公凌啊!凌州城現在誰不知道他啊!他可是凌虛宮裡的青仙榜眼,日後必能得道成仙。不過我還真認識他,我還救過他的命。徐公凌好穿白袍,背著一把紅色巨劍,游龍眉,高鼻樑,劍法相當厲害。」

  張翔龍立時眉開眼笑:「張兄,徐公凌可是我結拜大哥。沒想到你竟然是他的救命恩人。真是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逢。」

  張億豐回想起來:「我記得當時他和他兩個結拜兄弟,一同去凌虛宮參加青仙大會。那個瘦高個叫馬家駒,還有一個高高胖胖的叫張無音。」

  張翔龍拉著張億豐坐下,有些惆悵:「張兄,如今他們進了凌虛宮修仙,我到了狂刀門學藝。不知何日再相逢,哪天再聚首?我到了狂刀門,飽嘗人情冷暖,世態炎涼,才知道他們幾個兄弟有多好。」

  「徐公凌為人很仗義,馬家駒人也很實在,張無音人很老實。當時他們死到臨頭,還能談笑風生,面不改色,都是少年英傑!」張億豐把桌子直接掀翻,一桌子菜全掉在地上,眼看是沒法吃了。

  張翔龍看到這一桌子的好菜,掉在地上,心裡一陣拔涼:「張兄,你怎麼把這好好的飯菜給倒了啊!我一口都沒吃啊!有點暴殄天物吧!」

  張億豐搖了搖頭,拿出一面銅鏡:「張兄,這菜吃不得。不信你自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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