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鬼哭神號

  徐公凌對金甲貓妖非常了解，成群的金甲貓妖足夠圍死一個刑天獸了。金甲貓妖的速度快如閃電，很難打中。周身又有金甲護體，刀砍斧剁不過是隔靴搔癢。那利爪尖銳無比，真是誰見誰發怵。

  張無音罵道：「臭不要臉的！四五十隻小貓貓圍我們三個人。有種和公凌一對一單挑。」

  徐公凌握住劍，走到最前面：「這樣吧！最厲害的出來，和我一對一單挑。」

  顯然金甲貓妖並不買帳，直接從四面八方沖了過來。

  「無音！家駒！三才陣！」徐公凌急忙喊道。

  三人背靠背形成了三才陣，馬家駒看著猛撲過來的金甲貓妖，架起了雙刀。

  請記住𝙗𝙖𝙣𝙭𝙞𝙖𝙗𝙖.𝙘𝙤𝙢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

  張無音暴怒了：「這幫貓妖看著太煩人了。去死吧！雪花飄飄！」

  層層飛雪飄起攻向金甲貓妖，徐公凌見張無音出了雪花飄飄，立時補了一招「逆龍升天」，風雪交加，寒氣透骨。只此一招，兩人面前的貓妖竟都凍成了冰塊，定格不動。

  馬家駒此時胡亂揮刀，兵乓直響，龍紋雙刀與金甲貓妖的利爪相碰，也算是棋逢對手。

  眼看馬家駒就要守不住了，徐公凌急忙運掌，一條大風龍咆哮過去，把這群金甲貓妖逼退了五丈遠。

  「家駒，快用火分身！」徐公凌已經擋在了馬家駒身前。

  馬家駒疾奔不止，一連化出二十個火分身。金甲貓妖見他們人多勢眾，竟似有些害怕。

  馬家駒喝道：「兄弟們！給我燒死這群金甲貓妖，省得它們到處拉屎撒尿。」

  一幫金甲貓妖識得南明離火的厲害，再也不敢向前，掉頭就跑。二十個火分身自行追了上去，不過遠遠不及金甲貓妖跑得快。

  馬家駒正待要追，徐公凌攔道：「窮寇莫追！別跟這群小怪較勁了。小妖興不起大浪。我們直接到終點打第三隻妖獸。」

  張無音經脈的凍傷更嚴重了，臉色隱隱有些發白：「公凌，快點到終點吧！我可能快支撐不住了。」

  徐公凌望著張無音蒼白的臉：「無音，如果你支撐不住了。我們可以隨時放棄！」

  張無音搖搖頭，欣慰地笑著：「公凌，你常跟我說，靡不有初，鮮克有終。我一定要走到最後。三年多了，你練成一式清風徐來，我也練成了一招雪花飄飄。我要和你們一起戰鬥到最後，披荊斬棘，風雨同舟。」

  徐公凌無奈地點著頭：「最後一隻妖怪，交給我單挑，你們誰也不許助戰！」

  馬家駒帶著一幫火分身在前面開道，沿途的金甲貓妖一看到南明離火的分身，魂都嚇掉了，紛紛掉頭就跑，慌不擇路。

  馬家駒頓時覺得自己特別威風：「哈哈哈！這群金甲貓妖現在看到我就跑，真是揚眉吐氣啊！」

  張無音取笑道：「不盡然，這好像叫狐假虎威。」

  張無音突然看到了馬家駒背上的血跡：「家駒，你背上流血了。」

  馬家駒強忍著抓傷：「無音，我沒事！別擔心！」

  徐公凌的眼睛已經快睜不開了：「太困了。在這無影迷宮裡真是度日如年。以後我再也不會來這鬼地方了。」

  三人在第三層轉悠了半個時辰，終於看見了一道紅土門，上面寫著八個大字「青玉獅王，一吼則亡」。

  空中傳來蕭先生的聲音：「第三關是青玉獅王鎮守，青玉之身，萬鈞之力，屬土！要小心它的泰山壓頂。」

  此時嫣然真仙的神識，緊盯著迷宮內的情況。她知道徐公凌闖到這一關，已然沒什麼餘力了。她也想不到三個小青仙，竟然能一路闖到第三關。即使是一品地仙境的劍仙也不敢單挑青玉獅王。青玉獅王的可怕，遠遠超過他們三人的想像。

  傳言季昌山曾有孔雀女妖在此為怪，好吃童男。一代美男道士師青玉得知此事，千里迢迢，遠上季昌山除妖。無奈孔雀女妖法力遠勝師青玉，師青玉不敵被擒。孔雀女妖一見師青玉面如冠玉，皮膚雪白，當場便要下嫁，與他夫妻過活。

  師青玉因為拒絕與孔雀女妖雲雨，被孔雀女妖下了毒咒，活活變成了一隻青獅子。誰知師青玉生來就有一塊泰山青玉，其中蘊藏無窮法力。師青玉雖然變成了青獅子，卻在關鍵時刻使出了「泰山壓頂」，以泰山之力壓死了孔雀女妖。後世子孫為了緬懷師青玉，便供奉青獅子為「青玉獅王」。

  徐公凌緩緩推開土門，裡面是一間大斗室。張無音看見了眼前正常大小的青玉獅王。這青玉獅王全身都是青玉，兩隻銅鈴大小的眼睛射出紅光，甚是駭人。

  徐公凌右手握住劍，左手指著前方：「青玉獅王，我們單挑。」

  誰知這青玉獅王竟會說話：「小孩，你拿什麼跟我單挑？」

  徐公凌被嚇了一跳：「你會說人話！」

  青玉獅王嘆了口氣：「也許你不信，我本來就是人，不是獅子。」

  張無音一聽青玉獅王能說話，便道：「那好啊！大家都是人，還打什麼打啊！放我們過關吧！」

  馬家駒也附和道：「對啊！網開一面吧！我們真的沒有什麼餘力了。」

  青玉獅王一眼就看出了三人的傷勢：「拿劍的小白臉，你用眼過度，傷損不少血氣，雙目不能視物，更兼損耗了不少真氣，你拿什麼跟我單挑？拿刀的瘦高個，你被金甲貓妖抓傷，現在連只雞都殺不了。什麼都沒拿的胖高個，你手臂的經脈不少處都被寒氣凍住了，連血都被凍住了。若再強行出招，這條胳膊可就保不住了。」

  徐公凌只好直言：「其實我眼前已經看不見任何東西了，你在哪裡我都不知道。」

  馬家駒就近一看，徐公凌的雙眼中全是血絲，就像是害了紅眼病。馬家駒用手在徐公凌眼前揮了三下，徐公凌都沒有眨眼。

  徐公凌苦笑道：「家駒，我現在確實什麼也看不見。」

  在無影迷宮中，如果不是徐公凌用天眼透視四周牆壁，一覽無餘。三人根本不可能這麼快就找到終點。肝藏血，而開竅於目，目受血而能視，故久視傷血。此時徐公凌完全失去了視力，成了一個瞎子。他之所以不說，就是想拼盡最後一口氣，走到最後。

  張無音驚道：「公凌，你看不見了？」

  徐公凌也不知道到底如何，寬慰道：「我用眼過度，過幾天就恢復了。」

  馬家駒嘆了口氣：「公凌，要不然咱們放棄吧！留得五湖明月在，不愁無處下金鉤。」

  張無音捂著自己發沉的手臂：「公凌，認輸吧！即使我們三人一點傷都沒有，也打不過青玉獅王的。」

  徐公凌聽到「輸」字，心中立時不快：「戰士的尊嚴，需要用鮮血來捍衛！我可以死在這裡，但我不會認輸，不能投降。我會戰至最後一刻！」

  徐風劍亮起了耀眼的紅光，只聽追風說道：「小凌，我和你說話，只有你能聽見。你是我的主人，我必須助你戰勝青玉獅王。你跟他說，我們一招決勝負。」

  徐公凌戰氣大增，他指著馬家駒：「青玉獅王，你我各自出一招，一招定勝負吧！」

  馬家駒急忙把徐公凌手指對準青玉獅王：「公凌，指歪了。他在這邊。」

  青玉獅王吼了起來，這吼聲如雷，若非有意留情，三人隨時會被獅王吼震傷內臟，七竅流血而亡。

  「好！我們就一招定勝負吧！你若輸了這一招，就讓他們認輸吧！你若贏了這一招，我就自行消失，放你們通關。」青玉獅王停住吼聲，高聲說道。

  徐公凌嗯了一聲，語氣很硬：「那就一言為定。請賜教！記住我叫徐公凌！」

  「記住！這招叫泰山壓頂！」青玉獅王又吼叫起來。

  只見空中一座小山劈頭砸下，徐公凌的身軀不及這小山一角大。若中了青玉獅王的泰山壓頂之法，必會被砸成肉醬，三屍神咋，魂飛魄散而死。

  岱宗夫如何，齊魯青未了。造化鍾神秀，陰陽割昏曉。盪胸生曾雲，決眥入歸鳥。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

  孟子曰：「孔子登東山而小魯，登泰山而小天下。」孔子登上魯國的東山，整個魯國盡收眼底，覺得魯國變小了。孔子登上泰山，天地一覽無餘，覺得天地變小了。表面上指泰山之高，實際指人的境界要不斷尋求突破，才能超越自我。

  雄偉壯麗的小泰山，砸向了徐公凌……

  無影迷宮外。

  嫣然真仙怒氣衝天，已有殺意：「若是徐公凌死了，我絕對不會放過你。你這個無恥小人，你只是一條看門狗。」

  蕭先生急忙擺手：「小師叔放心，徐公凌不會有事。」

  嫣然真仙還是怒不可遏：「你這種教法，會活活把他逼死的。他若是被壓死，你只會死得更慘。」

  蕭先生也急道：「師叔，請往下看！若是徐公凌有事，老頭子我以死謝罪！」

  無影迷宮，大斗室內。

  徐公凌的徐風劍拖在地上，紅光暴起，光芒萬丈。

  馬家駒和張無音都看見徐風劍上漸漸捲起了一道龍捲風。萬鈞之力的小泰山壓了下來。

  只見徐公凌猛揮徐風劍喝道：「追風劍第二式，鬼哭神號！」

  鬼哭神號並不是說哭聲悲慘悽厲，而是這一招使出，天塌地陷，石破天驚。妖鬼哭泣，神仙哀號。

  徐公凌聽見了厲鬼的哭泣聲，神仙的哀號聲，暴卷的風聲。

  只聽徐公凌突然大喝：「覺悟吧！鬼哭神號！」

  徐公凌猛劈過去，頓時出現六道龍捲風。他出劍霸氣自若，隱隱有戰神風範。青玉獅王看見這比擎天柱還高的龍捲狂風，開始戰慄不安，但是他已經來不及恐懼了。

  僅僅第一道龍捲風，就把小泰山卷了起來。青玉獅王定睛一看，前後上下左右，共六道龍捲風襲來。斗室中風起雲湧，狂風怒號。

  徐公凌使完這招「鬼哭神號」，身體感覺完全空了。他很清楚，這招出手若不能勝，等待他的就是死亡。

  「啊！」只聽見青玉獅王高聲尖叫起來。

  「轟」的一聲巨響，小泰山落在了地上，青玉獅王身上出現了六個大穿心洞。

  「不可能……」話未說完，青玉獅王就爆體而亡，消失不見。

  風聲停了，徐公凌再也握不住徐風劍，徐風劍掉在地上，把地面砸出一個大坑。

  徐公凌問道：「家駒！無音！怎麼回事？我怎麼沒死？」

  馬家駒尖叫起來：「公凌！我們贏了，青玉獅王被你發出的六道龍捲風，活活打穿了六個大洞，擋都擋不住。」

  張無音也大喜過望：「公凌，聽你剛剛喊著鬼哭神號，我覺得這招應該叫青玉獅王擋不住。英雄啊！公凌果然是風中神將，區區青玉獅王算個屁啊！」

  蕭先生沒有想到徐公凌一招就打死了青玉獅王的分身，只聽他念道：「徐公凌英勇無敵，一招戰勝青玉獅王，記於無影戰榜。」

  徐公凌搖了搖頭：「此非吾力所及也！什麼名頭都虛的，我是被逼出來的。」

  馬家駒指著中間牆壁上出現的壁畫，激動地哭了：「公凌，壁畫出來了，我們可以出去了！」

  張無音看見馬家駒流淚，也是泣不成聲：「家駒，別哭了。我們贏了！我們真的贏了！曾經有那麼多無視我的人，日後我張無音要讓他們知道，你們連狗屁都不如。」

  徐公凌也不禁哭出聲來，只見他跪在地上：「徐家的列祖列宗在上，公凌日後必把《徐風劍法》發揚光大，光耀門楣。列祖列宗在天有靈，保佑我練成三式《徐風劍法》，名揚天下。」

  嫣然真仙看著三人哭得厲害，心中不勝傷感，念道：「快出來！我一直在等你！」

  徐公凌聽見嫣然真仙的聲音，擦乾眼淚：「無音！看看壁畫，講給我聽。」

  張無音早就迫不及待地走到了壁畫之前，開始參悟第三幅壁畫。第三幅壁畫比前面兩幅畫更加簡單，有一條盤龍，圍成圓圈，用龍嘴銜著自己的尾巴。

  張無音高聲道：「公凌，是一條盤龍，圍成了一個圈，用嘴咬著自己的尾巴。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

  馬家駒猜測起畫中真意：「難不成這幅畫是說，龍要是太餓了，也會咬自己尾巴來吃？」

  「非也！」徐公凌雖然沒有看到畫，但念出了自己心中所想，「首尾互相連，起始既終結。無極生太極，循環的終極是一片虛無。原來我們一直尋找的，卻是自己原本就擁有的。我們用盡一生去尋覓，卻總是迷迷茫茫，虛無地追求自己沒有的東西。到頭來，還是要畫自己的圓。人人都有自己的心魔，人人都在畫自己的圓圈。但那生命不息，我必奮鬥不止。」

  馬家駒喜道：「我聽懂了，生命不息，奮鬥不止。公凌說得太好了！」

  張無音的淚水止不住地流：「我們都是在黑暗中尋找光明，在絕望中尋找希望。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徐公凌摸到徐風劍，笑道：「感謝這一路上有你，總有一天我要拿起你，舉重若輕。」

  壁畫分開了，徐公凌雖然看不見，但也感受到了刺眼的光芒。馬家駒和張無音終於在無影迷宮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在無影迷宮中，每個人都看不見自己的影子，但那影子卻始終都在自己的腳下，不離不棄……

  走出迷宮，三人順利回到起點。空氣中滿是烤羊肉的香氣，三人已是口水直流三千尺。

  只聽嫣然真仙說道：「把劍放下，跟我走。」

  徐公凌聽出是嫣然真仙：「不能吃了烤羊肉再說嗎？」

  嫣然真仙直接吸住了徐公凌，就拽了過來：「你傷得最重，回來再吃不遲！」

  眨眼間徐公凌就被帶走了。

  蕭先生撫須說道：「小嫣然還是這麼我行我素！也不想想自己多少歲了！」

  馬家駒暗想：「公凌和這個女仙子，到底是什麼關係？」

  張無音暗想：「有些事我不好說，但是公凌和嫣然仙子實在太過親密了。讓人想入非非。」

  寒食節深夜，冀州城郊，石家寨。

  屋外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石大虎正在硬功室里練習鐵襠功。他站好一個馬步，對面有一根碗口粗的木樁，一下一下地往他襠部猛撞。石家三虎之中，石大虎武功最高，結石掌已入化境，更兼硬功了得，早就是成名已久的高手。

  石大虎雖然年少成名，但常年練功不懈，三十五歲終至大成，繼任石家寨寨主。他這幾日心神不寧，還做了一個怪夢。他於夢中夢見一隻獨翅老鷹，啄食其臂，鑽心劇痛。醒來之後，茶飯不思。不到三日，就瘦了十斤。

  石大虎夜中睡不著覺，便只好起來練功。石二虎說他是操勞過度，讓他安心休養。

  忽聽寨中嘍囉來報：「冀州獨臂刀王謝正義，下來戰書！」

  石大虎拆開書信，其略云：謝某與石家昆仲，自昔日斷臂，未曾謀面。聞門徒韓成羽已改投尊駕門下，武藝大進，一日千里。謝某當攜弟子於清明時節拜窯，當以獨臂狂刀，領教尊駕結石神掌。既分高下，亦決生死。

  石大虎當下大驚：「原來是刀王謝正義！四虎五虎都死在他手上。想不到他斷臂之後，竟然練成了獨臂狂刀。」

  石大虎想起昔日與謝正義的血戰，謝正義師徒三人被五百個嘍囉與石家五虎圍住。兩個徒兒，紛紛撒腿便跑，一個掉下山崖而死，一個被嘍囉抓住，改投其門下。謝正義當年以雙刀力戰五虎，竟是遊刃有餘，一連砍死四虎五虎。後來石大虎找到一個破綻，結石真氣才打中了他的手臂。想不到謝正義當即揮刀斷腕，一招「斷龍斬」使出，竟殺出重圍，全身而退。

  石大虎暗想：「若是一對一單挑，自己斷然不是謝正義的對手。當年以五敵一，真是貽笑江湖。」

  石大虎當即下令：「把二虎三虎叫到議事廳，商量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