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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徐大馬三

2024-06-09 11:50:43 作者: 胡曉說

  徐公凌是第一次聽到張無音主動請戰,心裡不免有些詫異。徐公凌一直覺得自己只適合單挑,群戰能力並不好。張無音專精於暗器,他出手不快,但是精準度極高。徐公凌的力氣明明比張無音大數倍,但是每次和張無音比扔石子,都是張無音勝。一個大力士,未必能把一塊小石子扔得很遠,但是暗器高手卻可以。

  張無音望向徐公凌,愕然道:「公凌,我今天什麼暗器都沒帶?」

  徐公凌不太相信:「無音,你身上總得有幾顆飛蝗石吧?」

  張無音呵呵笑道:「公凌,你以為我想用飛蝗石嗎?等我有錢了,我也可以用飛刀或者銅錢啊!」

  

  徐公凌背過身不看馬家駒:「我也累一天了。這夥人交給你了,我對你一百個放心。」

  馬家駒跑到了徐公凌邊上:「公凌,有人追我啊!」

  徐公凌打著哈欠:「你不跑,他不就不追了嗎?」

  馬家駒指著十幾個拿著砍刀的男子,慌忙道:「他們過來了,怎麼辦啊?」

  「你用遏雲腿踹他們吧!一腳一個!」徐公凌坐在台階上,依然很鎮靜。

  馬家駒急道:「公凌,他們有刀啊!完全不講規矩啊!」

  徐公凌閉上眼打起盹來:「刀在誰手裡,誰就是規矩。」

  「家駒,這次交給我吧!公凌最近很辛苦。讓他歇歇吧!」張無音站在馬家駒邊上,活動著手指。

  「家駒,現在離他們到這裡,還有二十步,你快起買三斤花生米來。」張無音掏出銀子給馬家駒。

  馬家駒一臉茫然地問道:「現在你還能吃得下花生米啊?」

  「別問那麼多,不想被砍死,去買就是了。」張無音強作鎮靜,只剩下十五步了。

  馬家駒一聽這話,立馬接了銀子,就跑去買油炸花生米。沒等他買完,十幾個拿著砍刀的男子就已經到了。張無音緩緩邁出幾步,推開手掌,示意他們別向前。

  徐公凌偷瞄了一眼,暗想:「這個距離對無音來說,有點近了。距離太近,暗器轉速不夠,難以發揮威力。距離太遠,則如強弩之末,其實不能穿魯縞。」

  張無音淡淡問道:「諸位為何要砍我兄弟?想必是他冒犯了諸位吧!」

  人群中有個熟悉的男子,也就是被馬家駒踹飛的那個,走到最前面:「小子,就是你兄弟踹的我。不過冤有頭,債有主。我們也不想為難你,讓開吧!」

  張無音看著眼前十幾個殺氣騰騰的男子,心裡也有些害怕。他的近身戰偏弱,也沒有護體功法加持。一旦被眾人合圍,就等於走進了死胡同。

  馬家駒飛奔到張無音面前,送上一袋花生米:「給!無音!我買了三斤!夠嗎?」

  「兩斤就夠了。」張無音接過花生米,往後退步,「家駒,你傷了人家。現在上去賠禮道歉吧!」

  馬家駒嚇得一激靈:「我過去會被他們砍死的。看這架勢是要五馬分屍啊!公凌,怎麼不出手啊?」

  張無音微微怒道:「家駒別什麼事都找公凌。十幾個會點武功的人,你都要公凌出手,那他以後非累死不可。」

  張無音捏起一粒花生米放進嘴裡:「滋味不錯啊!一點也沒糊。」

  馬家駒神色極為慌張:「無音,你還有心情吃花生米啊!他們是過來砍我們的。」

  張無音又退後幾步,背過身:「別再過來了。張無音一回頭,嚇死路邊老黃牛。張無音二回頭,濤濤黃河水倒流。張無音三回頭,日月無光鬼神愁。」

  只聽一人嚷道:「別跟他們廢話了,上去砍死這三個外鄉人。」

  張無音回頭了,只聽「嘭」的一聲,一顆花生米從他手中飛旋而出,打在說話那人嘴上。

  那人只覺嘴裡有些花生味,牙齒也有些疼痛、鬆動,按了一下,兩顆門牙掉了下來,手指上全是鮮血。

  張無音又收回頭,還是背對著他們:「我剛剛說了,別逼我回頭。下一顆該打眼了!」

  一聽要打眼,眾人開始面面相覷,誰也不敢向前一步。

  還是有人喊道:「大家一起衝上去啊!我們人多,他們人少。」

  徐公凌突然冒了一句:「三人同心,則有千人之用。眾人異心,則無一人之用。」

  張無音再回頭,手中飛出兩顆花生米,「啪啪」兩聲。只聽那人狂叫不止,躺倒在地,已然被打成了熊貓眼。

  張無音笑道:「我與諸位無冤無仇,怎麼能打瞎各位的眼睛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就拉倒了!」

  這回沒人敢先動了,最先冒頭的人往往會死得很慘烈,沒人想做出頭鳥。本來他們以為三人不過是會點粗淺功夫的少年,現在才知道他們何止是會點。

  徐公凌站起身來,那漢子認得他的厲害,心裡吃了一驚。呼的一聲,徐公凌就一個金貓捕鼠,竄到眾人眼面前。

  徐公凌抱個拳:「諸位好漢,我兄弟三人只是外鄉人,到此遊玩。無意冒犯了各位好漢,這裡有五兩金子,權且算是賠禮了。」

  徐公凌直接拿出五兩金子,塞到那漢子手裡。

  那漢子得了這麼多金子,愣了一會,旋即眉開眼笑,抱拳見禮:「有道是冤家宜解不宜結,適才無意冒犯了三位。小人甚是慚愧,我們與三位少俠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了。我冀州吳老二,在此頗有微名。適才甚是冒瀆,與三位賠禮了。」

  話音剛落,所有人都向三人賠禮。馬家駒也還了個禮,心中暗想:「我踹了那人一腳,就害得公凌破了五兩金子,我們家鋪子一年還賺不了五兩黃金。」

  張無音隨意地回個禮,吃起了花生米。

  那漢子笑道:「三位少俠,不如由我做東去此間珍味樓品嘗美味佳肴?」

  徐公凌擺擺手:「多謝仁兄好意了,我三人還有要事要辦,不便耽擱。還請自便。」

  那漢子仍是滿臉笑意,望向身邊的眾人:「既然三位少俠有事,我也不便強求。兄弟們,我們自去珍味樓,大魚大肉,吃好喝好。」

  馬家駒望著眾人離去的身影,不免感嘆起來:「真是有錢能使鬼推磨啊!公凌,沒想到又害你花了這麼多錢。」

  徐公凌並不在意:「家駒,強龍不壓地頭蛇啊!我們身在異鄉,寧得罪君子,也不要得罪這些地痞無賴。走吧!我們進天香賭坊看看。」

  徐公凌上前幾步站到天香賭坊門前,門前正有兩副對子,上聯是小施妙手得春夏秋冬祿,下聯是大展宏圖獲東南西北財,橫批我賭故我在。

  馬家駒看到這橫批狂笑不止:「我賭故我在,寫得真好。笑死我了!」

  張無音也哈哈大笑:「什麼叫我賭故我在,不賭我也在。」

  三人剛走到門前,就有門童過來招呼。古時候賭場規矩,凡是生人進場之前一定要查驗有無賭資,身上是否帶有利器。徐公凌伸開雙臂,讓門童檢查。

  那門童方才就看到徐公凌一出手就是五兩黃金,殷勤道:「公子方才一出手就是五兩黃金,小人也就不用驗看了。請問三位公子是要玩麻雀牌還是鬥雞押大小?」

  徐公凌搖了搖頭:「我們是來賭鬥的!」

  門童驚詫道:「公子這可開不得玩笑,我們天香賭坊賭鬥都是要簽生死狀的,死傷勿論。」

  徐公凌正色道:「當然不是開玩笑,先帶我們去看看吧!」

  門童點了點頭,指著地下:「三位公子,斗坊就在下面。請跟我來!」

  徐公凌剛進天香賭坊,就聽到了噼里啪啦的麻雀牌聲,心裡直痒痒。三人跟著門童下了樓梯,只見樓梯盡處有一道帘子。門童掀開帘子,裡面出現了斗坊的牌子。三人走進一看,原來這地下有一間偌大的斗坊,雖無光線,但燈火通明。中間是個實木擂台,長三丈,寬三丈,鋪滿了金色的地毯。

  門童指著一個小老頭:「請三位公子,去做個筆錄,報上名號。小人還得去迎客,先告退了。」

  徐公凌來到小老頭邊上,看見他面前簿子上寫著很多人名,問道:「老先生,此間賭鬥怎麼個比法?」

  小老頭見徐公凌面生:「少年,這裡比武可不是耍的。非打到一方認輸,或者站不起來為止。沒有任何規矩,不分身重,亦無禁擊。插眼踢襠,咬耳鎖喉,可以無所不用其極。你還是別來送命了。」

  徐公凌最容不得別人輕視:「老先生,我死也是我的事。給我報上!」

  小老頭搖頭苦笑,拿起了筆,問道:「姓甚名誰?家住何地?何門何派?比拳腳還是過器械?」

  徐公凌答道:「在下徐大,凌州人氏,無門派。比器械。」

  小老頭追問道:「短兵還是長兵?」

  徐公凌答道:「在下用劍。」

  小老頭又問:「何人收屍?」

  徐公凌也沒想到還得說何人收屍,愣了一會:「張四為我收屍。」

  小老頭很快就做好了筆錄,念道:「徐大,凌州人氏,無門無派。短兵器,張四收屍。好勒!」

  徐公凌看他寫完:「再寫一人!馬三,凌州人氏,無門無派。比拳腳,也是張四收屍。」

  馬家駒頓時吃了一驚,不由倒吸一口涼氣:「公凌,我功夫根本不行啊!你比還差不多。」

  徐公凌注視著馬家駒:「讓你報你就報。馬三,你能相信自己嗎?」

  徐公凌念到馬三二字,故意加重了語氣。

  「好嘞!馬三也記上了。請交五兩銀子押金!」小老頭添上了馬三,這字寫得又快又好。

  張無音直接拿出了五兩銀子,望著馬家駒:「馬三你好好比,贏了錢請大家吃飯啊!」

  馬家駒還是一臉不自信:「我真不行啊!我不過才練了一陣子,怎麼打得過台上的高手啊?」

  徐公凌當頭喝道:「馬三!你記住,這個世界不行就是死!行才能生!只有強者才有資格說話,你難道想庸庸碌碌地過一輩子嗎?你能拿出點血性來嗎?」

  馬家駒一聽徐公凌這麼說,也鐵了心:「比就比吧!大不了就是個死!爺爺我豁出去了!」

  徐公凌笑道:「這才像個男人!」

  張無音望著小老頭,問道:「賭鬥什麼時候開始?」

  小老頭在為馬家駒找個對手:「今晚戌時,馬三第一個上!拳腳完了,徐大也是第一個上!」

  徐公凌聽出了第一上個意思,這小老頭明擺著把他們當送死鬼了。這時斗坊里沒什麼人,只有一些僕人在掃地。

  徐公凌便道:「老先生,我們就先告退了。今晚戌時就過來!」

  小老頭掂著銀子:「你們要是不來,押金我可不退啊!名號都報上去了。」

  徐公凌笑道:「放心!大丈夫言而有信,一諾值千金。」

  三人走後,小老頭念叨了一句:「兩個毛頭小伙,能有什麼功夫?過來純碎是送死的。」

  三人出了天香賭坊,便回客店。馬家駒雖然嘴上表了態,但是心裡還是沒底。徐公凌是每天一千劍,從未間斷過的。但是他鄉試之前,就幾乎沒怎麼練,也就是這段時間,認真了些。張無音暗想:「關鍵時刻,家駒永遠這麼唯唯諾諾,一點不像個男人。」

  張無音看出馬家駒仍有顧慮:「家駒,雖說比拳腳,我上去也是死。但是總比你和人比器械強吧!拳腳無眼,刀劍無情。公凌比器械,不比你兇險嗎?」

  馬家駒急道:「無音,我是想等我練好了,再去和人比武。現在我的腿法還不行啊!」

  徐公凌搖搖頭:「家駒,不是你練好了,再去比武。而是不斷和人比武,你才會慢慢練好。你現在最缺的就是臨敵經驗。一腳踏空,身法中出現破綻,都是致命傷。比武對你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馬家駒想起小老頭的話:「這種比武沒有任何規矩,很容易出人命的。」

  徐公凌嚴肅地說道:「家駒,我們路上遇到那麼多強人。我問問你,你見過他們和我們講規矩了嗎?」

  張無音有些不耐煩了:「走吧!回去再說!家駒你能不能別這麼猶豫!」

  徐公凌說教起來:「面對強大的對手,明知不敵,也要迎戰。即使倒下,也決不認輸。失敗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沒有面對失敗的勇氣。真正的強者,永遠都在挑戰比自己更強的人!」

  馬家駒聽懂了徐公凌的意思,答道:「嗯嗯!我知道了!」

  徐公凌回到客店,拿出剩下的炸排骨,摸著小白的頭:「來!乖小白,吃排骨了!你看你最近胖了這麼多。圓滾滾的!該少吃點了!」

  小白聞到香噴噴的炸排骨,興奮地手舞足蹈,立即啃了起來。

  徐公凌為了給馬家駒增添信心,提筆默了一遍《俠客行》: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閒過信陵飲,脫劍膝前橫。將炙啖朱亥,持觴勸侯嬴。三杯吐然諾,五嶽倒為輕。眼花耳熱後,意氣素霓生。救趙揮金錘,邯鄲先震驚。千秋二壯士,烜赫大梁城。縱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誰能書閣下,白首太玄經。

  徐公凌遞給馬家駒:「馬家駒你把這首詩念上三遍,我再給你講解!」

  馬家駒念完趙客兩字,就給憋住了:「公凌,這字我不認識。什麼赫大梁城啊?」

  張無音不由大笑道:「家駒我服你了,這麼些字都不認識,也去參加鄉試。」

  徐公凌指著字:「這是縵字,和快慢的慢一個音,意為沒有花紋的絲織品。煊字,和選擇的選一個音,意為盛大,顯著。」

  馬家駒連連點頭,暗想:「公凌的高才卓識遠勝於我,我確實得努力啊!」

  馬家駒讀完了三遍《俠客行》,自覺一股豪俠之氣油然而生,尤其是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一句讓他很是喜歡。

  徐公凌開始鑑賞這首《俠客行》:「這首《俠客行》是詩仙李太白借樂府古題而作,俠骨流芳,豪情壯志。引用了《莊子·說劍》以及信陵君竊符救趙的典故。信陵君魏無忌,魏國人,為戰國四公子之一。官至上將軍,著有《魏公子兵法》,沉迷酒色而死。」

  張無音聽到沉迷酒色二字,不由笑出聲來:「色字頭上一把刀啊!我今天才知道信陵君是這麼死的。」

  徐公凌補了一句:「也有說是被毒死的,這不是重點。家駒,你現在最缺的就是信心。看見斷臂刀王了嗎?他雖然只有一隻手臂,但你到他面前,根本過不了一招。你四肢健全,腿力驚人,為什麼不能超過他?沒有高手是天生的!你可以的!」

  張無音想起馬家駒那次爆發:「家駒,你那天可是差點踢死了石三虎啊!管他是什麼高手!你都不用想!想著把他踢飛就行了!」

  馬家駒膽氣壯了許多:「好好好!等等吃過飯,我們就去!我也會會冀州的高手。」

  徐公凌呵呵發笑:「好戲都在最後。我們都被安排在第一個,可能不是什麼高手。說不定被你一腳就踢飛了。你放輕鬆吧!」

  徐公凌晚上要比劍,所有他就在屋裡,練起了徐風劍法。清風徐來他已經使得相當純熟了,徐風萬里卻還沒練成,勁力不能完全爆發出來。徐公凌自己也干著急,只有儘快把第二招練成,自己才能換招對敵。

  在大平飯莊點了些牛羊肉吃完,三人就到了天香賭坊的斗坊里。現在還未到戌時,但是台下卻已經坐滿了不少看客。徐公凌很是高興,來得人越多越好,這也是自己揚名的機會。馬家駒看到這麼多的看客,開始緊張起來,兩腳有些微微顫抖。

  小老頭指著台上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婦人,告訴馬家駒:「馬三!過來按個手印。等會她念到你名字,你就上去打!隨時可以跪地認輸!這是我們斗坊的規矩,跪地求饒者,不殺!」

  馬家駒聽到跪地求饒四個字,只覺得十分刺耳,暗想:「我非要贏給你看!」

  徐公凌已被這美婦迷得神魂顛倒:「真是個妖精一樣的美人……」

  小老頭暗想:「有林星河和蜀道難在,徐大和馬三必然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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