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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一探朱府

2024-06-09 11:49:22 作者: 胡曉說

  五月初六,剛剛子時。遙遠的夜空有一輪彎彎的月亮,彎彎的月亮下面有一條大大的狼狗,狼狗的嘴邊有一個大大的豬臉,豬臉正對著大大的門匾,門匾上寫著兩個正楷大字:朱府!

  月光下面似有一個人影,人影佇立在朱府的高牆上,他的衣袂隨風飄動著,他卻像一座石像。風起、犬吠、鴟鴞鳴叫,他動了,朱府的燈籠太亮,阻斷了耀眼的星光,卻無法吞噬他黯淡的影子。

  朱府內院,二十幾個護院打扮的男子結隊走在一起。

  「老大!我這還有幾個肉粽和半瓶美酒,你要先吃點嗎?」一個二十歲上下的高瘦男子問道。

  為首三十歲左右的青面男子答道:「趙炎,你要餓了就吃點吧!以後不許吃酒,以免誤事。下不為例!子時到辰時之間,吾等一定要打起精神,一隻飛鳥也不許放進來。」

  

  趙炎打著哈欠,睡眼惺忪:「是!老大!這才剛過端午,不會有事吧?我們不用太小心吧?」

  青面男子冷冷答道:「今夜真是出奇的安靜,我總有些不祥的預感,但願是我想多了,諸位要多加小心!趙炎你帶一隊巡西邊,我帶一隊巡東邊。」

  眾人點了點頭,隨即分成兩隊巡邏。

  一道黑影從青面男子眼前掠過,男子驚道:「什麼人!備戰!」

  眾人紛紛拔出腰間七斤重的金背大環刀,擺開架勢。風再起,刀環擊刀背,叮叮作響,聲似風鈴。「嗖」的一聲,鋒利的劍刃離青面男子的頭頂只剩一寸,青面男子沒有避開,脖子粗,腕子細,頭再快,也不會比劍快。

  眼看青面男子就要被一劈兩半,長劍卻如遇銅牆,半寸難進。青面男子望著半空中的黑衣人,笑道:「好快的劍招!好弱的劍勁!哪裡來的點子?敢夜闖朱府!」

  黑衣人答道:「你管我什麼人!納命來!你的人頭我要了!」

  黑衣人的長劍被青面男子的雙掌緊緊合住,他只覺力道雄渾,無法回劍。

  青面男子冷笑道:「在下行走江湖近十年,還沒有遇到被我合住後,還能收回的兵刃。不要白費力氣了。拿下!抓活的!」

  黑衣人只好棄劍出腿,左腳直蹬青面男子胸口,誰知一腳蹬上,如蹬鐵板,反震得左腳生疼。其餘眾人已成合圍之勢,眼看砍刀就要架到脖子上,一陣清風徐來,黑衣人已無蹤影。

  趙炎嘆道:「煮熟的鴨子飛了!老大!要我帶人去追嗎?」

  青面男子怒問道:「你看清來人了嗎?這點子有兩下子,你往哪追?」

  趙炎唯唯諾諾地答道:「是!是!是!老大說得對啊!」

  青面男子喝道:「這幾日要加強戒備,他們還會來的!」

  南市小竹林,兩個黑衣人佇立在風中,相互對視著。

  黑衣人望向另一個黑衣人:「你是誰?為什麼要救我?」

  另一個黑衣人笑道:「救你不好嗎?難道看著你被砍死嗎?」

  黑衣人笑道:「哈哈!我剛剛真的差點被砍死,謝謝兄台!」

  另一個黑衣人道:「我今晚本來是過來踩點的,我剛畫好圖要走,碰巧看見你站在牆頭上。今晚小風一吹挺涼的,你不冷啊!」

  黑衣人問道:「還行啊!你說你是過來踩點的!你是鬍子嗎?」

  另一個黑衣人搖著頭,道:「我不是!我想來殺朱大官人,為民除害的。你呢?」

  黑衣人哈哈笑道:「哈哈!我也是想來殺朱大官人的,可惜沒殺成。」

  另一個黑衣人道:「那個青臉的男子功夫挺好,雖然沒有兵刃,但應該是他們的頭。」

  黑衣人握著自己的腳踝,有些吃痛:「他的空手入白刃還真是厲害呢!好像還會十三太保橫練。」

  另一個黑衣人道:「是的!他應該練了多年的外家橫練武功,幾乎刀槍不入啊!」

  黑衣人輕嘆道:「可惜了!我的劍沒了。」

  另一個黑衣人笑道:「劍沒了,可以再買,人沒了,可就徹底完蛋了。你說是不是?」

  黑衣人大笑道:「說得也是!」

  另一個黑衣人翻開畫好的圖紙:「這朱家可真夠大的,我足足轉了兩個時辰,才明白個大概。」

  黑衣人看了眼圖紙,道:「我也沒管那麼多,我就覺得有人護院的地方,應該是他就寢的地方!」

  黑衣人摘下了面罩,透過月光。另一個黑衣人打量著這張臉,他長了一張甲字臉,面如古銅,劉海及眉,烏珠靈動。另一個黑衣人道:「看你很面熟,我肯定見過你。」

  黑衣人施禮道:「鄙人汪漸痕,你想想看!」

  另一個黑衣人也摘下了面罩,汪漸痕也打量著他,他長了一張鵝蛋臉,眉如游龍,鼻樑高挺,眼帶笑意,嘴角上揚。他回禮笑道:「在下徐公凌!」

  汪漸痕大笑道:「徐公凌啊!我聽小馬駒說起過你的。只是不曾結識。」

  徐公凌笑道:「小馬駒!你是說馬家駒吧?」

  汪漸痕連連點頭:「對對對!我以前和他一起同窗讀書呢!」

  徐公凌大有相見恨晚之意:「原來是自己人啊!看來我下去救你是對的!」

  汪漸痕突然坐倒在地,神情痛苦。徐公凌言語中滿是關切:「看來是被那青臉的震傷了。我來看看!」

  徐公凌連眨了幾下眼,原本烏黑的雙眼透出了刺眼的紅光,這眼神隱隱使得汪漸痕有些膽怯不安。徐公凌柔聲道:「別擔心,我來看看你的內傷!」

  汪漸痕望著徐公凌發紅的瞳孔,瞳孔里似乎正是他的左腿。

  徐公凌的眼睛恢復如初:「有三處大穴有淤血,我把淤血沿著足陽明胃經,逼到地倉穴排出。」

  汪漸痕半信半疑地點著頭:「好!你看著辦吧!死馬當成活馬醫吧!」

  徐公凌按著汪漸痕的足三里穴:「這裡疼嗎?」

  汪漸痕嗯了一聲,道:「有點!」

  徐公凌念道:「痛則不通,通則不痛。」

  汪漸痕問道:「你怎麼知道是這裡?」

  徐公凌揉著穴位,道:「我連續眨眼四下就能看見經絡,哪裡有黑霧,哪裡就不通。」

  汪漸痕驚喜道:「你可真是奇人啊!是從小就有的嗎?」

  徐公凌的手掌透出一股熱力,沿著汪漸痕的腿慢慢向上,汪漸痕喉頭一甜,吐出一口黑血。

  徐公凌做個收勢,氣歸丹田:「好了!不是從小就有的,我少年時候吃了一顆紅色果實。」

  汪漸痕摸了摸胸口:「舒服多了,多謝了!哈哈!你少年時候,你現在也不大啊!」

  徐公凌嘆了口氣:「話說回來,可惜了!差一點他就被你砍成兩半了。」

  汪漸痕嘆道:「是啊!要是我的力道再強些就好了。」

  徐公凌拍著汪漸痕的肩膀:「那人竟然被朱大官人請來護院,肯定得有幾把刷子吧!不可輕敵啊!但是你是對的,擒賊先擒王!」

  汪漸痕笑道:「對!對!對!我就是這麼想的,英雄所見略同啊!」

  徐公凌也雙手合十比劃著名:「看他空手入白刃的功夫,想一劍砍死他,很難!」

  汪漸痕呵呵笑道:「是啊!沒想到我今天剛出道,就遇到個硬手!」

  徐公凌正色道:「尋常人打架都說,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其實對方若真是常年習武的高手,你再不要命也白搭。」

  汪漸痕笑道:「對!小狗怎麼拼命也鬥不過大蟲(老虎)啊!」

  汪漸痕的肚子叫了起來:「徐兄,你帶銀子了嗎?」

  徐公凌搖了搖頭道:「我穿著夜行衣出來的。沒帶銀子啊!你要吃東西嗎?」

  汪漸痕的肚子開始蟬鳴了:「這麼晚了,又打了一架,現在肚子好餓啊!」

  徐公凌忽然一笑,掏著衣兜:「我正好還有兩個雞腿沒吃呢!」

  汪漸痕笑道:「我正好還有兩瓶杜康酒!」

  徐公凌撕開油紙,雞腿的香味立即飄了出來:「慨當以慷,憂思難忘。何以解憂,唯有杜康。可惜我不喝酒!」

  汪漸痕吟道:「人在江湖走,不能離了酒。人在江湖飄,哪能不喝高?」

  徐公凌答道:「只有心裡有,喝啥都是酒!行酒令,我還是會的。」

  汪漸痕舉杯笑道:「哈哈!那更得喝一杯了,徐兄請!」

  徐公凌遲疑一下,也舉起杯:「好!我今天也破例喝一杯,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

  汪漸痕笑道:「好!大俠不喝酒,白在世上走。」

  「通天大河波浪寬,端起這杯咱就干!」話音剛落,汪漸痕已經幹了。

  徐公凌眼見汪漸痕如此豪爽,卻道:「千山萬水總是情,就喝一口行不行?」

  汪漸痕回道:「今見徐兄得知己,我喝多點君憑意。」

  徐公凌笑了笑:「汪兄!不著急,慢慢喝!」

  汪漸痕又倒了一杯:「好!徐兄請!」

  徐公凌幹了一杯,道:「請!」

  田間小屋內,高先生和蒙面男子相對而坐。

  高先生低著頭,道:「真人!三年了!一晃這些孩子都長大了!」

  蒙面男子厲聲道:「明年春分之日就是凌虛宮一甲子一次的青仙大會,你必須讓他來。」

  高先生有些吞吞吐吐:「聽其所言,似欲入化龍書院。」

  蒙面男子嗯了一聲,道:「北凌虛,南化龍。修仙悟道,天下正宗。這小子倒有遠見,老夫沒有看錯他。」

  高先生低聲道:「真人所言極是,只怕他不肯聽我之言,一心要去化龍書院學藝。」

  蒙面男子用手結了個印:「這小子吃軟不吃硬,你硬讓他來凌虛宮,他一定不肯來。你若好言相勸,他一定會來。」

  高先生連連點頭:「原來如此!慚愧慚愧!真人!可否賜我今年的仙藥?」

  蒙面男子手裡出現一個藥瓶:「拿去。記住!他只要來凌虛宮,老夫就賜你一粒人元金丹。」

  高先生急忙磕頭無數:「多謝真人!多謝真人!老朽一定竭盡所能!」

  朱府內院,西廂房。

  西廂房裡有一張很大的床,寬一丈,長三丈。一個矮胖子左擁右抱著四個妙齡少女,躺在床上,他得意地笑著,他用自己的饅頭似的肥手,撫摸著少女們修長的玉腿。比起摸腿,他更喜歡摸她們柔軟的屁股,他用力在屁股上抓了一把,既舒心,又滿意。

  矮胖子高聲笑道:「你知道你們嫁了一個什麼人嗎?你們嫁了一個富可敵國的人,你們嫁了一個比石崇還有錢的人。」

  一個酥胸半露的少女笑道:「能侍奉大官人,是我們姐妹前世修來的福分!我就喜歡大官人這樣有錢又貼心的男人。」

  一個皮膚雪白的少女道:「長得好不如嫁得好,能嫁給大官人,賤妾的祖墳都得冒青煙呢!」

  矮胖子哈哈大笑:「哈哈哈!你們的小嘴是越來越甜了,我喜歡,有賞有賞!」

  又一個大眼少女道:「官人!官人!奴家還沒說呢!奴家心裡只有官人一個,奴家跟著官人過得是神仙一樣的日子!」

  矮胖子咧嘴笑道:「通通有賞!通通有賞!你們都是我的小心肝!小寶貝!」

  廂房門外似乎腳步聲,朱大官人透過窗戶,看見一個人影,他旋即起身,取出枕頭下面的匕首,問道:「什麼人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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