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見舊人
2024-06-09 10:48:19
作者: 半夏笙歌
沒有人比天啞更關心季書晴的現狀。
說到策反的事,明初想起承元曾說過他在等一個時機,時機沒成熟之前最好不要和季賢輕言造反,否則很可能會觸怒他,反而適得其反。
可是時機究竟會在什麼時候?
半個時辰後天啞折回。
明初已經迷迷糊糊睡下,承元一動不動地坐在她身邊,靜靜地端凝她熟睡的姿容,這些天她換回女裝,原本穿得光鮮亮麗,興許她天生是閒不下來的人,命運總喜歡使她的生命變得忙碌不堪,美不過三日,她又要進入無休無止不見天日的生活模式。
此刻她的臉上掛著泥污,狼狽中也顯出幾分俏皮可人,她不管在什麼髒亂地方都能坦然自若,畢竟是馬廄,應急地躲一躲沒什麼,但能在如此惡劣的環境裡說睡就睡的人還是讓承元驚訝,不知是她不講究,還是內心太過強大。
承元欣然一笑。
天啞本想跟承元說說客棧里的情況,承元豎指唇上示意他噤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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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承元身旁熟睡的明初,天啞識趣地挪開了位置。
「季小姐可還好?」承元避開明初,抱著懷,倚在馬廄中的一根柱子上,模樣很是清閒。
天啞握緊手上的銀索,忍下心中的火氣,「她被侯爺下毒,現在腦子不清楚,侯爺以她生病需要治療為藉口,把她帶離望仙苑,用這種方法是為了方便牽制銀衛,免得他們反抗。」
「動向方面呢?」承元追問。
天啞回憶片刻,「我去的時候,正碰上侯爺和下屬談話,命令他們聯繫王少安。」
「用季小姐來求王家保季家,侯爺想做最後的掙扎,太天真了。」承元不屑地笑了笑,「王家人是什麼嘴臉季家能不清楚麼,陽奉陰違出賣盟友的事沒少做過,如今王少安被下了元帥一職,對王家的打擊可想而知,在朝廷猜忌季家的時候,王家自保還來不及,又怎麼會蹚季家這趟渾水?」
「侯爺不想反。」
「他想偏安一隅的心情我理解。」承元沒有一絲自憂,仿佛不管雲詭波譎,他自有成竹於胸。
「接下來該做些什麼?」
承元一轉話茬,反而問道:「路上我聽明初說你和夫人有交情,想借你跟夫人說情,對此你怎麼看?」
天啞是個不苟言笑的人,無論什麼時候給人的感覺都很老成,明明二十五六的年紀,五官俊美還自帶少年感,卻偏偏活成了六七十歲老者的姿態。
「夫人在黔城。」天啞平靜地說,「可我不能離開你們。」
「這麼說,你確實可以遊說夫人,不要緊,我們確是要去黔城。」
「何時?」
承元不知在感慨什麼,悠悠一嘆,再望向寥落的星空,淡淡地說,「很快了。」
四日後,黔城郊外,一座香火鼎盛的寺宇,名叫澤恩寺,今日澤恩寺卻是香火寥寥,寺外十步一崗,有侍衛重重把守。
大雄寶殿中,一位年約四十的華貴美婦一身紫金襦裙跪坐蒲團,正在閉目祈禱。
不多時後,她感覺到身邊有人,眼角微微一動。
「季夫人。」身邊那人喊了她一聲。
聽是個熟悉的音色,季夫人放在袖口中悄然捏緊的手指鬆了下來,一根銀針收回袖袋。
默默地把經念完,季夫人屏退身邊的人,帶著剛才扮成和尚的那人去了寺廟後的一間靜室。季夫人信奉佛教,每年都會來澤恩寺幾次,每次過來皆要小住三五日,所以便在這裡留了自己獨屬的靜室,用來潛心修佛。
季夫人帶這個假和尚去廂房並沒有引起下人們的懷疑,明白人都知道,澤恩寺其實就是季家家廟,凡是季家有人進寺拜佛,澤恩寺都會封寺。季家不僅有個人靜室,還在寺院後的一片人工湖上,建起一座精緻的湖心別院,做休憩之用。
而且怕刀兵不吉利衝撞佛祖,因此侍衛多是守在寺院外圍,可以說是外緊內鬆了,更不會有人會置疑季夫人身邊的人。
等進到廂房,季夫人端坐下去,這才抬眼直視「和尚」問:「不知你來此的用意是什麼?若不是特殊情況,你也不會離開她身邊。」
銀衛是季夫人一手組建,季夫人才是他們真正應該聽從的主人,自然季書晴做的事都瞞不過季夫人。
「和尚」抱歉地向季夫人俯了俯首,「季小姐和衛晉祥的事恐怕夫人已知情,我不再多說。」
他再抬頭時,富有少年感的精緻臉龐落在季夫人眼中。
「夫人,季小姐現在已被侯爺控制,侯爺同時聯繫了王少安,想利用小姐和王少安的關係,借王家來保全自己,夫人知道小姐的性子,這樣一來恐怕會逼死小姐。」天啞謙恭地說道:「我不善言辭,但只說實話,希望夫人能出面,至少不要讓小姐受到傷害。」
季夫人是個厲害角色,整個黔城十一郡及至整個大盛朝都知道,在很多事情上安樂侯都對她言聽計從,同時她也有很多女人的通病,對孩子太溺愛,於是才有了那支銀衛,才養成季書晴無法無天的性子。
她早知季書晴對衛晉祥有意思,但她並沒有阻止季書晴。
「侯爺雖然與我情深,但在大事上自有主見,天啞,你覺得我該怎麼做,才能保住書晴,保住黔城?」季夫人定定地看著天啞,眼裡有陰霧的光,「以我們兩人的關係,你不必對我有所隱瞞的。」
天啞一動不動地和季夫人對視,波瀾不驚的眼底卻藏著一陣陣暗涌。
他來見季夫人是受明初和承元所託,無外乎是想探季夫人的口風,可季夫人並不是普通女人,萬一刺探不成,會暴露承元和明初。
「夫人心中自有天地,天啞不敢妄言。」
季夫人見他拘謹,哪還像從前那般目空一切的樣子,忽然笑出聲來:「最近是不是書晴太過為難你,性子都讓給磨沒了,天啞,以我們兩人之間的交情,你還用顧忌什麼?」不等天啞應聲,季夫人爽朗地道:「你們的事我聽說一二,現在書晴跟衛晉祥已經走到那一步,她回不了頭,還會給季家帶來麻煩,我想過的,既然我們季家白不了,朝廷對我們的猜忌只會越來越深,攝政王之流又生性多疑,為人奸險,難保晉南今日不是我季家明日。」
聽季夫人說出這種話,天啞不動如山的神容也不禁動了動:「夫人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