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銀衛

  承元並不在意，自顧自地說道：「大公子接受了季書晴，用季書晴來保王爺，那麼下一步，必然是要幫季書晴策反安樂侯了，我們別無選擇，要麼讓安樂侯反了那個骯髒的朝廷，要麼等著他殺女兒大義滅親，對我們瘋狂反撲，以表示對朝廷的忠誠。」

  聽承元說完，明初抹了一把冷汗，問道：「那王爺呢？」

  「王爺位高權重，就算落在安樂侯手中，王爺傷重不會對他造成威脅，暫時不會有事。」

  明初傷神地抱著手臂，砸砸發痛的額頭，想干點大事容易麼，分分鐘把腦袋掛在褲腰帶上，一輩子都沒用過這麼多的腦子。

  天啞老老實實做他的車夫，仿佛沒聽見他們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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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父，」明初蹲身走到天啞身後，「季書晴是您徒弟，您對此沒有看法麼？」

  「都是自己的選擇，我無權干涉。」天啞默了默，明淨的眼眸逐漸深邃，「朝廷腐敗，各家勢力為了私慾殘害忠臣，導致兵災不斷，百姓疾苦，這樣的朝廷不要也罷，如果晉南這一戰能夠反轉，大公子邀天下群雄反戈一擊，讓新的勢力取代大盛，對百姓必然是幸事。」

  明初喃喃著誰也聽不清的字，茫然看向天上堆積的層雲，濃密翻滾，那晦暗漸漸地遮天蔽日，像一場暴雨的前兆，卻不知那雨何時才能沖洗天幕的髒污，還世間清明。

  車輪轆轆，一陣馬蹄聲驚醒了明初的遐思，往回看去，一支約有十幾人的馬隊正向他們這邊追來，隱在人群中的周青等人已做好了隨時應戰的準備。

  他們一身白衣，戴著衫帽，將半張臉遮在了寬帽下，這是季書晴手下們的統一服飾，包括之前的天啞也是這麼穿。

  「師父……」明初的聲音還沒完全脫出口，天啞身子一騰躍上車頂，向那隊人馬出示了一枚令牌，令牌是純銀打造，當中陽刻一個篆體的「晴」字……

  進入墨蘭鎮鏡內，再行十里地，才到達望仙山，望仙山總共只有五個峰，在第三峰腳下有一口天然噴薄的溫泉。

  等到瞭望仙山，明初才知道封鎖溫泉的真相。

  溫泉不遠處有一處建築，名叫望仙苑，是一座聯棟的四合院群落，別致清雅，由三座四合院相鄰，各都種植了成片的竹林，中院較軒敞，兩側的耳院則較為小巧精緻。

  季書晴以需要安養為藉口封鎖溫泉，以兵荒馬亂為藉口封鎖了整個墨蘭鎮，忙於屬地政務的安樂侯哪裡想到，季書晴這麼做是為了保護在溫泉養傷的晉南王。

  這一來，季書晴是必反了，只是不知安樂侯那邊若得知這事，會是什麼反應，當務之急是調養晉南王，到時候縱然安樂侯不肯反，至少王爺養好了身體，衝出墨蘭鎮再步步為營也更方便一些。

  在季書晴的安排下，周青等人被充當銀衛，安排守衛在溫泉附近，明初變身季書晴的小丫環，這是明初自從踏出永豐鎮後第一次換回女裝，一身飄逸的粉衣，清麗不失柔媚，清瘦的臉頰施了濃淡合宜的妝，襯得她皮膚粉嫩動人，一雙濃而細長的劍眉添了幾筆，畫成柔和一些的柳葉眉形，杏目明亮清透，空靈而且極富神韻。

  這與之前男裝的她判若兩人，好像脫胎換骨了一般。

  對於見晉南王，明初倒不心急，在感情上她跟晉南王沒有交集，就算是真的郡主，被生父拋棄了十年，第一次交集就是把她送上陳郡王的床，想必郡主對王爺也不會有多少真心實意，但她既然頂了這個身份，就必須做些這個身份該做的事。

  溫泉分流後建成了四口湯池，周圍分別立了一人高的圍欄，晉南王衛琛在第二口，這附近都被季書晴下令戒嚴，沒有她本人的允許任何人都不得進入，為了衛琛安全起見，他所在的那口湯池的圍欄內仍有二十名親衛嚴守。

  近晚時分，殘陽西沉。

  明初的眼前氤氳一片，溫泉周圍水汽繚繞，她剛要靠近衛琛所在的那口湯池，一個男人走上前來。

  「這位小姐，」衛琛的親衛隊長華成攔下她，英武濃密的刀眉警惕地皺了起來：「你到這裡有何貴幹？」

  「你是王爺親隨華成？」明初把他看了看，在路上的時候她就聽周青說過王爺的情況，對於華成這個人當然是重加筆墨，明初從華成的外型上一看就認出了他。

  華成也把明初打量一通，疑惑地問道：「不知小姐是哪位、所為何事？

  「我奉大公子命令，前來接應王爺。」

  「敢問姑娘……」他臉色一驚，身子一低跪了下去，早知承元一行人到來，因此對她的身份他已猜出了十之八九，

  「帶我去見王爺。」明初抿唇笑笑，俯下身子找他的眼睛：「王爺一定很想早一天父女相聚了。」

  華成聽後笑了笑：「果然，您就是衛敏郡主……」

  圍欄里霧氣騰騰，湯池上更是水霧迷朦，一眼望去根本看不見水裡的人，華成領著明初走到湯池最里側時，才見到靠在池壁上不知閉目養神還是昏迷不醒的衛琛。

  「郡主，王爺被奸細暗算，後來傷口惡化，由於沒得到及時治療，越拖越重，多虧有薛大夫，不然……」華成沒再說下去，俯了一下身，便退到了一邊。

  衛琛聽到聲音後，徐徐張開眼睛，蒼白無色的嘴唇緩緩抬起，吃力地開口問道：「是衛敏來了麼？」

  興許自從承元拿劍指在她咽喉的那一刻起，明初就已經沒有了退路，若說最初她受制於人不得不假裝自已是衛敏，那麼在她的雙腳踏出大朗山的第一步開始，她就只能是衛敏，必須是衛敏。

  「是，」她訥訥地回應一聲，跪在衛琛身旁，不免有些忐忑，到底她是個假冒貨，雖然承元也給她說過晉南的背景情況，家族組成，可那些細緻的東西他也無從得知，而且對於庵堂的事承元本身了解的不多，只說了一個大概，這都是她怕別人問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