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無人哭喪啊

2024-06-09 10:47:25 作者: 半夏笙歌

  情況又陷入和張家堡相似的局面,但這對王少安來說並沒什麼壞處,他領的命令本來就是困死晉南王衛琛,引援軍出巢,真正的主攻軍隊現在已經趕赴晉南,衛琛與他的屬地都已到了死局。

  安塘城外三里,一身盔甲的王少安騎在馬背,信手接下副將遞來的一張城內路線圖,「晉南那邊已經有了動作,聽說二公子與三公子明爭暗鬥,各都打著營救的旗號,想將兵權據為己有,恐怕用不了多久,不必朝廷用兵,他們晉南已經潰不成軍了。」

  

  副將名叫孫野,二十七八的年紀,身材高壯,長得眉目英朗,跟隨王少安已有多年。

  孫野垂首表示恭敬,「元帥英明。」

  王少安望著安塘城池,又問道:「還有,可知晉南王大公子現在是什麼動向?」

  「大公子半年前被妾室暗算受了重傷,送往南疆醫治,這之後就沒收到他的消息了,聽說送去的時候九死一生,沒準已經不在了,但為了晉南大局秘而不宣罷了……」

  「胡鬧,」王少安臉上一冷,斥責道:「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如此重要的情報豈能憑臆測決斷?」

  孫野忙躬身告罪:「屬下受教了。大公子的近況暫時並未得知。」

  朝廷圍困晉南王的舉動驚動天下,該動的人們當中不少都有了動作,晉南那邊也因為王爺被朝廷追剿而隱隱有騷亂的現象,不管是人力或天時來說,朝廷這邊目前都占據著極大優勢。

  晉南王被奸細暗算身受重傷,惡化嚴重,可以說對晉南王基本沒有懸念了。但晉南王大公子衛晉祥還沒有露面,這讓王少安感到有些忐忑。

  衛晉祥十二歲從軍上戰場,十五歲之後幾乎百戰百勝,是出了名的少年將軍,今年也才二十六歲,半年前在一次大規模剿匪中不幸被寵幸的側室加害,性命堪憂,然後至今沒有消息。

  如果他這時候回到屬地,極可能會干擾朝廷的計劃,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好在他沒有回來……

  「元帥!」一名士兵快馬奔來,下馬後就向王少安下跪行禮,將一張紙條呈了上去:「金校尉讓屬下前來復命。」

  接下士兵遞來的紙,看見上面那字樣時,王少安眉頭一聳,「承元寫的?」

  「承元問金校尉要了一輛馬車,又在批語上挑明我們的身份,不知用意是什麼。」

  「他是在向我示威啊。」王少安輕蔑地道:「兩隻喪家之犬,還想在本帥眼皮下翻浪,就讓金原跟他玩玩。如今衛琛被困安塘,後續還會有援軍到來,少不得要從周邊城鎮取道,小心他聲東擊西。」

  孫野眼睛一亮:「元帥是說,承元故意把我們的注意力吸引到他身上,其實是想替援軍打掩護?」

  「很有可能,他現在斷了一條腿,行事很不方便,」王少安問那名遞信的士兵:「他們現在往哪裡去了?」

  「永州。」

  永州是與安塘接壤的州縣之一,南靠永州河,原本是一個民生不錯的大鎮,因為安塘正在打仗,永州也不復往日的熱鬧,明初和承元到的時候,這裡到處可見流民與乞丐,街上的小販不斷受到外來人的騷擾,已經很少有人再出攤做買賣,一眼看去蕭條地緊。

  馬車才一進鎮,就有一群老少不一的流民涌了上來,伸出髒兮兮的手問明初要吃的和錢。

  明初想到爹和永豐鎮村民在離家的那段日子裡,興許也是這樣活著,由不得心裡一陣酸楚。

  「我真的沒錢,」明初愛莫能助,「這車都是問人家要的,我還帶著一個殘廢,自已都沒東西吃了。」

  「殘廢」在馬車裡嘆了一口氣。

  可是流民們並不買帳,仍然一個勁地圍在馬車前,使他們寸步難行。這邊還沒擺脫流民,十來個衣不遮體的乞丐又擠了上來,他們應該是久諳此道,很快就把流民們擠散,自已占據在要飯的第一線上,一轉眼,明初面前就多了十多隻黑乎乎的破碗。

  就在這時,馬兒突然受驚似的嘶鳴一聲,前蹄一撂,直接沖開了乞丐群,往鎮心裡奔去。

  直到把那些流民和乞丐甩開,承元才淡淡說道:「他們當中有我們的人,現在去百草醫館。」

  剛才馬之所以狂奔,是因為在乞丐們圍堵的時候有人用木刺扎了馬兒,幫他們解圍。

  明初早知道承元來永州必然有自己的意思,看來永州就是他的下一個戰場,王少安看得緊,他們沒法逃脫監視,他就索性來一招虛實難辨,讓王少安不敢相信他會主動把敵人吸引過來,好干擾王少安視線,其實他的目的正是在永州。

  只是連明初到現在也不清楚,承元來永州究竟是幹什麼的。

  「去醫館的意思我明白,」明初回身說道:「但我們又不是大爺,身上也沒錢,憑什麼認為人家會醫你?」

  「這點你不用擔心,我自有辦法讓大夫給我治腿。」承元說的坦然,點漆般的眸子裡隱隱有些笑意。

  「哦,你當大夫是那幾個慫貨呢,他能聽你的?」

  「他會。」承元回應地非常肯定。

  明初翻了他一眼,鄙視地道:「臉大了不起。」

  「嗯。」

  到達百草醫館時,醫館門前有四個求醫的人,兩個奄奄一息的病人躺在太陽下,他們的家屬則跪在門外不停地向里磕頭,一把鼻涕一把淚,哭得非常悽慘。

  「求薛大夫救救我家相公吧,他被鄰鄉一個惡霸打成重傷,連著三天吐血不止,求大夫行行好,我這輩子做牛做馬,都要報答您的大恩啊!」包著頭巾的婦人聲淚俱下,她的哭聲還沒落地,躺在身前的相公便哇地吐了一口血,連明初這個旁者看了,也不由地湧起淚意,同情他們的不幸。

  兩個旁觀的大爺不忍地哀嘆道:「多可憐啊,慘啊,這位相公要是死了,他如花似玉的妻子該怎麼辦喲。」

  「可不是呢,薛大夫濟世為懷,偏偏病人太多,他忙不過來,所以只能挑最慘的最有誠意的人來醫了。」

  「這小婦人不就挺慘的嘛。」

  另一大爺擺擺手:「先聽聽這位病人家屬怎麼說的。」

  ……

  兩個女人爭相鬥慘,明初坐卻在馬車上懵的一臉,他們一個吐血吐了三天,另一個摔傷了腦子處於癱瘓狀態,而且他們的娘子都比較會哭,還恩愛地很,相比之下承元有什麼?斷了一條腿,但又不耽誤他吃喝拉撒使喚下人占人便宜活蹦亂跳,關鍵是承元沒有娘子,沒人給他哭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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