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遊戲

  掛斷電話後，陸離又翻看了一會兒那個論壇。這個帖子剛發出來一個小時左右，目前已經提供線索的，大概有十來個人。看發帖人的IP，那也是個容城人。

  他淡定地在下面發布回覆：【我認識陸離，怎麼聯繫你？】

  對方很快回話：【私你。】

  

  私聊界面亮起一個消息的紅點。陸離點進去，是帖主發來了一串企鵝號。

  添加好友後，他發送消息：【你找陸離做什麼？】

  【我自有理由，不過你放心，動機是絕對安全合法的。】對方回話。

  此地無銀三百兩。陸離想。這樣含糊的描述，遠不如編造一個理由：要是發個暗戀尋人的帖子，絕對能收到比這多得多的回覆。看來這個發帖人並不如何高明。

  他繼續發送：【你說是有償的，會給我多少報酬？】

  【根據你提供信息的詳細程度而定。有照片我給你200，有更多個人信息給你500，立刻轉帳。信息越詳細越好，報酬上不封頂。】

  陸離挑眉。就這種表述，怎麼看都是不安好心吧？他再次認定這個傢伙並不聰明。

  能獲取的信息大概就是這些了。陸離套完話——反手就把對方的QQ舉報了。

  接下來，他又切換界面，操作熟練地把這個帖子也舉報了。

  嗯，維護文明城市環境，人人有責。

  他並不急著糾結為什麼會有人尋找「陸離」，目前，有個讓他更關心的問題。

  他關閉應用回到桌面——壁紙還是那個暗黑的環境，右下角的夏時霓一臉陰鬱地望著他。正常人定然會被那可怕的模樣嚇得不輕，可他卻平靜地盯著它的臉，認真地開口：

  「你好，你聽得懂人話嗎？」

  那張血肉模糊的臉毫無反應。好吧，鬼大概確實聽不懂人話。

  陸離正要放棄，就突然看見簡訊的圖標跳出了一個未讀信息的紅點。他點開來——詭異的是，來信的號碼，居然是他自己的手機！

  只見「自己」發送道：【去死】

  信息一條一條跳出來：

  【去死】

  【去死】

  【去死】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手機不斷震動，越來越多相似的詛咒消息彈出來。

  陸離點開對話框，在消息彈出的間隙發送：【你是夏時霓嗎？】

  「去死」的消息突然停止了。他等了幾分鐘，都再沒有新的彈出來。

  既然有反應，那這大概率就是夏時霓搞的鬼了。

  陸離有點頭疼——他手機真的進鬼了，而且這鬼似乎對他的怨念還挺大。更糟糕的是，他現在根本無法知曉這鬼對生界的影響到底能有多大。從剛剛方堂的反應看來，造成一些電話雜音的程度還是可以做到的。

  找蘇念晨問問看吧。如果真如她所說不會造成什麼危害，那麼也能算個電子寵物……陸離腦迴路新奇地想。

  仿佛有所感應，蘇念晨的來電在這時響起。

  「喂，你收到邀請函了嗎？」蘇念晨張嘴就問，聲音帶著些焦急。

  已經習慣她雷厲風行作風的陸離直接回答：「什麼邀請函？」

  「嗯？」電話里的蘇念晨似乎很詫異，「你沒收到？是通過簡訊發送的，《容城試膽大會》的邀請函，發送人的信息顯示的卻是一串亂碼。」

  「沒有。這是你新的惡作劇？」

  「我會那麼無聊？」蘇念晨在電話那頭翻著白眼，「這是最近幾年容城最大的都市怪談啊！你居然沒聽說過？據說，每年都會有幾個人接到這樣莫名其妙的信息，信息里寫著試膽大會的邀請，還有一串連結。據說，如果不按照他說的點進去並參與所謂的『遊戲『的話，受到邀請的人就會在三天內——離奇死亡！」

  陸離挑眉，質疑道：「如果真有這種事情，那必定會引起極大的關注吧，甚至警方也會介入進去。為什麼都已經幾年了，還只停留在了都市怪談的階段，也從沒聽過什麼新聞報導？」

  「因為，缺乏信息。對於選擇忽略這條簡訊的人，所謂的離奇死亡，是以一種很合理的、難以被察覺到異樣的方式發生。比如，正在半夜熟睡的時候，突然心跳驟停——這種死亡，根本查不到任何人為的痕跡。更離奇的是，事後他們的手機里再也找不到那條信息了，哪怕試圖截屏或者錄像，留下來的記錄也會詭異地消失。而對於遵循信息指示去參加遊戲的人……

  蘇念晨深吸一口氣：「他們，沒有一個人活著回來。隔一段時間後，他們的屍體會在毫不相關的地方被發現。」

  「也就是說，這是一場，沒有歷史倖存者的遊戲。」

  她住了口，好幾秒鐘沒說話，似乎在消化自己的情緒：「這些所有的怪談的內容，都是從受到邀請者的親朋好友裡面傳出來的隻言片語。每年收到邀請的不過也就寥寥十餘人，僅憑几個人的話語而沒有實證的東西，更無法成為案件。恰恰相反，為了避免市民的恐慌，相關的網傳消息還會被嚴格禁止傳播，所以至今，這一直都是個真假難辨的都市怪談。」

  超自然的東西，永遠都只能是怪談。無論真假。

  陸離明白了：「那麼你給我打電話的原因是——你收到了邀請，對嗎？」

  「……是的。」蘇念晨盯著眼前手機屏幕上的界面，面色白如紙，「而且，陸離，你一定，也會收到這個邀請，一定。」

  為什麼？陸離隱約有所感應：這件事，大概和他在網上被「通緝」有關！

  「見面談吧。」陸離說，「剛好，我也有事情想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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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咖啡廳里。

  陸離看著蘇念晨的手機屏幕。她的簡訊界面里顯示著最近收到的消息：

  【發件人：hsicb#&gf*vgh%d$hgvbn】

  【親愛的玩家蘇念晨：恭喜你被選中成為今年《容城試膽大會》的玩家！請在三天之內點擊下方連結下載APP，並按照提示參與遊戲。如三天之內未能成功登入遊戲，視為棄權，您將受到死亡的懲罰。】

  緊跟著，下面是一串藍色的連結條帶。

  「你已經點了嗎？」雖然已經有了答案，陸離還是象徵性地問了一下。

  果不其然，蘇念晨回答：「那肯定，我一點進去，軟體就開始自動下載了。」拋開可能會死掉的詛咒不說，她的好奇心幾乎立刻就讓她點了下去，「我試過把連結複製發給其他人，可它似乎只能一次性作用，再點進去，就顯示空白頁面了。」

  她切換到桌面。左下角出現了一個純黑的應用圖標，下面什麼註解也沒有。她手指點擊圖標——

  一個同樣純黑背景的界面冒了出來。界面上，醒目的紅字書寫著：

  【歡迎您，玩家蘇念晨。遊戲暫未開始，還在等待其他玩家的加入。】

  【遊戲簡介：接下來，您將按照指示在規定時間前往特定地點，完成相應的任務。為調動玩家積極性，本遊戲承諾，若您成功通關五場遊戲，您的一個願望將會被實現。】

  【每個人的願望各不相同，而對於您，能被實現的願望是：知曉至親死亡的真相。】

  這個神秘的軟體，不僅知道被邀請者的名字，甚至還能知道他們的願望？

  下面隔了幾個空行，紅字繼續寫道：

  【注意！重大通知！和往年的遊戲不同，今年新增加一項特等獎：達成特等獎成就後，無論通關次數，願望將直接實現。】

  陸離往下看——縱使沉穩如他，在讀完後依然心中一跳。

  【特等獎：找出玩家「陸離」並將其殺死。】

  陸離又一次感到了心臟的跳動。上次他感到如此強烈的懼意，還是在被女鬼環住脖子的時候。

  不過，他驚訝地意識到，自己並不討厭這種感覺。

  他從屏幕上抬頭。女孩坐在他對面的座位上，正探身展示手機屏幕給他看。陸離這一抬頭，二人目光交匯。

  陸離知道，蘇念晨對於自己爺爺死亡真相的探尋有著極大的執念，甚至到了願意拿自己的性命冒險的程度。但是，此刻這雙望著自己的眼睛裡……只有乾淨的、一覽無餘的擔憂。

  她完全沒有考慮要傷害他。陸離莫名地心中一動。

  蘇念晨沒有意識到他的情緒變化：「你居然告訴我你完全沒聽說過這件事？那這東西為什麼就會突然想要你的命？而且，這裡寫的是」玩家『陸離』」。也就是說，你應該一定在被邀請的範圍內才對！」

  陸離從兜里拿出手機。對於為什麼自己沒收到消息，他大概有點猜測了……

  他打開手機的同時，就見蘇念晨全身緊繃地一怔，左手已經下意識要去摸符紙了：「臥槽！你這個桌面是個什麼玩意兒？！」

  陸離暫時沒有回答。他把簡訊應用打開，調到「最近刪除」的界面。

  果然，只見那條亂碼發送的消息，靜靜呆在他的刪除列表裡面。

  蘇念晨睜大了眼睛：「你把它刪除了？」

  「不是我。」陸離表情毫無波動，「是夏時霓。它想讓我發現不了消息，然後死掉。」

  在蘇念晨因信息量過載而地震的瞳孔注視下，他嘆了一口氣：

  「看來最近想要我命的人，有點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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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完陸離對夏時霓的描述，蘇念晨驚呆了地直搖頭。

  「完全——沒聽說過還有這種情況。爺爺筆記里提到的封印也完全不該是這種表現！」她皺起眉，但是事實擺在這裡也沒法否認，「不過，畢竟我只是半吊子……可能上次你那新奇的操作誘發了一些奇特的結果……」

  「無論如何，它應該不會有什麼太大威脅吧。就像個電子寵物那樣。」陸離說。

  電子寵物……蘇念晨瞟了一眼桌面上那張扭曲變形的恐怖半臉，突然有點理解它這樣怨恨陸離的原因了：「……只要人在生界，應該沒有什麼直接的大問題，大概。」

  如果，試圖刪除簡訊害死他不算是什麼大問題的話。

  蘇念晨看到，他手機桌面上面目扭曲的怪物似乎靠得離屏幕更近了一些，放大的臉幾乎貼到了手機屏幕，那隱沒在潰爛血肉中的嘴角，衝著她彎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蘇念晨打了一個寒戰，下意識退得離陸離握手機的手遠一點。她不理解：換做是任何一個正常人，早就說什麼也要丟掉換一個手機了吧！這個怪物是怎麼做到總是如此冷靜的？

  「那就暫且這樣吧。」冷靜的怪物點開連結完成了下載。隨著他的下載完成，他也登入那個漆黑背景的遊戲界面。界面上的文字信息和蘇念晨的完全一樣，唯一的區別在於，他的願望部分寫著：

  【每個人的願望各不相同，而對於您，能被實現的願望是：知曉失蹤之人的下落。】

  蘇念晨從一旁看見了這行文字：「這麼看來，它也知道你媽媽……」

  陸離漆黑的眼睛盯著那行文字，開口道：

  「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