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詩成
2024-06-09 09:56:43
作者: 魚刀
「難搞哦!」
屋內,許星牧苦思至半夜,仍沒有找到合適的那首詩。
要麼格調不對,要麼用典朝綱,無法適用。
他揉揉眉心,嘆道,「本以為憑藉前世詞庫,寫一首頌揚詩還不是信手拈來?可現在看,還是自己太年輕了......此詩不僅要考慮到兩世文化差異、兼顧詩詞精巧對仗,還要符合劍聖的形象、生平、甚至是心性,看似不簡單,實則是真難啊!」
他兩手抱頭,雙目通紅,又是個把時辰的長考,忽然拍案驚起,「我連劍聖長什麼樣子,做過什麼事情都不清楚,如何能有代入感?」
他迅速起身,再次殺入許老爹屋內,頂著其父大夏國粹的猛烈攻擊,冒死找到了一本專門介紹劍聖大人生平事跡的藍頁小冊。
回屋挑燈夜讀,逐字剖析,試圖從後人記載的文字中,找到對那位傳奇劍聖的清晰定位。
奈何這本小冊乃是民間俗本,出處不詳,記錄的內容更是十分不健康。
對於劍聖的英雄事跡隻字不提,卻用大量筆墨著重描述了劍聖在大夏朝境內留下的諸多風流往事,寫得跟小黃書一樣,許星牧看得興起,中途還去了趟茅廁。
回來時懊惱不已,痛罵自己玩物喪志。
好在這本藍頁小冊還配有插圖,看得出來繪畫者是用了心的,對於劍聖的外貌形象、穿著打扮有著極其細緻的描繪。
神情姿態無比逼真,有血有肉。
這給了許星牧參考的標本。
通過那些插圖給出的信息,許星牧精準提煉出了印象深刻,也最能突顯出劍聖逼格的兩點:
一把神劍,一身白衣。
雖未曾得見劍聖真人,但在許星牧心中,神秘且強大,最是瀟灑不羈的人間劍聖本該就是這幅裝扮……執劍在手,白衣裹身,以無上劍道笑傲天下,無盡風流!
也正是在這一刻,許星牧靈光乍現,腦海中忽然出現了一首詩。
這首詩在前世曾被用來歌頌過仁愛無私的白衣天使,也被用來讚揚過瀟灑靈動的頂尖舞者,而今夜,他將用這首詩,來詮釋這個新世界,北境劍聖的全部風采!
燭火映照下,許星牧站起身來,再度提起那半截柳樹枝,沾一點墨,落筆乾脆:
執劍問道未有期,盡誅仙魔無窮極。
除卻君身三重雪,天下誰人配白衣?
筆墨待干,許星牧反覆吟誦,直覺妙不可言。
這首詩,簡直就是為劍聖大人量身定做的!
他越看越滿意,越讀越順心,情緒一上來,他立馬又在箋紙邊緣處寫下了自己的署名:
大夏朝天龍省巨海府桃源縣衙役許星牧!
當然,詩名也沒落下——《白衣勝雪·恭請劍聖落劍太安城》。
至此,詩已大成,只要朱縣令那裡過了關,便可仔細裝訂好由快馬秘密送入北師京城……接下來,就要看翰林院和書院的眼光怎麼樣了。
許星牧有信心,憑此詩就算無法打動書院院長,對付翰林院的一幫老學究卻是夠夠的了。
只要能進初賽,保住老爹不蹲大牢就行,還要什麼自行車?
緊繃的心神終於緩緩鬆開,許星牧長呼出一口氣,感覺身心俱疲。
原來抄詩也是件體力活。
卯時將至,許星牧只覺疲累,卻無睡意,他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再次拿起了那本藍頁小冊,順便卸去寢衣,活動了下左手,鑽入被窩準備犒勞下自己。
屋內燭火忽而一顫,緊接著房門被人推開,許老爹拎著一卷寫滿詩詞的箋紙站在門口,神色有些尷尬。
「爹啊!您怎麼不敲門?天還沒亮您過來幹嘛?」
許星牧褲子脫了一半,趕忙拎起,那本藍頁小冊順勢塞入床頭,艱難避免了社會性死亡。
「咳咳,見你屋內燭火正亮,想著你應該和為父一樣徹夜未眠,醉心於寫詩,便過來看看。」
許平生到底是過來人,看到兒子這幅倉皇模樣便知他手裡有活。
此時此刻,對於他這個老父親來說,又何嘗不是一種社會性死亡?
尬了片刻,許平生突然瞥到書案上的那首詩,頓時眼神一亮,順勢轉過話題,「鳳麟,你寫好了?」
「勉強完成。」
許星牧說道。
他看了一眼老爹手中箋紙,笑了笑,「爹您到底寫了多少啊,加起來可以出本詩集了吧?來來來,給兒子洗洗眼。」
許平生微微昂首,頗有些自負的說道,「今夜靈感迸發,確有幾篇佳作問世……這樣,你我父子二人互換詩文欣賞,略做比較,爹還是那句話,誰的詩好,就讓誰上。」
說著他便將手中嘔心瀝血之作遞了過去,然後低頭彎腰,看向那首《白衣勝雪·恭請劍聖落劍太安城》。
「這小子,字寫得可真醜,用的柳樹枝,難怪……」
許平生搖頭失笑,剛想先點評一下許星牧的獨門字體,可話剛出喉,便戛然而止。
轉而化作一股倒吸涼氣的驚恐之聲。
嘴角的笑容亦慢慢消失。
取而代之的,則是一抹深深的迷惘,和震驚。
屋內變得沉寂,呼吸聲清晰可聞。
許星牧上前一步,剛想說爹您多指教,許平生卻神經質般將其推開,二話不說直接將身上長袍脫下,書案上那首詩則被他小心翼翼摺疊好,包裹於長袍之中,隨後頭也不回衝出屋子,撞破風雨,殺向衙門。
許星牧大驚,追出兩步喊道,「爹,這麼急做甚,就不能等天亮嗎?」
許平生頭也不回,速度飛快,隔著風雨飄來他的大笑聲,「等不了!等不了!得趕緊讓朱如是備馬,京城路遠,耽擱不起啊!」
「那您的這些詩怎麼辦?」
許星牧搖一搖手中那捲箋紙,扯著嗓子大喊。
「扔了!」
許平生吼出倆字,身形逐漸消失在黑夜中。
夜空風雨依舊,偶有電閃雷鳴,天威攝人。
但努力奔走的許平生卻並不害怕。
他抱緊裹詩長袍,身披冷雨,心肝俱燙,他知道,桃源縣的天,馬上就要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