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駝奴的罪惡

  「哦，對了！婆婆，那個吳三以前是不是有個妹妹或者姐姐？」阿弘滿懷希望地問道。得到的結果卻是失望，因為眾人一起搖頭否定。

  「你說那個吳天，那麼早就死了，哪裡還有女兒喲，留下個兒子就不錯了。」

  「是呀，是呀。其實他們一家三代都是屠夫，感覺血腥難惹的一家人，其實相處起來卻也善良溫和，倒感覺不出他們做的是屠宰營生。」

  沒有姐妹！那失蹤女童卷宗之上為何有吳天的簽名？難道是冒簽？這種可能性應該不大，且不說衙府會做仔細核查，就連簽名者，誰也不會自尋晦氣去冒簽這種東西，這不是詛咒自己家裡有人失蹤嗎？

  

  如果不是冒簽，那這個失蹤的人又是誰呢？顯然這一切只要抓住了吳三，真相就會大白了，可又要從哪裡去找吳三呢？吳三現在又在哪裡？他又會去往哪裡？

  去往哪裡？尋找下一個大鬍子嗎？

  阿弘忽然感覺到自己是不是遺忘了一個人，那就是駝奴大鬍子，既然是駝奴，那他就一定有負責拐賣的下線，和出售被拐兒童的上線。既然他被蘇州捕快給抓了，那他指定是在某一個環節露出了馬腳，那就應該有他的接頭人。

  果然，一名獨眼的老者也被關在天牢之中，此人正是與駝奴大鬍子做交接時，被一起抓了現行捕入獄地，就恰好關在大鬍子被殺的天牢對面。獨眼老者一直是個話多、善於言談之人，不過自從牢內出了大鬍子被分屍的慘案之後，他變得異常懼縮寡言，除了日常必要的交流之外，幾乎不再言語。

  阿弘在門外看了許久，才叫牢頭打開獄門。

  獨眼老者聽到門上鐵鏈的響聲，方才從柴草堆里緩慢地爬起身來，睜開一隻混黃的獨眼，上下打量起阿弘來。

  「鄭靖！」阿弘朗聲問道。

  「是，罪犯是鄭靖。」

  「你可知罪？」

  「草民知罪，乞求青天大老爺能念在老朽昏聵的份上，饒恕老骨頭的性命吧！」說著，鄭靖逕自跪身在地，白髮蒼蒼的腦袋在地上一通猛撞。

  「你先起來，我有幾件事要問你！你只要如實回答，我定會給你將功補過的機會。」

  鄭靖聽罷，臉上髒亂的皺紋竟自微微跳動了一下，可以看得出他內心猛然泛起的喜悅，就像一個落水之人，忽然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樣，他動了動腿但沒有站起身，也許他認為自己此時的跪姿，才是表達誠意和坦誠的最好表現。

  阿弘歪著嘴笑了笑，心中暗道：老於世故的老狐狸，看來並不好對付。他上下仔細看了一遍鄭靖，然後幽幽地問道：「你和大鬍子是如何認識的？」

  「在天機賭坊的賭桌上認識的，他當時幫我換了三兩紋銀的賭牌。」

  「哦？他為何素昧平生要幫你換賭牌呢？」阿弘饒有興趣地問道。

  「這……草民不知。」鄭靖獨眼上下翻動了一圈，偷偷瞟了一眼阿弘的神情，又連忙低下頭不再言語。

  「你怎知道他是駝奴？」

  「從那日相熟之後，他就經常邀我在街邊小攤飲酒，偶爾聊得興起，就會說出自己的事情，他還說自己曾在去往揚州的路上，摧殘致死了一名女童，每每說起此事他都是興致高漲……」鄭靖不經意間抬起的獨眼，正好對上阿弘冷冰冰的雙眸，一股殺氣自眸底一閃而過，慌得鄭靖連忙低頭不語。

  「他可還說過李健仁的事情？」阿弘沒給他思考的機會，猛然開口直接問道。

  「李健仁？可是家住金雞湖附近……」

  「正是！」阿弘心中已是欣喜萬分，但面色依舊沉寂冰冷，他往前走了一步沉聲說道：「你把他倆的事情從頭到尾仔細給我說一遍，但凡遺漏下一個字，我定叫你將牢底坐穿。」

  「是，是，是……大人，草民謹遵大人命令，必是一字不漏。」

  終於，阿弘知道了李健仁的真實身份。

  原來，李健仁自幼家境優渥，又喜好讀書，所以很小的年紀就考取了秀才，沒想到自那之後，他就沉迷上了賭博，不但不再上進求學，荒廢了學業沒有考取更高的功名，還把一個小康家庭徹底地給敗壞光了。

  父母眼見自己的不孝子如此不爭氣，竟一氣之下雙雙跳湖了卻了殘生。那一年，在街坊鄰居的指指點點中，李健仁的賭性有所收斂，並主動聯繫了鎮丞，成了金雞湖附近唯一學堂的教書先生。

  很多人都天真地認為，李健仁自此應該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沒想到，他卻在醞釀著一場更加慘無人道的人間悲劇，原來他利用自己教書先生的身份，對所有的孩童做了更深層次的了解，家中是否父母健在，是否終日忙於營生買賣，無暇顧及他們的生活。還有就是，自己有無姐妹兄弟，這樣這些孩子被拐後，家人就不會死咬著不放，因為他們的情感，很快就會被其他孩子所代替。

  這一切的起因，就是因為李健仁在賭桌上認識了大鬍子。

  兩人合謀，專門在正午時分的金雞湖畔，欺騙那些厭倦午睡、獨自偷出房門的孩童。

  因為李健仁是私塾先生，所有見到他的孩童都是毫無戒心，並且都很順從地登上他的小船，陪他一起去荷叢中採摘蓮蓬。李健仁會挑選合適的時機，以天熱為由讓她們喝下裝有蒙汗藥的清水。

  事後將她們捆綁好手足，嘴裡塞上毛巾，再一併交給駝奴大鬍子。

  以往每次李健仁送給大鬍子都是一個人，可那天恰好有個女童偷偷過來採摘蓮蓬，李健仁就將她一併騙了過去。

  「一併騙了過去？」

  「是的！就是這個女童被大鬍子給弄死……」鄭靖緊張地翻了翻混黃的獨眼，看了看阿弘毫無表情的面孔，竟是生生將自己口中的話語截斷，低著頭不敢言語，只是默默等著阿弘的詢問。

  真是一個偽善的惡魔，看來是吳三知道了他的情形，才會憤而將心中怒火，發在早已身死的李健仁妻子和兒子身上。

  不過，吳三是為誰報仇呢？那個他父親吳天簽字的女童，到底又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