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山野悲鳴

  范芳芳雙臂一緊，瞪著驚懼的雙眼看向阿弘，顫聲問道：「那是什麼聲音？」

  「聽起來，應為女人哭泣的聲音。」

  阿弘翻身跳下土炕，輕輕走到窗前。

  「山野之中，何來女人哭聲？」范芳芳仍舊忍不住害怕，顫聲問道。

  「沒事，人間不會有什麼鬼魅，只會有人裝神弄鬼。」

  說著他取下牆上背囊，掛於身背，回頭對著范芳芳柔聲說道：「一會范姑姑過來陪你，我出去看看便回，切勿擔心。」

  說著輕輕推開庵門，只幾個起落，他就隱沒在滿山的林木之中。

  那哭聲時斷時續、時遠時近，悲悲切切淒悽慘慘，在月光流霧的映襯之下，更加顯得恐怖異常。阿弘一路飛身騰躍，沒過多久，遠處的一點火光映入眼帘。

  他悄聲前移，躡足靠近，雙腳輕輕一點，飛上一棵大樹的枝頭。

  

  此刻，他終於看清，一個披頭散髮的女子穿著一件破敗的衣衫，在那裡低垂著腦袋。地上燃燒著的冥幣，散發出時隱時現的微弱亮光，映照著她的身影若隱若現。她時而喃喃自語，時而悲聲哭泣，時而悽慘的尖聲詛咒。

  阿弘隱於枝頭偷偷觀瞧，他努力探身，想看清她的容顏，忽然身邊一聲梟鳴。他慌忙抬頭，一隻黑羽夜梟被他驚起，咕咕叫著飛向遠方，隱沒在無邊的夜色之中。

  待他重新低頭一看，竟沒了那長發女人的蹤跡。

  阿弘輕輕躍下，看了看那堆燃燒將盡的冥幣，四下尋找，除了林木森森哪還有半點人影。

  忽然火光熄滅，四下里陷入無邊黑暗，只有頭頂那彎殘月，散發著冰冷的光暈。一陣陰風吹過，整個山林鬼哭狼嚎

  「彎月低垂，妖風驟起，看來此事必有蹊蹺！」阿弘心下默默念道。

  第二日，阿弘吃過齋飯，心中仍在想著昨晚燃燒冥幣之人，他絕不相信鬼魅之說，但當時的情形，卻又處處透著邪氣。忍不住抬頭問道：「范姑姑，可聽到昨夜的哭聲。」

  她默默地點了點頭，落髮之後的范姑姑心中已無俗念，對任何事都沒了興趣。

  旁邊的主持妙緣說道：「山野之中的孤魂野鬼而已，沒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

  阿弘並不相信什麼鬼神仙怪，他只信奉一點：鬼只存在於，別有用心之人的心中，所以他決定，再去看一看昨晚的那個地方。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即便有鬼魅，也不會此時出來害人，范芳芳決定和阿弘一起前往。

  其實，最主要的原因，是她不想留在壓抑陰森的法壽庵中。因為，一會范姑姑就要去做早課，房內只留下自己一人，待在那裡，會讓她更加的感到莫名害怕。所以，還不如跟阿弘一起出去，一探究竟。

  「你確定是這裡嗎？」范芳芳驚訝地看著阿弘。

  阿弘看著毫無痕跡的地上，他自己也一時難以確定：「難道錯了？我明明看到有個女人，在這裡焚燒冥幣，應該有燃燒後的灰燼才是？」

  他四下張望，忽然頭上的一個碩大鳥窩，引起了他的注意，他飛身躍上高樹的枝丫。

  「嘎嘎……」

  伴著一陣夜梟的啼鳴，鳥窩之中逕自探出一個鳥頭。

  「那是什麼？」范芳芳看著飄身而落的阿弘，害怕地問道。

  「夜梟，昨日就是這裡！沒有半分差錯。」阿弘篤定地說道。

  說完他又低頭仔細查看，一層薄薄的灰塵，覆蓋在青石板上，就像風吹過來的浮土，阿弘用手輕輕一划，一道被灼燒過的黑色痕跡顯現出來。

  「啊……」忽然，范芳芳一聲驚懼的尖叫，猛地撲進阿弘的懷裡，用手顫抖著指向身旁的一棵巨樹。

  那棵樹，樹身合圍竟有兩丈之多，枝葉參天遮蓋了漫天的日頭，使得樹冠之下陰森昏暗，一張血色的人臉印在樹幹之上，滲出了殷殷血跡。

  阿弘上前用飛矛輕輕點觸，並將矛尖的血跡，放在鼻端聞了聞

  「腥臭之味，應該是腐屍的血跡，可這人面痕跡卻又是樹皮，那樹幹之中，又為何滲出血跡呢？」

  阿弘正自納悶，忽然身後傳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

  阿弘和范芳芳連忙回頭，只見一位年老的尼姑站在那裡，正是法壽庵的妙智師太。

  妙智是法壽庵的上座主持，比妙緣還要更早來到緲青峰，負責庵內的一切佛法弘講，是整個法壽庵的最高修為者。

  「兩位施主，緣何到此神樹之下啊？」妙智淡然的雙手合十，平靜的問道

  「神樹？為何是神樹呢？」阿弘不禁驚奇地問道。

  原來，此樹栽植已有千年之久，相傳為周天子姬驕親手所種。因為，當年周天子為求上蒼多賜子孫，寡兒少女的姬驕，特意種下一棵金烏扶桑，以保佑周氏血脈綿延不絕。

  自此，這株扶桑就成了求子神樹，附近眾多新婚夫婦都會前來跪拜，以祈求多子多福，此傳統已延續了千年之久。

  「原來如此，這扶桑之樹，不是應該香氣四溢嗎？」阿弘忽然想起《刑屍錄》中有對扶桑的描述，不禁開口問道。

  「不錯，這樹確實應該越老越香，像這千年古樹，必是香飄十里，以前我剛到緲青峰的時候，在法壽庵都可以聞到它的香氣。」妙智師太悠悠講述。

  「以前？那現在呢？」阿弘心念一動，好似感覺到了什麼，不禁追問道。

  「現在沒有了，這幾年，它不知道因為何故，竟沒有了香氣，甚至還在暴雨之時，會瀰漫一股腥臭之氣。」

  「腥臭之氣？」

  阿弘轉頭看向樹幹，上面那個滴血的人形凸起，若隱若現。

  「是啊，腥臭之氣！坊間皆傳聞，說有人得罪了神樹。所以，它不但不再送子於民，保佑民眾多生子女，竟還施咒於民，把他們的孩子無端收回。」

  「收回？那不就是丟失嗎？」聽到這裡，范芳芳大驚失色，因為自身的緣故，對拐賣兒童自是心有餘悸、恐懼萬分。

  「我恰好剛從一位香客的家中返回，他的孩童已經丟失數月之久。」

  原來，山下一個大戶人家向來善良禮佛，並在法壽庵隨喜多年，從來都是家庭和睦、生活安康。

  不想數月前，兒子卻離奇丟失，一家人傷心欲絕。妙智師太親自前往，為了安撫施主，幫那孩童做了還家佛咒。

  阿弘看了看傷心的范芳芳，決定到妙智師太說著張府，查探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