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心念成灰

  「怎麼樣？我送給東陽王的這份起事大禮，可還算滿意？」

  紫袍之人哈哈大笑，說著手指坐上的皇上，憤然說道：「你這昏君謀我江山，弒我楊氏皇族，今日正好趁此機會，將你碎屍萬段。」

  說罷，殿外湧進無數兵士，他們身穿獸皮甲冑，手握利刃，已牢牢將宮內眾人團團圍住。

  頓時整個西山行宮一陣大亂，一聲羌笛號令，獸皮甲冑的兵士們，開始瘋狂屠殺東陽王的衛戍親將，和鎮南王的親兵。一場不對等的拼殺，剎那間，刀光劍影血肉橫飛，悲慘呼號猶如修羅地獄。

  「此人，交給我！」說著啞劍客飛身一劍，直取東陽王。

  此時眾人方知，啞劍客絕非浪得虛名，一柄三尺長劍猶如靈蛇吐信，劈刺間不離東陽王脖頸分寸。

  東陽王也是左右招架，奮力拼命回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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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的中書令司徒青雲，已是趁亂慢慢走到皇上身前，悄悄地將皇上護於自己身後。

  啊的一聲慘呼，東陽王英俊的臉上平添一道傷口，深可見骨，皮肉外翻鮮血如注。此時，他已知自己在劫難逃，即便不死在啞劍客的長劍之下，也會因謀逆被皇上賜死。

  所以，他一邊揮劍招架之際，一邊眼睛四下觀瞧。臨死之前，一定要拉上一個墊背者，猛然間抽身躍起，一劍向那紫袍之人激射而去。

  此一躍，已抱定同歸於盡的決心，東陽王勢必要將欺騙自己之人，斬於劍下。

  不料旁邊一道黑影閃動，斜刺里迅捷飛出一人，一柄利劍，正好從東陽王的腰部刺入，直入五臟六腑。

  「你……」東陽王一句話沒有說出，鮮血已從口中噴涌而出。

  眼前嫵媚的舞姬咯咯嬌笑，猛地抽出長劍，伸手一揮，一顆人頭滾落於地。如此媚艷不可方物的女人，竟能使出這般狠辣的凌厲招式，真不愧是殺手靈蛇。

  異常濃烈的血腥，讓整個房間充斥著揮之不去的殺氣。

  「我問你昏君！你是昭告天下自願退位，還是由我取你項上人頭？」紫袍之人得意地狂聲問道，滿面春風、長須微顫，已是激動到了極點。

  「你……」皇上躲在司徒青雲身後，面對眾人不知如何回答，想站起身來，維持自己九五至尊的最後尊嚴，不料雙膝癱軟，使不出一點力氣。

  「前朝已亡，你如此行徑，可是謀逆之大罪！」司徒青雲厲聲呵斥。

  「好，那我就代表前朝意願，將你這昏君亂刀砍死，我勇敢的男兒將士們。」

  紫袍之人對著眾獸皮甲冑高聲喊道：「將他們全部斬殺，一個不留！」

  「范長卿！住手！」忽然，門外傳來一聲大喝，聲音由遠及近速度極快，可見來人輕功卓越。

  一個乞丐模樣的老者，從眾人頭上飛身掠過，穩穩地落於皇上面前的大殿之上。

  「罪臣，班志震救駕來遲！」

  「好！來得正好……」

  皇上忍不住一陣狂喜，和中書令司徒青雲同聲喊道：「好好好……來了就好。」

  猛聽得院門之外，一陣重甲戰馬之聲，無數手持大戟的兵士一擁而入，一員頂盔掛甲的騎將，手持雙錘催馬奔入，雙足離鐙騰空躍起，直直地站在宮殿中央。

  「末將李光！前來救駕！請皇上寬恕，甲冑在身不能施以全禮」

  范長卿見狀，心知形勢已變，猛然回頭對啞劍客高聲喊道：「擒賊擒王，先誅殺狗皇帝！」

  兩道黑影飛身而起，直奔座上皇帝。

  「胡克爾！」忽然，門外傳來一聲女人的急呼。

  飛在空中的啞劍客渾身一震，猛地落地轉身，滿眼充滿了驚喜：「阿五！是你嗎？阿五。」他喃喃自語看向門外。

  一位中年女子，在一對年輕人的攙扶之下，緩步走進殿堂。

  正是前朝廣陵公主。

  啞劍客激動地飛身向她撲去，只見廣陵公主輕輕推開阿弘和范芳芳，輕輕迎進啞劍客的懷裡。

  「你竟還活著，我以為你早已死了。」啞劍客難以置信地看著廣陵公主，柔聲地問道。

  「我也以為，你早死了。」廣陵公主眼中滿是柔情，輕輕撫摸啞劍客猙獰恐怖的臉。

  「我如知道你沒事，即便千山萬水，我也必尋你而去，只是長卿說你已身死」

  「他為了我的安危，欺騙了你，我並未身死，只是這些年，你遭受了太多委屈」

  「我沒有委屈，為了你，我仍舊可以再死一次！」他柔情地看著范姑姑。

  「不要再平添殺戮，前朝已經過去了。」

  「不！我要幫你把江山奪回來。以前，我以為長卿在跟我說笑，今日不同，皇位就在眼前！」說著，他用長劍指了指面前的皇上。

  「它屬於你，你應該是第一個女皇才是！」

  「胡克爾！你被迷了心智！過去的已經過去，我不需要什麼江山財寶，我只需要你安安靜靜、平平安安！」

  「阿五不要阻攔我，我要為你做好，最後一件事。」

  「那我們滿堂的勇士怎麼辦？他們是何其無辜？為了個人的江山，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我願意為你死，他們也願意……」啞劍客悲壯的低聲說道。

  「不……」廣陵公主沒等他說完，緊緊地將啞劍客抱進懷裡，泣不成聲。

  忽然，啞劍客抱著廣陵公主的雙手，猛地將她抱緊。

  廣陵公主滿面淚水喃喃自語：「一切都結束了，為了他們能與家人團聚，我們只能這樣，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別怪我好嗎？」

  眾人此時方才看到，她手裡一把軟劍，緩緩從啞劍客胸前拔出，鮮血染紅了兩人的衣襟。

  「也許你是對的！」啞劍客手捧廣陵公主雙頰，柔情地看著她輕輕俯身，就在輕吻相觸的那一刻，他雙手一松仰躺於地。

  廣陵公主手中的長劍，噹啷一聲掉在地上，整個人委頓跪倒，兩行清淚，卻無半點哭聲，大悲無聲。

  沒人理解她的悲痛，更沒人理解她們的情感。

  當年，廣陵公主只有十歲，隨父皇及一眾王兄到皇家御園狩獵，自己是女孩本不受歡迎，但看著他們玩耍，自己又心有不甘，只能偷偷拿上弓箭鑽入密林，獨自尋找獵物。

  不想正好誤入虎苑，瞬間群虎被眼前的小女孩所吸引，伸腰張嘴騰挪跳躍，爭前恐後向她撲咬過來，千鈞一髮之際，一個少年飛身從樹上落下，揮舞著一柄長劍把群虎驅逐，將她救下。

  「可是他救了你？」前朝皇帝問道。

  「是的父皇，請恕他不能回答之禮，因為他不能說話。」

  「哦，英雄少年，不過我還是要調查清楚之後，才能讓他入駐公主府」

  「是，多謝父皇。」

  後來前朝皇帝派人調查，竟沒有他絲毫信息，正在猶疑之際，公主力排眾議將他納入府中，前朝皇帝一看公主如此固執，也就只能聽之任之，只好加派人手保護公主。

  到後來公主才發現，啞劍客並不是啞巴不能說話，而是先天羞赧不善言談，到最後整個公主府中，他只和廣陵公主一人聊天溝通，傳授給她高絕的劍術，並把自己的另一把薄刃寶劍，送給了公主。

  國破山河，一切當以國事為重，雖然二人彼此相愛，但是國難當頭動盪年代，他們也只能把情感壓在心底。

  希望有一天，邦國穩固皇權在握，到時再向父皇提及此事，不成想，等來的卻是國破家亡，慘遭屠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