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神廟甬道

  「這位亡者，可是滇南軍士？」

  道士的問題，無人回答，因為所有人俱都搖頭，根本沒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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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亡者，因死於非命！必要再超度一晚，如若不然，易化身為惡靈啊！」

  「啊……」

  聽聞道士此言，眾人大驚失色。

  「那惡靈，到時候危害人間，咱們蒼溪鎮，也就永無安寧之日嘍！」

  聽完道士所說的話，眾鄉鄰俱都驚懼萬分，膽小者已開始偷偷溜走。

  剩下的鎮民，全都看向了程知鎮，他瑟抖著擺手示意：明日再下葬吧，今晚，就按道士所言，繼續超度亡靈。

  看著落荒而逃的程知鎮，阿弘心裡有些許的鄙視，對鬼怪神靈的畏懼，真的是不分高低貴賤、男女老幼。

  冷將軍一邊跳一邊舞，嘴中念念有詞，看看四下所有人都已離去，遂示意把廟門關閉。

  三人又重新開始，仔細查檢吳德軍的屍體。

  「冷將軍，你剛才對程知鎮的問話，似乎已然很篤定，吳德軍就是滇南軍士？你當時，並未查看屍身呀？」

  冷傲雲指了指平台之下，一圈草香，圍滿了整個停屍台。

  「這個草香的擺法，名叫葬魂禮！」

  原來，相傳將士們廝殺疆場，不幸陣亡之後，其靈魂由於迷路，不易找到自己千里之外的故鄉，幽魂難歸故里！

  所以，把草香放於屍身之下，這樣每個戰死的靈魂，就可以伴著香菸，直飛九天，登高望遠便可以看到，生前那所夢寐的家園。

  而這葬魂禮，正是滇南軍旅所發明，並一直沿用至今的，獨特習俗。

  「是的！那范姑娘也曾跟我說過，吳德軍出身行伍。」

  說著，阿弘用自己的手指，按了按屍身的左腿，繼續說道：「只可惜，腿已經燒毀，要不然在這裡，正好有個軍營紋刺，就可以輕鬆辨認出，他是否為滇南軍士。如果冷將軍想查看的話，就要等晚輩，再次去找范姑娘……」

  他話還沒有說完，冷傲雲已把自己左腿的褲管，拉了起來，一個身披鎧甲的象頭，赫然腿上，阿弘心下一驚。

  「可是這樣的嗎？他那個軍營紋刺？」

  「正是！一模一樣，這……」

  「他吳德軍，果然是滇南軍士！難怪隱藏的帳簿，使用的都是滇南蠻文。」

  身世已定！那為什麼，一個遠在萬里之外的滇南軍士，會到蒼溪鎮這苦寒邊境之地，只身前來安家，且安於一隅，心甘情願做一個小小當鋪的老闆？

  這其中必有蹊蹺，看來這蒼溪鎮，應是藏龍臥虎、不容小覷。

  當阿弘輕輕解開，吳德軍屍身的衣襟時，那個慘綠的掌印，仍舊讓他驚心。

  「師父！冷將軍，此掌，便是他命喪火場的根由，一掌斃命。」

  「湘西鬼毒！」師父和冷傲雲兩人，不禁同時驚呼，相視對望一眼。

  原來在古代，湘川和滇貴交界之地，因為林深幽閉、終日不見陽光，外加瘴氣瀰漫，滋生了一種七彩的苔蘚，月光之下幻化七彩神光、美麗異常。

  殊不知，此苔蘚不但劇毒無比，其散發的七彩煙氣，亦可攝人心魄，凡有接觸者，必會神情痴滯、瘋瘋癲癲，更為嚴重者，渾身變成瑩瑩慘綠，爆體而亡。

  所以這苔蘚，就被當地人冠以「鬼魂」之名，為了方便記載，特意標註產地，就成了湘西鬼魂。

  「看來殺人者，是中了湘西鬼魂的劇毒？」

  「如此看來，應是沒有差錯！」

  「這……這湘西，距此地如此遙遠……」

  「所以說！蒼溪鎮不簡單呀！」師父手捋長髯，若有所思地說道。

  忽然，一道紅影自廟殿之內閃過，緊接著就是嚶嚶哭聲，細弱飛蚊。

  「鬼娘娘！」阿弘喊叫一聲，尋屍心切的他，率先跳進了大殿之內。

  冷傲雲和師父緊隨身後，紛紛追入，他二位亦都看到，一個鳳冠霞帔的女子閃身而過，當下立刻明白，這應是阿弘所說，神廟之內消失蹤跡的女屍。

  但，看其剛才閃身而過、奔跑的姿態，分明是……難道詐屍了不成？

  忽強忽弱的哭聲，自地底幽幽傳來，猶如鬼魅歌聲一般，讓人膽戰心驚。

  江神廟本就供奉著，一尊蒼溪江江神，相傳大胡國師，成為國師之前，曾雲遊至此，自己出錢所建，後來國師西遊，民眾感念其法術傳聞，紛紛到廟中偷偷祭奠，香火達到了鼎盛。

  再之後的時間，幾經更迭、幾經往復，此江神廟已是破敗不堪，神像亦是搖搖欲墜、斑駁陸離。

  但奇怪的是，後背的一塊衣襟，卻是鮮艷乾淨，與整個服飾有點不太協調。

  師父向阿弘使了個眼色。

  他縱身一躍跳上了神像的盤座，用飛矛輕輕揭起衣襟，一個巨大洞門赫然眼前，仔細辨認，那嚶嚶哭聲正是由洞中慢慢飄來。

  「是人是鬼，一探便知！」

  說著，冷傲雲緊了緊衣袖，率先躍入洞中。

  一條甬道，在火把的照射下，根本望不到盡頭。

  阿弘在前，冷將軍殿後，三人依序慢慢往前查看，越往深處走，哭聲越來越大。

  沒行多久，阿弘眼前便出現了，幾個怪異的岔路口，七條向上、八條往下。

  「七上八下？」

  阿弘忽然想起，從老大那裡，「借」來的那本圖冊，曾經有過一個，對七上八下路口的描摹。

  他連忙從背囊中，取出圖冊，舉火把一查看，果然一模一樣。

  看來這個甬道，應是老李所來過的那條，但不知為何，此處竟然會有，如此複雜的地下甬道。

  按照圖冊指示，三人順利來到一個地宮門前，石門緊閉卻異常乾淨，沒有點滴灰落於門上，和整個周邊事物的髒亂，截然相反。

  「阿弘，拿火把過來！」身後的冷將軍，喚道。

  一堆燒過的灰燼，雜亂地放在幾個方石之間，上面竟然還有燒烤過的半隻雞。

  冷傲雲俯身用手指摸了摸，那塊烏黑乾裂的雞肉。

  「已經冷硬！應該為幾天前的。」

  「幾天前？」

  阿弘忽然想起，和阿爹初次來到江神廟，遇到蒼狼襲擊。當時，剛剛走進廟門，就聞到了匪夷所思的烤肉香氣。

  「看來，有人來過此地！」師父說著，就去推動那扇石門。

  沒有任何阻礙，反而異常順滑，地宮門隨手而開，一陣冰寒的陰風，撲面而來，緊接著師父腳下，發出咚咚的聲音，一個血染的骷髏，由黑暗中滾動而來。

  「師父小心！」阿弘大喝一聲，舉飛矛和冷傲雲的長劍，同時擊在血骷髏之上，啪的一聲骷髏粉碎一地。

  三人背靠一起，警戒著是否還有其他襲擊。

  「阿弘，火把舉過去！」

  師父好像發現了什麼，明亮的火光，照在碎裂的骷髏之上，異常清晰，三人相視而笑，哪裡是什麼血染的骷髏，分明是一個橘紅色的南瓜罷了。

  但，隨即三人的笑容，就僵在了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