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害了小憐的報應

  穆青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敢相信寧牧川的話。

  世界上不可能會有這樣的男人，就算有，也不會降臨在自己身上。

  她心亂如麻，慌亂地將對方推開，垂眸道：「寧大人，您別說笑了，我要喝藥了，藥涼了就不好喝了。」

  

  藥涼著和熱著難道不是同樣難喝嗎？

  寧牧川依依不捨地鬆開她的手，掌心還留有心上人的餘溫。

  嬌杏推門而入，「松子糖拿來了，穆姑娘快喝藥吧。」

  將小小的木漆盒子打開，裡頭蓋著一層油紙，穆青青撿了一顆放進口中，再也不敢耽擱，端起碗咕嘟咕嘟灌了下去。

  藥已飲盡，可臉上的紅雲仍未散去。

  「穆姑娘，您的臉怎麼這樣紅？是不是天氣太熱了，奴婢這就去打開窗子。」

  穆青青連連擺手，「不必了，許是屋子裡頭人太多，寧大人，時候不早了，您快去忙活政務吧！」

  寧牧川雖極不情願，此刻卻也不得不離開了。

  時光匆匆，日子流逝得無聲無息。

  自從那回寧牧川對她說了一番羞人的話之後，就再也沒出現過。

  穆青青的病已大好，秋高氣爽，正是吃螃蟹的季節。

  為了趕個時髦，她特地賣掉了屋裡那隻成色極好的墨玉瓶，換了些銀子，買了不少膏肥黃多的螃蟹來設宴。

  她認識的人並不多，因此宴會也不很大，只請了幾個熟識的人來。

  紅玉翡翠雖已被賜給溫天祿做妾，可寧牧川一發話，他並不敢留人，因此這二人便又回了攝政王府。

  嬌杏端著一小壺新貢的鐵觀音走來，微笑道：「這茶被稱為烏龍茶之冠，是少爺特地給您備的，除了老太太那兒，就只給了你，可見穆姑娘在少爺心中的分量。」

  穆青青端起茶抿了一口，贊道：「的確非同尋常。」

  茶雖香濃，可品茶人的心思卻不在這裡，穆青青翹首以望，不知朝門口看了多少次。

  待人都齊了，點心茶水皆已齊備，她卻還沒有上螃蟹的意思。

  嬌杏提醒道：「穆姑娘，賓客已齊，為何還不命他們將螃蟹端上來？」

  「唉。」穆青青搖頭失笑，「看來她是不會來了，本來還想贈她一份禮物以祝福呢！」

  嬌杏壓低聲音道：「穆姑娘說的是周側妃吧，她恐怕不是不想來，而是來不了了。」

  「此話怎講？」

  幾日前。

  周芙帶著母親柳氏來到父親所說的宅邸。

  那裡頭破落不堪，已有很久無人打掃，母女二人抱頭痛哭唏噓不已。

  「娘，爹爹真是好生無情，我也就罷了，他竟狠得下心來趕您走。」周芙小聲抽泣著，怨恨念頭堆雜在一塊兒，不僅不反思自己的錯處，反而將責任都推給了周丞相。

  柳妙丹卻不像她那般不服，從頭到尾都沒一句抱怨，整個人懨懨的，沉默不語。

  在周芙眼裡，這樣的母親實在是懦弱不堪。

  想起往日受過的苦，她的恨意漸漸轉移到母親身上，「娘，瞧瞧你這逆來順受的模樣，你若是自己獨身一人，不爭不搶也就罷了，可你生了我，難道不該費盡心力替女兒爭一個前程嗎？」

  一聲哽咽，「你可知我在八王府里活得有多艱難？好不容易弄走了八王妃，八王爺卻仍舊對我疏離冷漠。就連葉謀士那個登徒子也拋棄我與腹中孩子，再瞧不見人影。」

  她一說完便自覺失言，立即捂住了嘴。

  只可惜一切都晚了，柳氏再糊塗，也聽明白了一切。

  她懦弱不爭的哀傷表情瞬間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痛心疾首，這個柔弱了一輩子的女人使出全身最大的力氣來，照著女兒的臉扇了一巴掌。

  「你！你竟敢……」話未落，淚先流，「真是作孽啊！好端端的，你何苦去害那八王妃，又何苦為了爭寵和別的男人暗結珠胎。」

  斥責的聲音逐漸細弱，被聲嘶力竭的哭聲掩蓋。

  她痛苦地用雙手捂住臉，嗚咽道：「這一切都是天意，都是報應，可是老天爺，我做的孽，你為何偏要報應在我女兒身上？為什麼，究竟是為什麼？」

  周芙對母親突如其來的轉變驚得心煩意亂，母親這是什麼意思？

  不等她問，柳氏已緊緊將她抱進懷中。

  「芙兒，都是娘的錯。」她哭了許久，終於緩過氣來，輕輕撫摸著周芙紅腫的臉頰，「對不起，娘下手太重了，一會兒娘去給你煮個雞蛋敷一敷。」

  周芙欣喜道：「娘，你不怪我了？」

  柳氏失魂落魄地垂下了手，「娘沒資格怪你，你爹爹這次趕我們出來，並不全是因為你惹怒了皇后。」

  周芙驚異道：「那是為什麼？」

  柳氏慘笑一聲，「因為、因為你不是周丞相的親生女兒，我竭盡全力瞞了許久，可他終究還是知道了。那日我一看見他的表情，就知道事情敗露了。」

  「這怎麼可能呢？」周芙難以置信地搖頭，努力擠出一個微笑，「娘，你是騙我的對不對？你說啊，你說你是騙我的！」

  柳氏卻肯定地重複了一遍，「娘說的都是真的。」

  周芙將母親推開，轉身想逃，及至門口，又停住了腳步，回頭問道：「娘，那我的親生父親是誰？」

  柳氏支支吾吾半晌，「許是禮部尚書……」

  過了一會兒又搖了搖頭，「不不不，應該是刑部左侍郎，唔……也可能是鴻臚寺少卿。對不起，那幾日娘生意很好，實在記不清究竟是哪位大臣了。」

  周芙再也不想在此久留，再也不想看見母親這張可恨可憐的臉，轉身朝八王府逃去。

  可即便心中藏了再多的悽苦，她也絲毫不能讓溫天祿知曉。故而在進門前她擦乾眼淚，將被父親逐出去的事情隱瞞了。

  螃蟹宴中央小亭里，穆青青哀哀嘆了口氣。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這是她害了小憐的報應。」

  嬌杏附和道：「穆姑娘說的是，她近日臨盆，剛生下一位小少爺，可八王爺卻並不開心，整日鐵青著臉。因此今日恐怕是來不了，不如我們先上螃蟹吧，免得大家等急了。」

  穆青青點了點頭，剛想吩咐下人端螃蟹，就見周芙在丫鬟攙扶下來了。她臉上蓋了一層厚厚的脂粉，瞧起來倒也紅光滿面。

  「八王妃……」周芙故作誇張地拍了拍大腿，「瞧我，生了孩子記性就變差了，忘了你已經被八王爺給休了。幾日不見，你可安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