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6章 姓陸名愛茶,道號一痴 真人
2024-06-09 09:17:37
作者: 雲水
曉娟反應迅疾,一個旋轉人不僅塌腰擋在了雲水的前面,右手也已經拔出了寶劍,劍尖指向了說話的方向,恰似搭上弓的箭,就要激射而去。耳邊又傳來那個蒼老而中氣十足的聲音:「小夫妻都好身手!無量佛!讓貧道見識了。姑娘,你的腕力再強,擲出的劍也不可能快過我的鉛彈的。更何況,我還有木柱遮擋。」雲水和曉娟都看到了,在大殿前的一個粗大的立柱背後站著一個端著一桿像是自製的火藥銃子,這種槍打出的是一片散彈,都是小鋼珠、小鐵蛋、小鉛彈等,中彈的面積大,近距離里,這種火槍還是頗具殺傷力的。所以,雲水和曉娟雖然警惕性很高,也出手快,但一看到這種情形就沒有出手。當然,他們也不是沒有發現對方的惡意不大。因為,如果對方毫無來由地不想讓外人闖入,大可在他們進門時就開槍,也不打這個招呼了,那樣,他們倆就慘了,不死也得重傷。還是心存良善,對任何人都信任有加。兩聲犬吠後,並沒有看見那三條蹲在大殿前的獵犬衝過來。雲水也感到了驚疑,這時,那老道又說話了:「你們倆站在那兒回答我兩個問題!第一個問題,你們倆是不是昨晚在觀內住宿的人?也是把小野豬放在關門前的人?」
「是的!我們還借用了您的廚房,不過我們沒有敢動過其他的任何東西,連大殿門口都沒有到過,更沒有進殿內,絕對沒有一點惡意!」雲水趕緊回答道。
「呵呵呵……貧道也知道你們沒有惡意,只是被昨晚的雨追趕,巧合來到這裡。也沒有吃過貧道的任何食物,品行要比一般年輕人好得多。這正是我的獵狗不攻擊你們的原因,它們先嗅到了昨晚你們留在廂房內的氣味,今天一見你們就表現出了難得的安靜。第二個問題,你們是幹什麼的?為什麼來到這裡?」
「我們是灘口鎮的村民……」曉娟剛想撒個謊,雲水忙拉拉她說:「我們是灘口鎮小梅林村的村民不假,但是,我現在卻是灘頭鎮的鎮長,來山里一是考察考察有什麼可富民的『山中寶』沒有,二是來看看兩個不願搬出深山的小村子裡的村民。」
「呵呵呵……年輕人坦誠、正義,器宇軒昂,難得難得!這麼一說,貧道想起來一個人,小梅林村的村廠長雲水,是不是你?」
「啊!老人家,您深在大山,如同世外,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
「呵呵呵……貧道雖置身世外,但大部分時間卻是在山外遊歷,豈能兩耳不聞人間事?這裡主要就是灘口鎮與灘頭鎮兩個鎮子,而灘口鎮的小梅林村又是這一帶山村中最美麗的山村,青山綠水,河灘平原地塊最大,原有大片梅林,雪天開花,紅梅映雪,分外妖嬈,人也淳樸善良,還有一點就是小梅林村的女子是遠近聞名的美麗大方,個個貌美如花!啊!我那早逝的夫人就是小梅林村人,叫梅雲。所以我對小梅林村多關注了一些,這兩年在你雲水的帶領下,小梅林村成為了方圓數十里內最富裕最美麗的村莊。小伙子是個為民請命的好男兒呀!」
「這……這也太巧合了吧!老人家等於說是小梅林村的女婿,這在現在哪有人知道呀?」雲水和曉娟都愣在了那裡,等那老道士收起了槍走下大殿的台階,他們倆那目瞪口呆的模樣都還沒恢復過來。
老道士身材頎長,長發挽結,發白如雲亦如雪,似乎還閃著亮。目光還很利,面上雖多褶皺,但仍有潤色。身體瘦而不弱,相反還顯出手腳很健壯。背不坨腰不彎,精神矍鑠。一襲天藍色道袍乾乾淨淨、整整齊齊,配搭著雪白的頷下短須,真有幾分仙谷道風。老道士把雲水二人讓到他的小客廳里,藤椅竹凳,一個床式的竹編茶几上放著六碗兩壺一套紅砂茶具。老人給雲水二人斟上茶,茶水裡還冒著熱氣,原來老人剛才正好泡好茶,提著槍去大殿點上蠟燭燒上香火,一出大殿看見雲水和曉娟推大門往裡走。雲水手端茶杯,撲鼻而來的清香別具特色,比他喝過的任何茶香都要好,都要更令人心曠神怡。這時對面坐著的老道士也笑眯眯地望著雲水,嘴裡一個勁兒地說:「不錯不錯!真有幾分我年輕時的風範!當官就是要為民眾謀幸福,否則,為當官而當官,為發財而當官,為光宗耀祖而當官,都不可能當個好官當個清官的。」
雲水滿懷崇敬地說:「老人家!您在這山里生活多少年了?」
「貧道是1969年冬一個風雨交加的夜裡摸進山里來的,具體哪一天,到現在也沒有弄清楚,因為來這山中的前面多日,我不是被批抖,就是被關禁閉挨餓,弄得我是沒日沒夜、頭腦昏昏,幾乎不辨東西南北,更不知道時日了。」
「啊?1969年?那您老人家高壽了?」曉娟驚得差一點把手裡的茶水弄灑了。
「呵呵呵……貧道1941年正值弱冠之年,你們倆給我算算今年幾庚?」
「1941年20歲,今年是2012年,哎呀!您老今年92歲了吔!」
「呵呵呵……九十又二了……歲月匆匆催人老啊!」
「還沒有請教您老的尊姓大名呢!」
「唉!何談『尊』?不稱『貴』了……貧道姓陸,名愛茶,道號『一痴道人』,祖籍江蘇蘇州周莊。1941年20歲的我大學畢業,在名望茶商爺爺的一手操辦下來到這大河省青山地區芝麻小縣出任縣長,一上任就與日本侵略者開戰了。我那時血氣方剛,率領全縣軍民堅守縣城十八天,沒有援兵到來,無奈之下,撤出縣城深入到這大青山、小青山中與日軍打游擊。43年遇到了一位抗日英雄領導的八路軍抗日游擊大隊,於是我的小隊武裝被編入了太行山游擊大隊裡。就在這一年認識了你們小梅林村的梅雲,她也是為大學生,在八路軍軍中當宣傳幹事。我們結婚後生下一兒一女,直到解放後,我們又回到了芝麻小縣來工作。我在縣委秘書處,梅雲在衛生局。68年時,我的在美國的姐姐、弟弟,還有在香港居住的叔叔,都寫信來勸我離開這裡,我沒有同意,他們就要求把一雙兒女帶去美國讀書。我和梅雲考慮到為了孩子的前途,不得不忍疼割愛,在叔叔的運作下,把我的一雙兒女弄出了國。所幸的是他們兄妹走後一年,我才受到紅衛兵的追查,說我是舊中國的縣長,那是偽縣長,反動派,我為自己申辯,但無濟於事,我的抗日的英勇全被否定了,忽略我的功勞可以,但不該忽略我的民族精神,對我的殘酷鎮壓開始了。我為了不連累到妻子梅雲,便不得已托托關係把梅雲轉移到了在香港的我叔叔那兒,我咬牙承受著新一輪的更加失卻人性的打鬥。誰知道,有一天我突然接到了剛去香港三個來月的妻子梅雲因水土不服病故的電報,這一噩耗擊垮了我的精神堤壩,我心灰意冷了。就在我即將被運往黑龍江開荒種地的時候,我心裡反覆地思考著兩條路,一是自殺在這塊自己曾經甘灑熱血保衛過的山川土地上;一是入山為僧為道,脫離世間苦難,去求得自己心靈深處的一方淨土。最後在反覆權衡下,想到了大青山和小青山裡有同我一起浴血奮戰過的戰友好兄弟,我要守著他們的墳塋,能燒點紙錢,除除茅草,還能煩悶時坐下來陪他們說說話。於是我選擇了第二條路,在紅衛兵們看管疏鬆的時候,冒風雪、不顧生死,連夜逃進了山里。一開始是在一個破廟裡藏身,後來到過飛雲寺,因為突然又不願當和尚了,主要是不願剃光頭,被趕走了。這才找到這個出雲觀。我進觀時,就是個空觀了,後來才聽說,還是飛雲寺里的和尚自己說的,這觀里的道士們都是被他們給打跑的。他們又來打我,只是讓他們沒有想到的是我會武功,而且功夫還不低,飛雲寺里的十多個和尚傾巢出動也沒有奈何我,反被我一根棍子打得東倒西歪、頭破血流。最後是那個老方丈拿出一桿火銃子,就是我這杆了,它的年齡比你們都大呀!我一個縱身上了廂房,然後從房脊上躥蹦跳躍,眨眼飛躍到了大殿上,那老和尚開了一槍,沒有湊效,還沒有來得及填上第二槍的火藥,便被我從大殿頂飛落下來一腳踹飛他,火銃子也落到了我的手裡。這一下,十幾個和尚慌了腳,紛紛轉身就跑,等他們都跑走了,我這才撿起老和尚丟下的火藥小木盒和盛鐵粒子、鉛珠子的小竹筒。從此,我便在這裡住了下來,一住就是40多年啊!那幫和尚死的死,走的走,飛雲寺也荒廢了有30幾年了吧!唉!人事變遷,滄海桑田啊!」
雲水對一痴道長更加敬佩了,肅然答道:「晚輩仰慕得很、也敬重得很,您老人家是英雄!您以『一痴』二字為號,晚輩似有所悟,想必是老英雄終身懷有一顆濟世為民的痴心,又有一腔熱愛這片土地、熱愛這片土地上的人民,還真誠地熱愛著您的妻子兒女的痴情!」
「雲鎮長好才情!老朽不敢妄談自己的高尚,不過,這一份痴心與痴情的確是真正長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