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考驗（一）

  牛天生見慣了三六九等之人，一雙慧眼自可分辨得出人的地位尊卑來。

  在他看來，孟長生霸氣內斂，骨子裡有種他都想不通的高高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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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孟長生連天都不放在眼裡！

  這種氣質簡直讓他心驚膽顫，將孟長生當作了有天大來頭的人物！

  他卻不知，這不過是與孟長生的道心與宏願有關罷了。

  沒有吞天噬地的氣魄，如何證得長生？如何為生靈立公道？如何還清明於乾坤？

  這種如神似魔的氣質，隨著孟長生修為的增長還會越來越強，越來越神異！

  「敢問公子爺尊姓大名？」

  牛天生的腰又彎下去了幾分，將姿態放得更低了些，低著頭恭敬詢問。

  王文信見狀眉毛一挑，雖然心知牛天生估計是懾於世尊的威嚴才會如此做派，可玄州鼎鼎大名的蠻牛莊莊主竟然如此低聲下氣，還是讓他驚訝了。

  真元境之人又被稱為武聖，除非刻意隱瞞，否則其大名都會被天下傳頌的。

  牛天生在玄州名氣可不小，靠著經營蠻牛莊富甲一方，甚至因為身家太過豐厚，武聖稱號反倒和性格或是功法無關，被人稱為「大富武聖」。

  這樣一位力能武中稱聖、財可玄州稱雄之人，此時在孟長生面前，卻一臉的恭敬討好，甚至連眼睛都不敢平視！

  牛大膽就站在車轅上，見牛天生這副樣子，眼裡閃過心酸，撇過頭不忍心再看下去。

  牛天生不但是蠻牛莊的莊主，還是他的爺爺。

  他牛家本是小家小族，在夾縫中求著生存，好不容易才積攢下了這諾大的家業，但其中的卑躬屈膝、恥辱血淚外人又怎能得知？

  「一名武聖，何須如此卑微？」

  孟長生冷冷的看著牛天生。

  謹小慎微的行為與粗獷豪放的外形和強大的修為不相符，讓他忽然有些恨鐵不成鋼。

  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如此卑微的武聖！

  甚至，還比不上所見過的那些氣機境之人！

  「強者頂天立地，心中撐得起高山、放得下大海！若要用尊嚴換取身外之物，不如一貧如洗！」

  牛天生聞言臉上滿是羞愧，抱拳一禮，「公子爺教訓得是！」

  孟長生神覺何等敏銳？

  他根本感受不到牛天生半點的羞愧之意，甚至連丁點的情緒波動都沒有，可見此人不過是在裝模作樣罷了。

  不由得被氣笑了：「真是武聖中的恥辱！」

  牛天生聞言非但沒有生氣，態度反而更加的謙卑了。

  孟長生搖了搖頭，牛天生在世俗中打滾了大半個輩子，真有稜角也被磨平了，心性恐怕早就定型，有自己的處事方法，自己又何苦多管閒事？

  他不禁有些意興闌珊，「我姓孟。」

  牛天生恭敬的把手微揚，「孟公子，二位小姐，這邊請。」

  「諸位，這邊請。」

  孟長生帶著二女走在前面，感受到身後某道目光中有著強烈的精神波動，神識放出，發現原來是牛大膽正神情恍惚的盯著他。

  牛大膽的眼神很奇怪，有憤怒、不甘、掙扎。

  孟長生心神一動，突然起了招攬這牛大膽的想法，不過他卻沒有停下，而是繼續前行。

  突然，牛大膽開口了。

  「孟公子！我有話要對你說！」

  孟長生回過頭，立刻上百道視線聚集在了牛大膽的身上。

  驟然而來的壓力讓牛大膽緊張得甚至微微顫抖起來，他深深的吸了口氣，不停的在心裡給自己打氣，慢慢的從車轅上下來，緩緩走了過來。

  他的眼神越來越堅定，當走到孟長生身前時，神情已經平靜了下來。

  「孟公子，我想請你收回剛才的話。」

  「哦？」

  孟長生的眼裡閃過笑意，這小子果然如他所想，外圓內方，有著一番骨氣。

  不過還得考驗一番，看一看是否值得他培養。

  而牛天生這個時候也回過神來了，臉色立刻大變，三兩步走了過來，猛地朝著牛大膽的肩膀揮手，把他壓得跪了下去，低吼道：「大膽，你又發的什麼瘋？」

  牛天生轉頭無奈的看向了孟長生，「孟公子，老朽這孫兒從小就有些傻愣，今日想來又犯病了！還請公子爺責罰他！」

  這是在以退為進，搶先一步做出任由孟長生發落的樣子，這樣反倒讓人不好下重手。

  世人皆以為武聖高高在上，皆以為武力超群就可橫行無忌，那不過是因為他們的眼界還不夠高罷了。

  除非當真到了一力破萬法、神通傲天下的地步，否則，面對權勢地位，誰又能不低頭呢？

  牛天生摸爬滾打大半生，早就明悟了這個道理，看那王文信也是武聖，更是權勢隆重的牙門門主，身份地位比起他來不知高了多少。

  可就是這樣的人物，不是照樣在這位孟公子面前和跟班一般？

  他牛天生示弱低頭，又算得了什麼呢？

  「我……唔……」

  牛大膽猛地揚起了頭，正要開口，卻被牛天生狠狠的捏住了臉頰。

  「你這孽障，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嗎？」

  牛天生背對著孟長生，朝牛大膽隱晦的打著眼色，再次轉過頭來苦笑不已，「公子爺，您莫要理會他。」

  「讓他說。」

  孟長生淡淡的瞥了牛天生一眼，眼裡的威嚴容不得人拒絕。

  「這……」

  牛天生有些遲疑，手卻還是沒有放開。

  「你敢不尊法旨？」

  柳葉牙齒一咬，從牙縫裡蹦出幾個字來。

  她是最見不得有人違逆孟長生的，雖然她只是氣機境，而牛天生是真元境，但別說呵斥，拼命她都敢！

  這個時候，受到柳葉的氣機牽引，其餘心向孟長生之人都將氣機放了出來，數十道氣機交纏在一起，幾乎要化為實質，一起壓迫向了牛天生！

  尤其是裡面有兩股氣機最為龐大，那是來自於王文信和孟岩的！

  也是到了這個時候，牛天生才駭然發現，除了王文信以外，像跟班、僕從一樣跟著孟長生的武聖還有另外一人！

  單是這兩名武聖，就足夠滅了他蠻牛莊！

  「老朽一時激動，怕孫兒冒犯公子爺，望公子爺贖罪！」

  牛天生不敢再猶豫，放開了手，冷汗控制不住的從身上四處冒了出來。

  「不用緊張。」

  孟長生擺了擺手，示意眾人將氣機撤回。

  而就在這個時候，蠻牛莊上百棟木頭房子中，許多人影閃了出來。

  他們是牛天生的族人們，本來正在房中解剖蠻牛屍體，此刻感受到了那一閃即逝的數十道氣機，連忙停下手中的活計，趕出來一探究竟。

  其中隔得最近的是一對中年夫婦，他們是牛大膽的父母，牛無畏和丁雅。

  兩人見兒子跪在那裡，老父親也是一臉惶恐，這幅場景立刻就讓他們怒氣勃發！

  「哞！」

  中年男子仰天發出一聲吼叫，像極了蠻牛的叫聲。

  這是蠻牛莊牛家人的進攻信號！

  牛家人沒有半分猶豫，年老之人帶著孩子躲進房中，青壯們則是提起了房門前的巨斧，爆發出了氣勢，快速的沖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