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留情不殺人

  孟長生多了百年的地球記憶，性格本來已經大變，但是大多時候，他都在刻意的去忘卻，扮演好一個十四歲少年的角色。

  

  但隨著道法修為日漸加深，這種扮演越來越少，深入骨子裡的性格開始顯露出來。

  雖然不能說是壞人，卻也絕對談不上好人，更像是不知是非、不懂善惡的嬰孩，憑著心念而動。

  「大人，您的鎧甲和軍章。」

  一隊隊長陳歲恭敬的捧著一些東西。

  他算是宋川的頭號心腹，這個身份放在以前會讓他沾沾自喜，可現在卻是誠惶誠恐了，生怕孟長生對他清算，只得拼了命的巴結討好。

  孟長生接了過來，隨便尋了一頂軍帳，進去換上了鎧甲。

  校衛的鎧甲通體漆黑，和尋常兵士的黑甲並無不同，唯一特別之處則是多了一道披風。

  披風通體血紅，以金線繡著一頭下山猛虎，活靈活現，威武異常。

  晨練結束後，孟長生臉色肅穆，手按長刀，年輕俊朗的面龐不怒自威，巡視著挺胸而立的兵士們。

  「我不管你們以往是什麼樣子，從今日開始，黑虎衛只有一條準則——聽我號令！違令者，斬！」

  「謹遵大人號令！」

  眾兵士立正大吼，氣勢如虹。

  孟長生點點頭，吩咐了一些事情，離開了衛所。

  回到院子時，楊清薇二女已經上完了早課，正在逗弄小白。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她們和小白倒是融洽了不少。

  「長生，你真當了校衛？」

  見孟長生威風凜凜的回來，李月萌衝上來摸著鎧甲，眼裡差點都要冒出星星來。

  她和楊清薇一回來就聽興奮的蓮兒說了此事，激動得差點追去衛所。

  她們以孟長生妻子自居，自然與有榮焉。

  孟長生裝作認真的思考了一下，點點頭道：「應該假不了。」

  「哎呀！」

  李月萌捶了孟長生一下，反倒把手弄痛了，氣得非要揪他的臉，二人在院子裡追鬧。

  楊清薇咬了咬嘴唇，終於克服了心裡的矜持，邁出了步子。

  「月萌，我來幫你！」

  三人嘻嘻哈哈，蓮兒和小白在一旁打氣加油，好不熱鬧。

  「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

  突如而來的聲音讓幾人一愣，轉頭就看到一名中年人走了進來。

  「原來是劉大人！」

  孟長生微微一笑，低聲說了中年人的身份。

  楊清薇三人聽見這位是玄州百戰營統領，孟長生的直屬上司，連忙恭敬行禮。

  孟長生邀請劉統領在院中坐下，楊清薇幾女奉上茶水後就去了房間迴避。

  劉統領見孟長生安靜的喝茶，竟然半點不問自己來的目的，不由得眼裡閃過驚訝。

  此子好定性！

  這種寵辱不驚可不是一個少年身上該有的！

  「孟長生，我也不和你繞圈子，有個任務須得你完成！」

  「大人請說！」

  劉統領湊近了一些，死死盯著孟長生的眼睛，「我要你將吳家滿門誅殺！雞犬不留！」

  孟長生瞳孔微縮，臉上神情沒有一點變化，點頭道：「遵命！」

  「很好，你很好！」

  劉統領笑了笑，拍拍孟長生的肩膀，「我要回玄州了，不用送我。」

  孟長生客氣道別，看著劉統領朝著門外走去。

  到了門口，劉統領頓了一下。

  「孟長生，不要讓上面失望！百戰營統領的位置，給你留著！」

  不等孟長生回應，邁步走了出去。

  「長生，劉大人說了什麼？」

  李月萌從房中跑了出來，好奇的問道。

  她們方才卻是一直在房中偷看。

  「滅吳家！」

  孟長生重重吐出三個字來，臉色不再平靜，顯得有些複雜。

  他禍水東引，本意是為了混淆視聽，讓牙門先去調查吳家，拖延時間，豈知牙門沒有來，卻惹來了軍部，更是想不到軍部對三神邪教竟然是這樣的態度！

  寧殺錯，不放過！

  此時吳家不管有沒有和三神邪教勾結，都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天江府已經傳遍了此事，那就是真的！

  假的也是真的！

  軍部要殺雞儆猴！警告暗中蠢蠢欲動的魑魅魍魎們！

  李月萌嚇得呆住了，楊清薇和蓮兒走過來時也聽到了。

  「長生，軍令不可違。」

  楊清薇嘆了口氣，既然劉統領這樣說了，孟長生就必須得這麼做！

  他現在的身份不是普通百姓，是軍士！軍士，就要服從命令！

  不服從，就要受到軍法懲治！

  「是啊，軍令不可違！」

  想不到早晨自己才以身份壓人，此時就被軍令壓身，當真是現世報，來得快！

  孟長生站了起來，走出了院子。

  看著碧藍如洗的天空，卻是不知吳家滿門的鮮血會不會把它染成一片血紅？

  吳家大門緊閉，大白天的連個門房都沒有，宅院裡更是人人屏息靜氣，碰面最多點個頭，默默的做著事情。

  此時的吳家由三爺吳方當家作主，他每日太陽落山才悄悄的出府，暗中尋親拜友，同時試著聯絡吳家的靠山，那位不知所蹤的牙役吳冷。

  幾日下來，親友們閉門不見，吳冷毫無音訊，一切都向著不利的方向發展。

  「嘿嘿，天要亡我吳家……」

  吳方頹然的癱坐在椅子上，臉色哀淒。

  天江府各家族裡，吳家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夾在中間生存，他什麼陰謀詭計沒有見過，實在太清楚如今吳家的處境了。

  死了家主，沒了靠山，和三神邪教不清不楚。

  只要有一條就足夠讓人跳出來試探一番了，更何況如今的吳家禍不單行，都占全了。

  沒有實力背景為後盾，家族越大，衰敗得越快！

  吳家算不得大家族，財富卻也不少，暗中的人怕是已經磨刀霍霍，準備瓜分吳家的財富了吧？

  就算是人，都會被瓜分！

  吳方想著那一天到來時族人的慘狀，不禁打了個寒顫。

  「家主，黑虎衛校衛來訪，下人們不敢阻攔，此時正在廳中！」

  一名僕從低聲在門外通報，吳方嚇得站了起來，焦急的在書房裡踱著圈子，腦袋裡卻是一片漿糊。

  「罷了！是禍躲不過！」

  嘆了口氣，吳方推開了門，向著正廳走去。

  進了正廳，見孟長生正坐在椅子上喝茶，倒是愣了一下。

  他認識孟長生！

  一年多以前，孟三江大鬧青雲學府，打傷的人裡面，他就是其中一個。

  「你來這裡……」

  吳方臉色一冷，正要呵斥，猛地注意到了孟長生身上的鎧甲和披風，剩下的話無論如何也開不了口了。

  「你，你……」

  「我是新任黑虎衛校衛。」

  孟長生抬頭瞥了吳方一眼，「你叫吳方是吧？」

  新任校衛！吳方呼吸急促，強迫自己平靜下來，勉強笑了笑，「是的，大人。」

  他倒是沒有懷疑孟長生的校衛身份，天罡立國以來，還從未聽說過有人敢冒充軍士的，那是找死！不但是自己找死，還是帶著全家老小一起找死！

  「坐。」

  孟長生指了指身旁，吳方聽從的坐了下來，心裡暗暗叫苦。

  他吳家和孟長生可是有仇的！

  「我今天是來殺你吳家滿門的。」

  孟長生語氣平淡，猶如在說「我今天要來你家吃飯」一樣平常。

  噼啪！

  吳方猛地站起，失態之下，渾身勁力激盪，座下椅子被衝擊得四分五裂，渾身顫抖，慘笑著說道：「大人真會開玩笑。」

  「我沒有開玩笑，上面下了命令，你吳家，雞犬不留！」

  吳方愣住了，看著孟長生，雖然對方神色平靜，可吳方分明從他眼神中看出了一些癲狂，根本不像正常人。

  這孟長生是個瘋子！殺了他！博取一線生機！

  吳方的雙眼慢慢變得通紅，身體緊繃，準備動手殺了孟長生，帶著家人亡命天涯，大不了跑到天罡帝國外的沙漠，總好過坐以待斃！

  「我勸你不要動手，不動手，還能談上幾句……

  孟長生低下了頭，看不清他的神情，卻莫名的讓吳方渾身發冷，好像面前的是一尊神，一尊仙！

  「……早上宋川動手了，最後成了死人。」

  「宋川死在你手中……」

  吳方絕望了，他比起宋川只弱不強，孟長生竟然敢獨自前來，沒有必要說假話唬人，頹然的閉上了眼睛，眼淚流了下來。

  「我吳家，到底造了什麼孽……」

  「爹爹……」

  清脆的童聲傳來，吳方神色巨變。

  「寧兒！」

  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怯怯的站在門口，一名美婦跑了過來抱起了她，看到房內情形面色一變。

  「老爺……」

  「帶著寧兒離去，馬上！」

  吳方神色焦急，本來已經熄滅的鬥志又重新燃燒了起來，準備和孟長生拼個你死我活！

  「娘，爹爹哭了……」

  小女孩寧兒突然抽泣起來。

  「莫哭，你爹爹是被沙子迷了眼睛。」

  溫和的聲音響起，好像有安定人心的力量，寧兒吸了吸鼻子，向說話之人嘟囔問道：「真的嗎？」

  孟長生不知何時已經抬起了頭，對著寧兒微笑道：「自然是真的！」

  轉頭看了吳方一眼，起身大步離去了。

  一路上，吳家族人、僕從見了他的裝束，都是臉色驚恐，躲到一旁恭敬行禮，膽子小的，甚至跪了下來，他們已經是驚弓之鳥了。

  「殺該殺之人，殺可殺之人……」

  「……殺人不留情，留情不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