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後怒自哀憐

  守夜的宮人偶爾路過各殿門前，來回巡視的侍衛各自頂著寒風值夜，偌大的宮羽中早已是漆黑一片，少有的零星的燭火也不過是如煙花般剎那的光亮。

  皇后的寢宮裡，上好的碳在殿內燃著，暖洋洋的好像不是生活在冬季，溫暖的比春日還要暖上幾分，房內伺候的宮人早就已經退下去歇息了，只留下蘭兒一個丫頭在侍奉著。

  「娘娘，已經深夜了。」

  蘭兒提醒著她，都這個時辰了，想必皇上是不會過來了，只是看看皇后的樣子，只怕她還是要等下去呢。

  皇后望著銅鏡里的自己，想當年她也是美麗動人的一個少女，如今在宮裡生活了數十年，呵，再美的容顏也蒼老得讓人難以直視。

  「蘭兒，我可是老的不能見人了嗎？」

  皇后手撫摸著臉胖問向旁邊的人。

  「娘娘怎麼會這麼想，娘娘的容顏可還是數一數二的，哪裡顯得老了呢！」

  「不老么？」

  

  皇后仔細端詳著自己的臉，明明是老了啊，不再年輕了，不和那些新入宮的妃子似的皮膚那麼嫩。

  「蘭兒，你莫要騙我了，和那些新人比，我都老的不成樣子了。」

  「娘娘，」蘭兒走上前來，「娘娘怎麼這麼想呢，新人雖然年輕卻少了韻味，哪比得過娘娘您這般沉穩大氣。」

  皇后嘆了口氣，默默的拿過梳子梳理著自己的長髮，今天已是十五了，皇上也該來了，上一次皇上來了也只是小坐了片刻便去忙公務了，不知道今天是不是還在御書房忙著，聽說北邊凍死了不少牲畜呢，再如此下去，豈不是要有亂事了？

  蘭兒知曉皇后的心思，她特意讓人去皇上那裡守著，一旦皇上忙完了也好及時過來通傳，可是這麼久了都還沒見人回來，想必皇上今晚又要忙一夜了。

  正想著呢，房門外聽到了有人在說話，「蘭姐姐，蘭姐姐！」

  蘭兒當即走了出去，一看正是自己安排的小丫頭，這丫頭鼻子凍的紅彤彤的，不停的跺著腳搓著手。

  「蘭姐姐，皇上此刻已經在貴妃娘娘的寢宮歇下了，今晚怕是不會過來了。」

  蘭兒訝然，揮退了她來到殿內一時不知道該不該回稟。

  「什麼事啊？」

  皇后問她。

  「娘娘，皇上今晚…」

  「他不過來了？」

  皇后似乎早有預感，「一個月就兩次他都不過來，呵，真的就那麼不想看到我嗎？」

  「娘娘…」

  「沒關係，不來也好，我一個人也過了這麼多年了，不在乎這一次兩次的。」

  皇后站起身說的輕鬆，不知道是在安慰誰。隨後像是很隨意的她又問著蘭兒。

  「可知皇上去了哪兒嗎？是不是新進宮的妃子那裡？」

  「不，不是。」

  蘭兒猶豫著看向皇后，「娘娘，皇上是去了楚貴妃那裡，此刻已經歇下了…」

  「嘩啦！」

  梳妝檯上的東西被皇后一掃而下，她滿臉的惱恨全然不是剛才的無所謂。

  「又是她！為什麼又是她！」

  皇后怒口相問，「為什麼那麼多的女人皇上偏偏去了她那裡，楚貴妃究竟有什麼本事能夠一而再再而三的留住皇上！」

  「娘娘息怒啊！」

  「我如何不怒，你讓我如何不怒？憑什麼一定要是她，無權無勢的一介村婦，一朝飛上枝頭當了鳳凰，她憑什麼能獨得皇恩這麼多年，憑什麼？」

  皇后大怒，可心裡何嘗不是記恨！她們兩個並沒有相差很多，同樣的不再是那麼年輕，可是就只有楚貴妃能夠奪得了這宮裡所有女人艷羨的恩寵，而且誰也搶不走。

  「蘭兒，你告訴我這是為什麼？她入宮才不過兩年的時間，卻能夠居於我之下，如果我不是有娘家人撐腰，是不是連我這個皇后之位都是她的！」

  「呵，我還真是想不通啊，我以為男人都喜歡年輕貌美的，可是皇上卻與眾不同，不知道從哪裡撿回來一個村婦，就這樣當成了寶貝，他可想過我這個結髮妻子的感受，他將我置於何地，又讓我如何統領後宮！」

  蘭兒跪地，皇后的這些話她如何能夠回答，她不過是個奴婢，今日不管皇后說了何種的話，她都一定要爛死在肚子裡，一點都不能對外透露出去。

  「他就那麼愛她嗎？是愛嗎？」

  皇后苦笑著喃喃自語，「我嫁入宮中這麼多年，他對我何時有過愛呀！就是每月的兩次時間他都不願意踏入我的宮中，他就這麼討厭我，不想看到我嗎？」

  「我哪裡做的不好了，為他打理著後宮，照顧著他的兒子，他還讓我怎麼樣？還有什麼不滿足的！為什麼就不能把對她的愛分給我一點點？哪怕只有一點點！」

  「我可是皇后啊！母儀天下的皇后啊，是唯一能與他並肩而立的女人呢！那楚貴妃算是什麼東西，不過就是個妾，連個孩子都生不出來！」

  「哼，哈哈…」

  皇后發泄著自己心裡的痛和不滿，可是她想要得到的東西卻始終都得不到，有時候她就在想，如果當年皇上說了不喜歡她的話，她是否還會嫁入宮中，可是這世上從來就沒有如果，一切都只是命。

  「我情願他對所有人都是這般的無情，這樣我心裡也會好受一點兒，就像那女人沒有入宮之前一樣該有多好。」

  皇后禁不住落淚，獨守這清冷的深宮多少個夜晚了？她以為自己早已鐵石心腸，不知道淚是什麼滋味，可是今天她再次嘗到了。

  「娘娘…」

  蘭兒擔憂她，「娘娘的身子重要，不管楚貴妃如何得寵她都威脅不到娘娘的位置，娘娘不是說過嘛，這宮裡最容不下的就是獨寵了，娘娘大可以放心，楚貴妃如此霸著皇上，想必其他的嬪妃早就看不下去了，一個女人不可能隨時都有皇上陪著的，而這沒皇上在的時候她又怎麼會事事順心呢！」

  「所以呢？」

  「娘娘，不需要我們出手，有的是人替我們除掉礙眼的人，這宮裡不常常死人可能嗎？意外總是出人意料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