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不要灰心啊致遠

  「……甚至擔心沈知青沒人照顧，專門安排瞿家夫妻過來照顧，這兩天他們夫妻日以繼夜地輪班照料……」

  「閉嘴！」

  沈秋忍無可忍地閉眼怒斥，墨色的眸子刷地睜開，銳利冷冽地看向男人，直到把人看得面色訕訕，才冷哼了一聲扭過頭。

  陸霆華見馬場長陰鶩兇狠地盯著沈秋，上前一步擋住他的視線，面若冰霜，深色的眸子透著濃烈的警告和森然戾氣。

  與之相反的是，他的嗓音又冷又輕，像是冬日的一淙溪流：

  「二哥受傷嚴重，她心裡不好受，二位別介意。等二哥好轉後，我們再登門拜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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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落，修長的手臂已然搭上木門的把手，做出一副送人的姿態。

  馬栓子在馬家屯農場這麼多年，從來都是被人捧著，沒人敢給他臉色看，這兩年也唯有馬淼這一個例外。冷不丁被沈秋和陸霆華兩個外鄉人弄得沒臉，馬栓子氣得臉色鐵青，若不是身旁有馬利群拉著他，他非要他們好看！

  恨恨地看了兩人一眼，馬栓子冷哼一聲，甩手走人了。跟在他身後的馬利群腆著臉笑著跟兩人告別，然後快步跟上馬栓子一起往知青點外走。

  直到兩人走出很遠，馬栓子還是一臉陰沉不得勁的樣子。馬利群眼睛閃了閃，出主意道：

  「栓子哥犯不著跟兩個外鄉的小兔崽子計較，一會兒我讓我家婆娘去套套近乎，看看這倆人是啥來歷，搞清楚後，倆毛都沒長齊的小崽子，還不是您想怎麼拿捏，就怎麼拿捏？」

  這話說到馬栓子心眼裡去了，心底的鬱氣散了大半，吐了口氣後，囑咐道：

  「聽說這兩天上面有人過來探親，順便做什麼勞什子的調研，你和底下人把該收拾的收拾，該敲打的敲打，別在這節骨眼上出問題。」

  說著，又氣不打一出來，「要我說，最混的就是馬淼那王八蛋，跟上輩子沒見過女人似的，見個長得好看的就要霍霍，真當咱馬家屯是勾欄院啊。什麼玩意兒的爹媽才能生出這麼個壞種！」

  馬利群嚇得心肝都顫，連忙往周圍掃了眼，見整條路上只有他們兩人，才鬆了口氣，

  「這話您在我面前說，我就當沒聽見，可千萬別在外人面前說。您也不是不知道，馬部長又要高升了。有那麼能幹的老丈人，再加上那幾位提攜，日後他能走到哪一步，咱們誰也說不準。

  再者，馬部長膝下只有馬淼一個獨子，即使再不成器，過幾年也會安排他進體制內歷練。咱們啊，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即使他再荒唐，也就這幾年了。

  讓他安逸地待上幾年，送走後還能留一兩分香火情，如果這時候惹得他不高興，給馬部長上眼藥，咱們前幾年都白費事了。」

  這些話，馬栓子又如何不懂呢？如果不懂，就不會剛開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默許馬淼去騷擾年輕知青了。

  但……

  馬栓子嘆了口氣，頗有些咬牙切齒：

  「你說說啊，這玩意兒怎麼做事永遠沒個分寸呢？前兩年糟蹋了趙青青，生了個野種，他娘反倒打電話過來責怪我們看顧不周，又是威逼又是利誘地讓我幫忙解決。

  好，我解決，我把孩子抱我家裡養。

  沒多久，他又強上了那個誰，搞得人家投河自盡死了。後面好歹沒鬧出人命，我還心想他好歹知道點分寸，結果前兩天竟又把牛棚走資派家的閨女給糟蹋了，還把人知青砸破頭扔河裡。

  你說說啊，這一樁樁，一件件，是人能幹出來的事嗎？牲口也有三分敬畏呢吧？這傢伙簡直不把人當人！」

  馬利群笑呵呵地應著，不說話。反正馬栓子也只敢在他面前叨叨，見了馬淼比見著親兒子還親。

  ……

  兩人走後，瞿父粗重而壓抑的呼吸聲猛地一滯，隨即伏地崩潰痛哭。

  「是我連累了你們，是我對不起你們娘倆，如果不是受我牽累，你們又何必來這個鳥不拉屎的農場受罪，最後還連累得小蝶……百無一用是書生，百無一用是書生啊……為什麼要是我的小蝶，為什麼……

  我真沒用，我真該死！我竟然連手刃仇人都做不到，我還有什麼臉活著，我不如死了算了！嗚嗚嗚嗚嗚，我不如死了算了……」

  瞿母緊咬下唇，滑跪在地上，摟住瞿父瘦削嶙峋的後背，她的手指纖瘦粗糙，卻充滿了力量。咖色的眸子由於充血，泛著紅血絲，她緩慢地眨了下眼睛，將眼底的濕意全部憋回去。

  由於太過用力，她的嗓音帶著微微的顫慄，目光卻平靜又堅定：

  「如今沈知青為了女兒受傷昏迷，女兒也剛剛遭受過打擊，如果連你也走了，這個爛攤子，就只能由我一個人收拾了，你忍心嗎致遠？

  不能這樣的致遠，不要灰心，艱難的十年我們都挺過來了，還有什麼是不能面對的呢？餘下的日子，我們要照顧好沈知青，照顧好女兒，待時機到來之際，再給禽獸致命一擊。

  你不能倒下，我也不能倒下，只要咱倆還在，哪怕老態龍鍾了，也是女兒的依靠啊。

  不要灰心志遠，此處失敗，彼方勝利。東方不亮西方亮，黑了南方有北方，我們總有出路的，不要灰心啊致遠……」

  看著眼前兩個遍體鱗傷，互相舔舐傷口的父母，沈秋臉上無動於衷的面具終於碎裂，她深吸一口氣，不讓眼眶的水意滴落，顫抖的手指從空間兌換系統里兌換了三盒東西，她把盒子握在手心，抬眼看向陸霆華：

  「去做飯吧，一起吃點。」

  陸霆華緊抿著唇，他的心裡很不好受，瘋狂肆虐著想要殺人的衝動。最終，他手指蜷了蜷，沉默著抬起手臂，輕輕將她眼尾的淚珠抹掉，「好。」

  沈秋眼底的受傷和無助讓他心疼，此時此刻，他無比清晰地感受著對方身上散發出來濃烈的悲傷與難過，讓他的心也倏地收緊，胸口發疼，呼吸困難。

  陸霆華剛出門，沈秋便在屋裡聽到門外小聲的交談聲，瞿父瞿母也聽到了，他們互相攙扶著站起身，擦乾眼淚，整理好衣服，若無其事地在房間裡找活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