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7 隱疾
2024-06-09 07:23:31
作者: 乙卿
皇帝的口吻里雖然帶了一絲調笑成分,可是那裡面的意思卻無端的讓邵輕蕊感覺到了涼薄的意味,就好像二月天橋下淌過冰碴的水漫過指尖扎心的凉。
德妃嬌面一白,惶恐的跪下,「臣妾不敢。」
皇帝沒有再說話,而是逕自坐下吃了起來,卻沒有叫她起身,她只能惴惴的跪在地上,一顆心七上八下的惶惶不安。
皇帝好像忘了她這個人的存在,也好像在想著自己的心事,儘管如此,他吃東西的樣子也是那麼的優雅矜貴,貴不可言,貴的讓人自慚形穢。
邵輕蕊此刻儘管跪的戰戰兢兢,小心翼翼,但還是充滿了期待,畢竟她是皇后以外,第一個侍寢的,如何不激動?
宴屛的一雙眼裡只有皇帝,看不到皇帝以外的人,只要皇帝目光所到之處,那道菜在下一刻必然的會出現在皇帝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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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眉峰蹙起過的菜餚,下一刻必然消失在桌上。
邵輕蕊小心的窺視著皇帝那張清雋的面容,直恨不得即使死在他的懷裡都是幸福的,只是那溫暖的光線下幽幽暗暗,越是想要看清楚,越是仿佛一方幽潭氤氳縈繞的看不清楚。
一頓飯被皇帝吃了足足一炷香的時間,待漱口過後,這才瞥了德妃一眼,「怎麼還跪著?朕早就叫你起身了。」
宴屛眼皮子眨了下,頓時上前扶起德妃,「娘娘,您怎麼了,皇上早就讓您起來了,您怎麼還跪著呢?奴才伺候陛下都沒發現,真是該死,德妃娘娘恕罪。」
邵輕蕊一雙鳳眼全是驚容,她是耳聾眼花了,還是自己被嚇的失聰了?為何她沒聽見皇上叫起的聲音?
看到她吶吶不成言的樣子,皇帝的目光幽幽暗暗的好像直刺進人的心裡去,不管心裡那些見的人的還是見不得人的好像都被他看的清楚。
她心裡大驚,面色一白又跪在地上,「陛下恕罪,是臣妾一時失神錯過了皇上的吩咐,是臣妾的過錯,臣妾有罪。」
皇帝瞥了一眼宴屛,宴屛立即上前攙扶起她,笑著道:「德妃娘娘您怎麼又跪下了,皇上可是憐香惜玉的緊呢,您這麼怕陛下,可如何侍寢吶?」
一聽侍寢,邵輕蕊驚喜交加,又有些半信半疑,她都以為皇上不會讓她侍寢了呢,「是,是臣妾有些拘束了,陛下,臣妾伺候您……」
說著她紅著臉,眼裡好像存了一汪水的上前就要替皇帝寬衣解帶,然而皇帝悠然轉身往前殿走去。
她想,皇上可能剛吃完飯想要消消食,她便笑著跟了出去,「皇上是想去外面嗎?更深露重的還是莫要去了,傷了龍體,臣妾心疼。」
宴屛:「……」
然而皇帝徑直往西屋走去,在西屋轉了一圈,這才站定,唆了邵輕蕊身邊的環兒一眼,這才背著手轉身。
邵輕蕊很是機靈的吩咐環兒,「去,打洗腳水去。」
她的臉上爬上一抹紅暈剛要說話之時,只聽皇帝道:「朕如今隱疾在身,不想讓外人知曉,你若是忠心於朕,就去東屋睡吧。」
猶如一盆涼水從頭澆下,德妃臉上的紅暈剎那隱退,著急的道:「什麼隱疾?」
問完她就知道自己又莽撞了,當即道:「陛下,臣妾知錯。」
「呵,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有些事知道的太多未必是好事,有些時候閉緊了嘴巴會活的要長一些,你說是不是德妃?」
邵輕蕊剛要跪下,宴屛在她身邊就沒離開,當即一下拉住她,「德妃娘娘,您怎麼還這麼多禮數?皇上可是個溫柔的主子。」
「皇皇皇上,臣妾知道,知道如何對外說……」邵輕蕊惶惶不安,驚的花容失色。
南宮玄淡淡的勾起唇角,「那知道怎麼做嗎?」
邵輕蕊怔了怔,福至心靈就想起了柏貴妃那日的樣子,她驚恐的張著嘴望著皇帝,在看到皇帝的幽深的目光時,嬌軀一震,「臣妾知道。」
晨光悄然爬過屋脊小獸的背上,給金碧輝煌的蕊煙宮罩上一層旖旎又曖昧的錦光,又透過蕊煙宮西屋窗欞的重重垂沙帷簾,皇帝背光站在炕前,舒展開手臂,任兩個宮女伺候著穿戴。
邵輕蕊只站在門邊,垂手站立的姿態比宮女還規矩幾分,她日思夜想企盼的皇帝就在身邊,她卻覺得遠在山巔,高不可攀。
一夜之間,千嬌百媚的德妃好像經歷了一場霜降的小油菜沒了精神頭,看著沒失色多少,卻已經沒了生氣。
她那白膩的脖頸比柏凝月那天的痕跡還慘不忍睹幾分,同樣穿著高領的衣服,這種欲蓋彌彰的樣子好像更加證明了她備受寵愛。
一連幾日,皇上都宿在蕊煙宮裡,而德妃的臉上看著明艷四射的光芒,實則卻被厚重的脂粉蓋都蓋不住的疲倦,好在有頭上戴著珠玉的華彩將她臉上的憔悴掩蓋了去,好像比平時都美的不可方物,眾女眼裡是妒恨艷羨,嘴裡卻說著各種恭維的吉祥話。
邵輕蕊面上比平日更得意,那種高高在上的感覺讓人更是不敢招惹她,心裡苦的快吐出水來了。
不管是吃的喝的還是話語,吃多了,聽多了也就膩歪了,邵輕蕊只幾日便煩不勝煩的,說身體不適,不願見客了。
眾人只當她承了雨露有些受不住,背地裡不是詛咒就是酸話連篇的,更加前往皇帝的必經之路行偶遇之事,不是看花,就是吟詩,要麼跳舞的,這方唱吧,那方登場熱鬧的緊。
御書房裡裊裊的白煙瀰漫在整個大殿裡,夕陽的餘輝將窗欞鍍上金黃色,讓人心裡生出天光在釋放它最後的韶華艷色。
宴戌分外不解,「陛下您為何……」
「你是說朕為何突然聽了那些老臣的勸解,去了別人的宮裡麼?」
「是,屬下愚鈍。」
南宮玄冷笑一聲,「在這個時候分散別人的注意力,也讓朝中那些人多思量一番也是好的。」
宴戌轉眼思量了一番,只覺主子做了皇帝後更加難以揣測了,所謂天威難測說的就是如此了吧,剛要說話,宴屛匆匆進來,「陛下,儀坤宮來人回稟皇后娘娘要生了,已經發動了。」
南宮玄猛然起身,卻不知怎麼的被絆了一跤,宴戌慌忙扶住,「陛下!」
南宮玄推開他就往外走去,他年紀還小的時候聽過父皇的妃子們生產時的撕心裂肺的叫聲,當時他不懂,只嚇得想要捂住耳朵,但那聲音卻還是留在了他的記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