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五十六章那書,那棋,那人
2024-06-09 07:09:52
作者: 紙上談兵
黎城的聖誕節雖然沒有下雪,但呼呼刮著的北風也是冷的人夠嗆的。
刺骨的寒風不留情面的刮在來來往往的行人臉上,像是在宣洩著自己不滿的情緒。
賀晏城沒想到魏老的事情來得這麼突然,就好像在一夕之間,一個生命還能彌留的人被死神抓住了尾巴,一氣呵成的想要直接帶走。
醫院甚至都還沒有通知到他這裡。
至於魏家,賀晏城已經沒有想那麼多了。
魏山是親手將魏老送進這家醫療機構的人,醫院方面肯定是在第一時間通知了魏山,估摸著魏山並沒有同意前來,這才重新打給了黎沫。
如今,賀晏城只是擔心著黎沫,擔心黎沫會接受不了這突如其來的打擊。
好不容易開車到達了黎沫說的位置,賀晏城再也顧不上其他,隨手拉近了一下大衣,邁著大步就朝車外走去。
來來往往的行人很多,大多數人都還沉浸在聖誕最後的狂歡之中,誰也不知道在這個黎城同慶的日子之中,還有人在悄然而逝,還有人在為此哭泣。
賀晏城抿著嘴唇快步的人群之中穿梭的,過不了多久,他就看到了那個蹲在地上,將頭深深埋進膝蓋之中的女人。
她那么小,那麼脆弱,好像一陣寒風都能將她颳走似的。
不知為何,賀晏城的心中升起了一股難以言喻的心疼。
「阿沫,別哭了,我們去看魏老好不好?」賀晏城走到黎沫的身前,蹲下,伸出手摸了摸黎沫的腦袋,語氣溫和的像是安慰一個孩子一樣。
黎沫眼淚婆娑的抬起頭,卻見賀晏城已經在了眼前,她好像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一樣,一把將自己埋進賀晏城的懷中,用力的點了點頭。
賀晏城趕來的速度挺快的,但黎沫卻仿佛自己等了一個世紀。
被賀晏城半摟著上了車,黎沫有些木木的靠在賀晏城的懷中,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賀晏城看著心疼,出聲安慰道:「阿沫,別擔心,也許你到醫院的時候,魏老已經好起來了。」這樣的事情在醫學上並不是沒有過,只是機會微乎其微。
可賀晏城知道,如今只有這樣的話才能讓黎沫重新恢復鎮定,魏老病情惡化的太過突然,讓黎沫連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黎沫這下好像才聽到了賀晏城的話,用力的點了點頭,似乎只要她點頭夠用力,魏老的病情就能恢復一樣。
「晏城,那本書,我都還沒給魏伯父讀完呢!他答應過我要聽我讀好多他喜歡的書的。他還說,以後要找我對弈的。你知道的,魏伯父的棋藝在黎城是數一數二的。」黎沫絮絮叨叨的念著,講述著自己內心的希冀。
她多希望這只是醫院同她開的一次玩笑,等她到達醫院的時候,魏老能夠慈愛的衝著她笑。
賀晏城抿唇不語,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一切似乎早就已經不可能了。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攬緊黎沫,讓她在自己的懷中能夠震驚一些,不要在醫院太過失態。
車子一路快速而又平穩的到達了醫院。
一到醫院門口,黎沫便迫不及待的從車上下來,三步並作兩步的就要朝熟悉的房間跑去,賀晏城阻攔不住,只能讓阿習去把車停好,而自己則快步跟了上去。
狹長的走廊如今已經布滿了霞光,越往深入越是黑暗,帶著幾分駭人的孤寂,落日的餘暉無法深入,只能在邊緣處遊走著。
黎沫聽著自己的高跟鞋發出噠噠的聲音,清脆而又滲人。
通往魏老病房的道路並不漫長,可黎沫卻仿佛走了許久的模樣,終於她在魏老的病房前駐足,透過玻璃窗看見裡面忙碌的醫務人員的身影。
「你就是黎小姐,對嗎?」就在黎沫停在門口不願意進去的時候,一名護士突然推開了門,眯著眼睛打量了她一會兒詢問道。
黎沫來醫院著實勤快,以至於在場的醫務人員幾乎都認得她的樣子。
黎沫點了點頭,張開嘴,發出的是沙啞的聲音,同往日的清麗全然不同。
「魏伯父,他……怎麼樣了?」
問完這句話之後,黎沫的心如擂鼓,緊張的不行。
護士臉上露出了幾分遺憾,道:「雖然是救回來了,但情況還不容樂觀。」
黎沫微微一愣,隨後整個身體有些癱軟,雙腿竟是支撐不住她的氣力,往後倒去。
好在賀晏城來的還算及時,一把將她攬入了懷中,才沒讓她與大地來個親密的接觸。
搶救的醫務人員陸陸續續的退了出來,房間裡只剩下魏老苟延殘喘的身軀,以及那滴滴答答呼吸機的聲音。
不遠處黎沫買的水晶球還泛著淡淡的霞光,床頭那本未讀完的書還靜靜的躺著,一切都如同往日一般安詳,任誰也無法猜想這裡曾經進行了一場關於生命的搏鬥。
黎沫單手捂住唇,眼淚刷的一下就落了下來,她在賀晏城的懷中轉過身,將頭深深的埋進賀晏城的懷中,啜泣不已。
賀晏城目光冷冷的,抱著黎沫,抿著唇不再說一句話。
他倒是奇怪魏老為什麼病情會突然惡化,剛剛去詢問了一下,竟是發現了一件事情。
「好了阿沫,不哭了,我們先回家,明天再來看,好不好?」
黎沫搖了搖頭,悶著聲音道:「我想在這兒繼續陪陪魏伯父。晏城,好不好?」
賀晏城知道黎沫的脾氣倔強,可是工作了一整天的黎沫若是再陪魏老一晚上,第二日還要上班的她哪裡能吃的消?
「我可以再給你一個小時的。但一個小時之後你必須和我回家。」賀晏城下了命令,若是換做往日,他才不會給人同自己講價的機會。
對於黎沫,他實在是太過寬容了。
黎沫無奈的點頭,道了一聲知道了,就從賀晏城的懷中抽身而出,踉踉蹌蹌的走到魏老的床邊,搬了一張小板凳坐了下來,絮絮叨叨的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更無所謂早已昏迷的魏老能不能聽得到她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