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不謀全局者

  遠在青城高堂之上的宗政呼雲已經看到了宗政空暝送上去的帳本。

  帳本里除了江東知府近年來貪污的流水，還有最近江東洪災的時候太子宗政瀚成和江東知府貪污下來的賑災銀兩。

  宗政呼雲看罷，內心震怒，然後立刻下了一道聖旨，不止把知府革職查辦，還把知府的所有家產充公當做賑災物資發放給災民。

  聖旨里還命太子立刻返回青城，洪災的剩餘事宜交給還留在江東的宗政空暝去辦。

  知府的烏紗帽被一舉拿掉，太子就那麼眼睜睜看著知府穿上犯人的囚服，被官兵帶上手鐐腳鐐地帶走了。

  說實話，宗政瀚成的內心也是十分戚戚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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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自己這次犯了這麼大的錯誤，自己的父皇還能讓自己在太子的位置上坐著嗎？

  宗政瀚成自己給自己的心裡打了個大大的問號。

  聖旨下達到江東知府衙門的當日，實際上宗政瀚成就應該走了，可是他卻硬生生地推遲了一天。

  縱然現如今太子被當今聖上不喜，太子的位置也是岌岌可危。

  可是現在太子依然坐在那個位置上，別人就不能多說什麼，更不能把宗政瀚成輕視到哪裡去。

  所以來帶太子走到的人雖然心有不滿，但也只能忍下來。

  宗政空暝正在知府的庫房門口，看著那些捕快一箱一箱地從庫房裡往出去搬金銀財寶。

  看到源源不斷被運出來的金銀珠寶，宗政空暝都有些嘖嘖稱奇。

  心說這個知府不知道搜颳了多少的民脂民膏，才囤下了這麼多的財富。

  正當這個當口，宗政瀚成派人來找宗政空暝，說想在臨行前見他一面。

  宗政空暝了解他的這個大哥，不就是心有不甘，想要找他理論。

  那他就奉陪到底。

  宗政空暝等著那些人徹底清點完知府貪下來的金錢珠寶，然後才跟著宗政瀚成的人去了他現在的住處。

  宗政空暝打開門，屋內因為只點了一根蠟燭的緣故所以顯得有些昏暗，宗政空暝只看到了宗政瀚成頹廢地坐在桌子邊，沒有了之前意氣風發之態。

  「你來啦。」宗政瀚成的聲音嘶啞滄桑，仿佛砂礫滾過平滑的綢布一樣粗糙。

  聖旨到達江東不過兩天，宗政空暝感覺宗政瀚成就蒼老了近二十歲。

  「你找本王來，有事嗎？」一雙黑眸看著宗政瀚成那張疲態十足的臉，問道。

  宗政瀚成抬起了眼，在燭光之下，勉強看清楚了對方的臉。

  昏黃的燈光不知為何，在宗政空暝的身上烘托出了一層光暈，襯著那張傾倒眾生恍如神祗的臉，更是清絕脫俗，令他人心生自卑。

  宗政瀚成自嘲一笑，「以前覺得，本宮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講，不論是才學，還是武功，甚至是地位，都是高於你的。可是現在才覺得，本宮是真的太無知了。」

  宗政空暝十分平靜地坐在宗政瀚成的對面，「其實真要論起來，你不比本王差。」

  宗政空暝這是說的實話。

  在自己沒有進入軍隊之前，在皇子所里念書的時候，那些教書的先生，沒有一個不是夸太子的。

  而自己，則煩透了那些死板教條的書本，更喜歡那些兵書。所以沒少被那些先生打手板。

  後來進了軍營以後，宗政空暝才算是找到了自己真正的用武之地，也開始大放異彩。

  仔細說起來，至少是在讀書方面，太子是強於自己的。

  但太子被灌輸了太多那些先生腦子裡的迂腐思想，而他自己也除了青城和青城周邊的地區外，便沒有再想過去其他地方看一看。

  這直接就導致了宗政瀚成的眼界不寬，心境也就變得窄小了起來。

  所以待人接物，也就自私自利為本，根本顧全不了大局。

  「那你說，本宮到底哪裡差了？不然怎麼會被你抓住把柄！」

  宗政空暝沒有直接回答他的這個問題，而是轉而把一張小紙條扔到了宗政瀚成的面前。

  這張紙條，是宗政空暝的暗衛發來的消息。

  內容是關於最近在災民眾多的地方擺免費粥攤的情況。

  「你給本宮看這個作甚。」太子冷笑一聲。

  「這些粥攤，是用你和那個知府貪下的錢置辦的。」宗政空暝淡淡地說道。

  宗政瀚成一聽這話，拳頭立刻握的緊緊的，一雙眼睛瞪得圓圓的。

  「什麼？那，那些暴民……」

  「是本王的手下喬裝打扮的。」宗政空暝終於解開了謎底。

  「那麼，從一開始，你就是裝的？」

  「算是。」宗政空暝點頭。

  「為什麼？」宗政瀚成不明所以地問道。

  「如果你只是貪小部分的，那麼本王會當做什麼都不知道，隨你去。但是你卻私吞了所有的的錢，不去賑災，不去救災民！江東地區到底有多民不聊生，你了解嗎？」

  「我……」宗政瀚成動了動口，眼神閃爍。

  「你做事情從來不考慮後果，不會顧全大局。這是你最失敗的地方。」宗政空暝搖搖頭，說道。

  宗政空暝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宗政瀚成已經徹底明白了。

  從一開始進入江東，宗政空暝就是在給自己下套，目的就是要把自己和知府私藏的那些錢給吐出來，並且是搜腸刮肚地給吐出來。

  「你還真是夠狠的。」

  宗政空暝無所謂地笑笑，「對你來說，這估計傷不到你的根本。」

  宗政瀚成嗤笑一聲，「你憑什麼這麼肯定？」

  宗政空暝沒有回答，只是聳了聳肩，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從袖子裡抽出一張紙來遞給了太子，然後轉身離開。

  太子翻開紙一看，殘笑一聲，身影越發地落魄了起來。

  【不謀全局者，不足謀一域】

  雖然太子經此一事，被一道聖旨遣回青城，但太子之位還是保住了。

  但是太子已經失去了民心，就算保住了太子之位，也只是落下個空名頭罷了。

  而實際上，太子手裡的實權，已經都被皇帝收了回去。

  想必宗政呼雲經過這麼多事情，也對太子徹底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