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血海深仇

2024-06-09 06:12:47 作者: 聞雪公子

  頭髮散亂的三個人被壓在斷頭台上。

  跪在斷頭台正中間位置的是個頭髮花白,神色憔悴的男人,看上去虛弱又呆滯無神。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不得不死啊!」男人無奈苦笑,嘶啞的嗓子磨出了血,低低的一句話道盡了無數心酸,每一個字透露出的悲壯讓人心裡一陣發慌。

  現在正值六月,應該是春暖花開的時候,可是不知什麼時候,空中竟然飄起了鵝毛大雪。

  跪在男人旁邊的是一男一女,分別是男人的兒子和女兒。

  韋心蘭跪在斷頭台上,下面是黑壓壓的來看熱鬧的普通群眾,她嘲然一笑,然後抬頭看著晴空突然下起的大雪。

  老人們都說:「六月飛雪,必有冤情。」

  他們韋家滿門忠良,效忠赤焰國皇室幾十年,在戰場上撒了多少的血和汗!

  不想卻因為手握重兵而被新帝嫉恨,然後被皇帝扣了一個莫須有的叛國罪名。

  抄家、拘禁、嚴刑拷打,最後父親為了讓韋家婦孺活下來,只能屈打成招,最後在滿是謊言的供詞上畫押。

  

  真是狠啊,申煌烈。

  韋心蘭看著高高坐在監斬官的位置上,那個風姿綽約的男子,他身邊還坐著新立的美麗皇后,心裡冷笑不止。

  「父親,哥哥,是我對不住你們。」

  韋心蘭深吸一口氣,然後悵然地對旁邊的親人說道。

  「傻妹妹,我們從來沒有怪你的意思。」

  韋天闕看著滿天的雪花,有點空洞和悵然,也有點絕望。

  這又怎麼能只怪心蘭呢?

  他作為兄長,沒有辨別出申煌烈的滿腔虛偽,反而讓自己的妹妹深陷申煌烈一手創造出來的愛情陷阱里。

  「你看,就連蒼天都在替我們鳴不平哪。」

  韋心蘭抬頭看看頭頂的天,滿天飄落的大雪,純白的顏色,冰涼的溫度,只讓她想到了滿目縞素。

  韋家滿門忠良,卻依舊難逃一朝被害。

  曾經何等意氣風發,如今披頭散髮成了階下囚,當真是此一時彼一時。

  盛極必衰,不過是遲早的事。韋天闕早就明白了這個道理。

  「孩兒們,如有來世,還做爹的孩兒好不好?」

  韋心蘭眼眶發熱,一行清淚滑過她污髒的臉龐,她重重地點點頭,答應了下來。

  身旁同處鍘刀下的韋天闕也同樣重重的點了下頭。

  這對在戰場上毫不留情的對敵軍進行大肆殺伐,在如此惡劣的境遇下也未曾流過一滴眼淚的兄妹倆,硬生生的被平時不苟言笑的父親這赴死前最後的溫情話語給逼到雙目含淚。

  三人被壓在鍘刀上,韋心蘭在鍘刀落下的前一刻還高聲喊著:「申煌烈,老娘做鬼都不會放了你!」

  她聲音嘶啞悽厲,活像那帶著滔天怨氣的惡鬼。

  然後,便是潑滿斷頭台的猩紅。

  斷頭台上血流成河,就算是純白色的大雪也無法遮掩這猩紅而發燙的血液。

  一旁看著的百姓們,同樣也是唏噓不已。

  申煌烈滿意地看到了自己眼中釘肉中刺徹底被自己摧毀,然後帶著自己的新婚妻子轉身離開。

  但是在轉身離開之時,申煌烈的胸口又為什麼這般痛呢?

  這個疑問只在他的腦海里稍作停留,便轉瞬在皇后的笑顏如花里消失殆盡。

  元烈二年六月,韋家因通敵叛國罪被新皇處以滿門抄家,主犯韋展鴻、韋天闕、韋心蘭斬立決。

  韋家其餘女眷淪為官奴,男子未滿十歲流放蠻荒之地,已滿十歲者判處絞刑。

  自此,曾經滿門赫赫軍功且世代以忠良著稱的韋家徹底隕落,再無翻身之可能。

  「老娘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韋心蘭做夢又夢到了自己前世被處斬時的場景,雖然這個夢境這些天在腦海里反反覆覆但是她依舊被嚇得一身冷汗瞬間便驚醒過來。

  她狠狠的拍了下胸口,長出一口氣。

  「沒事的,已經是上一世的事情了,沒事的……」

  是的,她韋心蘭重生了,在她閉上眼承受脖子上那股撕心裂肺,深刻入魂的劇痛後,再次醒來,便又是一番天地。

  她還是她,可也不是她。

  她居然奇蹟般地重生了。

  可是就算是重生,也不能挽回她的家人,韋家還是覆滅了。

  而她卻不知為何,沒有像前世一樣跟著父兄一起回赤城給祖母過壽,而是一個人灰頭土臉地流落到了難民營里。

  既然歷史已經發生了變化,這是否冥冥中預示著她韋心蘭還是有力轉狂瀾的可能,可以為自己的家人沉冤昭雪?

  韋心蘭走出自己重生以來住著的房間,沉悶的夜空只有一輪白月,她凝望著久久不語。

  家人的音容笑貌在韋心蘭的腦海中一一浮現,她撫著心口,對著不甚皎潔的明月暗暗發誓:

  申煌烈,滅族之仇,殺親之恨,此仇不共戴天!

  可是韋心蘭現在勢單力薄,和喪家之犬沒什麼兩樣,這樣的自己,又如何能為家族洗清冤屈?

  韋心蘭到這裡已經有三天了,可是她發現,這個難民營不受任何一個國家的管束。

  裡頭的人來自大陸各地,是真正的『三不管』之地,再加上這個地方與世隔絕之地,所以也可以說,她徹底和外界斷了聯繫。

  只能通過難民營里那些婦女的閒談隱約得知現在是元烈三年三月。

  很顯然,韋家在這個時間點已然成為了一座荒蕪的宅院,只有縷縷冤魂不肯散去了。

  韋心蘭當然惱恨,她認為上蒼選擇讓她重生,那為什麼不把自己重生到一切還都能挽回的時間點呢?

  可是現在說這麼多,也沒有用了。

  如果她想要為韋家洗雪冤屈,憑她自己的力量是遠遠不夠的。

  所以她必須得找到一個位高權重的人,然後與他合作,這樣自己才能有機會施展自己的復仇大計。

  可是這個人又在哪裡呢?

  就在她滿腦亂麻時,一個名字卻在這團亂麻中越來越清晰……

  ——宗政空暝

  他是青玄國乃至整個大陸都赫赫有名的戰神王爺。

  青宣國和赤焰國實力相當,十年有七年都是暗中較勁明里放箭的敵對關係。

  韋心蘭明白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的道理,所以普天之下,或許只有這個頗為神秘的戰神,能幫到自己了。

  韋心蘭躺在床上,雙手枕在腦後,呆呆看著天花板,久久不能入眠。

  擁擠的房間內鼾聲震天,韋心蘭縱然有睡意也早被鼾聲給震沒了。

  所以她只能繼續想要如何進入青玄國,進去後又怎樣見到宗政空暝。

  就這樣思索著,轉眼便到了天明。

  韋心蘭與那些難民並不相識,所以也從不說話,那些難民也當韋心蘭是個啞巴,不理會她。

  韋心蘭獨自坐在溪邊,看著溪水裡的游魚,思緒漸漸飄遠。

  首先她需要去青宣國,一路跋山涉水不知道有多少天,路上肯定少不了乾糧。

  韋心蘭嘆口氣,別說乾糧了,在這難民營連果腹都是一種奢侈。

  一口糧難倒英雄漢,何況她只是一個小女子。

  她現在還是想辦法找點乾糧來,然後才能進行下一步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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