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奇刑逼供
2024-06-19 21:53:41
作者: 黃易
昌文君從後追上來,與項少龍並排在街上緩騎而行,眾鐵衛和昌文君的親隨全神貫注遠近的動靜,一些持長矛革盾護持左右,一些弩弓在手,以防刺客,氣氛緊張。
項少龍輕鬆地道:「你不用伺候儲君嗎?」
昌文君搖搖頭,問道:「少龍打算怎樣對付奸黨?可否透露一二,讓我可以配合你的行動。」
項少龍淡然自若道:「是否儲君囑你追上來問我的呢?」
昌文君現出愕然之色,答不上來。
項少龍微笑道:「不用說了,我明白你的為難處。」
昌文君神色一黯,羞愧地道:「少龍可否幫我這個忙?」
項少龍道:「那就告訴儲君,我已掌握到一些線索,可望將管中邪和六國來的刺客一網打盡,但此事必須絕對保密才能靈光,所以愈少人知道愈好。」
昌文君忙道:「少龍求得虎符,究竟做何用途?」
項少龍暗忖懷內的虎符當然是做保命之用,口上卻答道:「因我須調動三萬都騎,以清剿潛入我境的敵人。」
頓了頓反問道:「尉繚現在的身份是什麼?」
昌文君露出為難神色,垂首道:「我不大清楚。」
項少龍心中一嘆,昌文君始終不似乃兄般那麼有義氣。共富貴容易,共患難卻是另一回事。
想到這裡,哪還有興趣和他磨下去。一句「請回吧」,逕自和眾鐵衛加速走了。
返抵官署,立即召來滕翼、荊俊和烏果三人,說出虎符的事後,道:「現在我們已立於不敗之地,除非嬴政親率大軍來殺我,否則其他人均不敢動手。」
滕翼皺眉道:「但嬴政也可頒下敕旨,以褫奪三弟的兵權。」
項少龍微笑道:「這正是最精彩的地方,為藉我對付管中邪,在冠禮之前嬴政絕不敢收回虎符。到他要對我不利時,才忽然發覺我根本不在雍都,那時我們至少有一至兩天的時間為所欲為,全力對付呂不韋。」
烏果點頭道:「所以我必須在冠禮完成前溜掉。」
荊俊道:「我們是否真的要去剿滅管中邪呢?」
項少龍道:「就當是我們臨別前贈給嬴政的最後一份大禮吧!」
滕翼同意道:「我們是不得不這樣做,否則如讓呂賊奸謀得逞,我們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項少龍道:「只要我們能將隱伏其中一處山野間的外來刺客一網成擒,再由圖先瞞著呂不韋,便可通過用刑逼供,掌握到管中邪的行蹤。」
烏果不解道:「我真不明白這幾批刺客為何不趁機先往雍都去,卻要在咸陽外勾留。」
項少龍道:「道理很簡單,因為呂老賊怕給嫪毐發現,其次是仍不清楚我是否會到雍都去。要知若有我在,即使刺殺嬴政成功,我仍可憑手上的實力和聲望扭轉形勢。再就是呂不韋想看看有沒有機會在嬴政赴雍都的途中行事,所以四批人必須在附近候命。」
頓了頓續道:「老賊是不得不倚重圖先去聯繫這些刺客,否則若派遣的是被我們嚴密監視的許商等人,早泄露秘密。」
荊俊道:「還有三天就是嬴政赴雍都的大日子,三哥準備何時行動?」
項少龍露出一絲充滿自信心的笑意,淡淡道:「今晚如何?讓這些人嘗嘗我們烏家千錘百鍊培養出來的特種部隊的滋味好了。」
三人愕然道:「特種部隊?」
項少龍欣然點頭,只有來自二十一世紀科學化的特種部隊和其所具有的高超戰術,方可使他完成很多本來是不可能辦得到的事。
忽然間,胸中湧起強大無倫的鬥志。
明月照耀下,扮成烏果的項少龍與紀嫣然兩人伏在咸陽城外南面六里許的山坡間,靜心等候。
他們都換上輕便的夜行衣,配備能摺疊的弩弓,穿上背心式護甲,有點像二十一世紀的避彈衣。
項少龍輕鬆地臥在草坡上,探手拍拍坐在他身旁的紀才女大腿,輕聲道:「希望烏果不會出岔子。」
今晚是烏果首次裝扮成項少龍的身份公開亮相,在滕翼的陪同下去見許商,與他研究都騎和都衛在嬴政離開咸陽後怎樣配合的問題。
這一著的作用,當然是要使許商不起疑心。否則若知道項少龍出城,不提防他才怪。
紀嫣然微嗔地撥開他的怪手,蹙起黛眉道:「不要碰我,你扮成烏果後不准再和人家親熱。」
項少龍啞然失笑道:「外表的美醜是假的,內心的美醜才是真的,連我們的才女也未能免俗嗎?」
紀嫣然輕嘆道:「說是這麼說,但有多少人辦得到呢?若可選擇,誰會揀醜陋的外表。」
這時荊俊潛到兩人身前來,低聲道:「敵方約有十二至十五個人,在密林內紮營,只有兩人放哨。我已布下天羅地網,包保沒有一個人可逃掉。」
今趟名副其實用的是天羅地網,荊俊乃出色的獵手,特製數十張大網,可布在地上和由樹頂撒下來。
今天來秦的刺客無不是六國精選出來的死士,若沒有特別手段,要殺他們容易,想生擒他們卻是難比登天。
項少龍跳將起來,道:「動手吧!」
荊俊又潛回去。
項少龍、紀嫣然兩人登上坡頂,伏在草叢裡,俯視由坡底開始綿延數里的密林。若非有圖先的精確情報,即使派出千軍萬馬來搜查,休想可像現在般將目標重重圍困。
忽然蹄聲在里許處轟然響起,自遠而近,直逼密林而來。
項少龍等毫不驚異,因為正是他們的安排,以迫使敵人朝相反方向逃走,步進羅網去。
果然敵人立時做出反應,看宿鳥驚起的位置,知他們朝東南方逃走。連串的悶哼驚呼在林中響起,不片刻重歸沉寂。
項少龍和紀嫣然對視微笑,知道智取之計大功告成,餘下須看肖月潭的逼供手段。
被擒者共十三人,形相各異,都是身型驃悍之輩。若是正面交鋒,己方難免死傷。但在有心算無心下,卻是毫髮無損,手到拿來。
這些人顯是早有默契,人人不發一言,擺明視死如歸的決心。
將這批刺客秘密押返烏府後,肖月潭吩咐把他們分開囚禁,逐一觀察,下令以其中一個刺客為逼供目標,並對眾人道:「此君長相英俊,生活自較其他人多姿多采,至少會較受娘兒的歡迎。這樣的人,肯來冒生命之險,自然是想事成後得到封賞和獲得美人青睞,當然也會特別愛惜自己的身體和生命。」
紀嫣然贊道:「先生果是用刑的專家,難怪成為圖總管最得力的助手。」
肖月潭笑道:「我只是比一般人較愛動腦筋吧!算得上什麼!」
接著低聲道:「嫣然可否避開一會兒?」
紀嫣然醒悟到定是有些情況不宜女兒家旁觀,雖不情願,也只好乖乖離開。
等到室內剩下項少龍、荊俊和肖月潭三人時,兩名烏家戰士把那精挑出來的刺客押進來。
此人長得高大俊俏,正值盛年,刻下臉若死灰,垂頭喪氣,滿身泥污,衣衫勾破多處,雙手反綁背後,腳系鐵鏈。
三人的銳目全盯在他臉上,不放過他表情的任何細微變化。
肖月潭微微一笑道:「我身旁這位是名震天下的項少龍,兄台既有膽量來此,當不會不知道他是怎樣的一個人。」
那人抬頭瞥項少龍一眼,初則微表詫異,繼而微微點頭。
項少龍和荊俊心中佩服肖月潭的選俘虜之道,因為其他人根本沒有任何反應,此人肯點頭,已是大有可乘之機。
肖月潭柔聲道:「兄台怎樣稱呼,是何處人士?」
那人臉上現出內心掙扎的痛苦表情,最後仍是猛一搖頭,表示不會說。
肖月潭哈哈一笑道:「讓本人先給你看一樣東西,你再決定是否該與我們合作。先脫掉他的衣服。」
兩名戰士領命一齊動手,不片晌那人變得一絲不掛,臉現驚惶,這時連項、荊兩人都猜不到肖月潭接著下來的手段。
肖月潭再下命令,門外傳來車輪轉動的聲音,還有吱吱的怪叫聲,聽得項、荊兩人毛髮悚然。
只見兩名鐵衛推著一個六尺見方的大鐵籠進來,數百頭大小老鼠正在籠中爭逐竄動,吱吱亂叫。
荊俊怪叫道:「好傢夥!」
項少龍看得寒毛直豎,差點想立即逃出去。
那人臉上血色褪盡,雙腿一軟,跪倒地上,全身發抖,顯是想到即將來臨的命運。
肖月潭好整以暇道:「不用本人說出來,兄台該知道這籠耗子是做什麼用途的,聽說耗子最會打洞,哈!」
那人呻吟一聲,差點暈過去。
肖月潭湊到項少龍耳旁道:「到少龍出馬當好人了。」
項少龍會意過來,強忍對著群鼠本能反應的厭惡,長身而起,把那人扶起來道:「兄台該知我項少龍是何等樣人,項某可以項上人頭擔保,只要兄台肯合作的話,我不但可保證毫髮無損地讓兄台離去,還贈以百金,且絕不會將此事報上朝廷,免得會向貴國追究責任或把事情外泄。」
那人垂下頭去,顫聲道:「真的嗎?」
項少龍沒好氣道:「你聽過有人說我言而無信嗎?但當然要待證實兄台所說的確沒有撒謊,才可放你回去。」
那人頹然點頭道:「我說了。」
得到珍貴的資料後,烏果、滕翼和眾鐵衛興高采烈地回來,顯是為成功騙倒許商而得意。
烏言著讚嘆道:「果大哥真絕,每逢不懂答的,便咳嗽起來,一時捧頭,一時苦臉,確是扮相了得。」
剛走出大廳的紀才女皺眉道:「不要扮得太過火。」
滕翼道:「放心好了,連我聽著都把他當作是三弟,只是眼神還差一點,幸好別人以為他病體未愈,故不會看出破綻。」
轉向項少龍道:「審問的結果如何?」
項少龍欣然打出大功告成的手號,眾鐵衛和烏果齊聲歡呼,聲動屋瓦。
荊俊道:「幸得肖先生出馬,嚇得那小子貼貼伏伏的,連不須說的都說出來。原來這批死士哪是什麼六國聯合刺殺團,根本就只是田單在弄鬼,全是齊國派來的人,但人人均頂冒著其他五國的身份。帶頭的是個叫邊東山的人,乃最得曹秋道真傳的弟子,蘭宮媛便是由他一手訓練出來的。這人刻下已抵雍都。」
肖月潭補充道:「這人是刺殺的大行家,我們絕不可掉以輕心。」
滕翼奇道:「管中邪的師門不是和稷下劍派是宿仇嗎?為何竟會和曹秋道的徒弟合作?」
項少龍道:「當然有嫪毐的手下大將韓竭從中穿針引線,此人該已被呂不韋收買,成了呂賊在嫪黨中的臥底。」
紀嫣然道:「夫君大人現在打算怎樣對付管中邪?」
項少龍想起呂娘蓉,心中暗嘆一口氣,沉聲道:「在眼前的情況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要在管中邪拿起他的大鐵弓之前,把他斬殺於百戰寶刀下。」
肖月潭道:「少龍準備何時動手?」
項少龍肅容道:「有沒有辦法弄兩艘普通的漁船來?但絕不可讓人知曉。」
陶方答道:「這可包在我身上,少龍何時要船?」
項少龍道:「明天吧!愈早愈好!我要在管中邪接到消息前,取下他項上的人頭,作為我獻給嬴政的臨別大禮。」
眾人轟然答應,士氣如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