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走失

  顧府的中秋晚宴擺在了南燕堂。

  顧胤賢和陳櫻陪著李夫人吃完晚膳以後，便回了影園。

  戌時，齊嬤嬤遣人去望月樓和吳楚居打聽，去的人很快就回來了。

  齊嬤嬤去跟李夫人回話道：「陳小姐還沒有回望月樓，聽說還在吳楚居。」

  李夫人笑道：「今夜街上熱鬧，只怕你家大爺帶著小侄女出門玩去了。」

  齊嬤嬤咂舌道：「大爺親自帶出去玩？」

  李夫人輕哼道：「綠琴都說不清楚，可見是從後門出去的。難為他在自己家也要帶著小侄女悄悄溜出門，我們只當不知道。」

  

  齊嬤嬤無奈地笑著，繼續道：「那老奴還是去一趟望月樓吧，說夫人留陳小姐賞月。」

  李夫人道：「罷了，你跑一趟吧。他能把人家小姑娘拐來也是不容易，咱們多擔待些吧。」

  齊嬤嬤「噗」地笑出聲，隨即福了福身，親自去了一趟望月樓。

  無錫長街，燈火通明，絢麗奪目。

  難得今夜宵禁，商販們卯足勁吆喝，各家商鋪門前皆亮起了花燈，自顧自地招攬客人。

  街上行人往來，擁擠熱鬧。陳櫻穿梭其中，步伐輕快，像是剛剛離窩的燕子，撲騰著一雙翅膀，看什麼都覺得新鮮。

  顧胤賢跟在她的身後，既不能太近，也不能太遠。他還是第一次這樣陪姑娘逛街，身體不願與人多接觸，在街上左閃右避，略顯狼狽。

  陳櫻停在一處首飾攤邊挑手串時，顧胤賢有些後悔跟她出來了。他的本意是讓施然和綠琴陪著她，江潮和白浪暗中護著。

  可小丫頭說什麼跟她們不熟，只想讓他陪著。他也是的，腦袋一熱就答應了。

  陳櫻挑了一串珍珠手串，無錫的珍珠不算貴，不過她挑的這個……太差了。

  顧胤賢掃了一眼，聽見陳櫻跟商販討價還價。

  「老闆，兩百文我就買了。你這個珍珠不圓，我就是買個開心。」

  顧胤賢：「……」我能送你一串更圓的，你能不能不買了？

  商販裝作肉痛的模樣，手腳麻利地給陳櫻裝在小布袋裡。

  青色的布袋上面歪歪斜斜地繡了一個福字，顧胤賢見陳櫻開心地栓在腰上，眼睛微疼。

  陳櫻開心了，回頭才顧得上跟在她身邊的顧胤賢。

  她笑著道：「出來玩嘛，顧叔叔應該開心一點。」

  顧胤賢在心裡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淡淡道：「說好帶你去看龍燈的，走吧。」

  「去哪裡看？」陳櫻問道。

  就在這時，一直暗中跟著他們的江潮擠上前道：「問清楚了，說是從崇安寺游到南禪寺。咱們出來晚了，只能先去南禪寺等著。」

  顧胤賢道：「你去南禪寺外街的聽雨閣訂一間雅室，我們隨後就來。」

  江潮拱手，隨即快速離去。

  陳櫻看著江潮擠入人群的背影，再看了看顧胤賢，出聲道：「其實也不一定要看龍燈的。我在京城的時候看過，就是人多圖個熱鬧。」

  顧胤賢道：「那邊商鋪多賣女兒家的首飾，你可以好好逛一逛。」

  陳櫻眼眸一亮道：「早就聽聞，南禪寺有一家梵銀鋪，裡面賣的鐲子都有密刻經文。」

  顧胤賢道：「是有的，我帶你過去。」

  陳櫻立即點了點頭，上去拉著顧胤賢的衣袖道：「好啊，那我們走快一點。」

  顧胤賢看向陳櫻，周圍人來人往的，他想叫陳櫻放開，可又覺得自己此地無銀三百兩。

  就這樣，陳櫻緊挨著顧胤賢。兩個人穿過嘲雜的人群，一路朝著南禪寺的外街走去。一路上，陳櫻總是喜歡左顧右盼，偶爾看見雜耍的藝人還會跟著高呼幾句，遊玩之心澎湃高漲。

  顧胤賢就像是一頭牛，只知道往前拉，繃住臉，面無表情。

  偶爾有人撞到他了，他嫌棄地拍了拍衣衫，心裡滿是躁鬱之氣。

  他暗暗發誓，下一次叫誰陪陳櫻逛街都行，反正他一定不會再來了。

  好不容易擠入南禪寺的外街，這裡的商鋪都是金銀首飾，古董玩物居多，因此客人略少，總算是讓他微微鬆了一口氣。

  顧胤賢先帶陳櫻去了梵銀鋪，陳櫻歡歡喜喜地選了一隻刻有心經的銀鐲子，迫不及待地戴在了手腕上。

  顧胤賢給銀票的時候，老闆笑著道：「這位爺可真疼妹妹啊。」

  誰知陳櫻奪了顧胤賢的銀票，掏出自己的道：「顧叔叔，這個我想自己買。」

  老闆：「……」

  顧胤賢收回自己的銀票，淡淡道：「你那幾位表哥給的？」

  陳櫻嘿嘿地笑，開心道：「對啊。難得他們對我大方一回，我可不能辜負了。」

  顧胤賢輕嗤一聲，轉身出了店鋪。

  陳櫻等老闆找了銀子，這才出去。

  顧胤賢站在長街中間，兩邊商鋪的燈都照在他的身上。一身月白色雲紋大袖衫，精緻的白玉蝠紋冠，長身玉立，俊雅不凡。

  頃刻間，許多姑娘皆頻頻回頭，突然間，有一個姑娘「哎呦」一聲。

  陳櫻定睛去看，原來是那位姑娘撞到柱子了。

  「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陳櫻並未走近顧胤賢，而是拐進左邊的一家玉鋪。

  在進玉鋪之前，她笑著喊道：「顧叔叔，您別進來了，我一會就來找你。」

  顧胤賢看著她巧笑嫣然的模樣，氣得臉色如霜月一般。

  偏偏周圍的人覺得他更仙了，越發看得起勁。

  陳櫻進了那家玉鋪，發現這家玉鋪還挺大的。中間有一隔牆，隔牆兩邊都掛滿了玉飾。

  陳櫻年紀還小，身邊又沒有跟著的下人。老闆隨口招呼幾句，便去忙別的去了。

  陳櫻逛了一圈，發現沒有心儀之物，便走出去了。

  只是長街外，依舊燈火通明，行人往來。可原本等在長街中間的顧胤賢卻不見了。

  陳櫻驚得往前找了過去，一邊找一邊驚呼道：「顧叔叔！」

  在這陌生的街道上，往前不知道還有多遠，往後也不記得回去的路了。

  陳櫻急得額頭冒汗，一家一家店鋪地找了過去。

  與此同時，顧胤賢久等不到陳櫻，入了那家玉鋪。

  玉鋪里根本沒有陳櫻的影子，顧胤賢皺著眉頭問老闆：「剛剛進來那位小姑娘呢？」

  老闆抬頭看了一眼貴氣十足的顧胤賢，連忙道：「她看了一會，沒有喜歡的就出去了。」

  「出去了？」顧胤賢聲音略高，轉身奔出了那家玉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