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偷偷的

  回無錫的第二天就是中秋節了。

  顧相府里張燈結彩，熱鬧非凡。

  大清早的，江潮帶了一個小廝過來。小廝叫家全，十三歲，眼眸明亮，看起來挺機靈的樣子。

  

  江潮對陳櫻道：「他是守二門於老頭的孫子，這府里上上下下，包括影園內外，就沒有他不清楚的地方。」

  「顧爺說，你以後有什麼不清楚的地方，便直接問家全，或者讓家全跑跑腿，反正以後他就聽你使喚了。」

  家全機靈地跪著給陳櫻磕頭，興奮道：「能伺候小姐，是家全的福氣。」

  陳櫻給曾嬤嬤使了個眼色，曾嬤嬤便帶著家全下去。既然家全知道的多，那少不得要問一問了。

  等他們離開了，陳櫻道：「江叔帶我走一走吧，我對這影園還不太熟悉。」

  江潮微微頷首，先朝前帶路。

  陳櫻跟在他的身後，一邊走一邊問道：「江叔知道顧叔叔為什麼不入仕嗎？」

  江潮道：「顧爺是有功名的，他十八歲就考了探花郎。不過赴過瓊林宴就回無錫了。這都是夫人的意思，夫人不願顧爺入仕，顧爺便一直從商。」

  陳櫻輕輕「哦」了一聲，心想只怕是忌憚顧奇文也說不一定。

  顧家的水很深，陳櫻也不願探底。她對江潮道：「府里若是還有忌諱的地方，還請江叔告誡。」

  江潮抱劍笑了笑道：「小阿櫻不必擔憂。顧家嫡系一脈，就屬夫人居長。就是顧二老爺回來，他也管不到顧爺的頭上。」

  「再則，顧二老爺常年住在京城，只有顧二夫人祭祖時會帶著顧二爺回來。不過不必理會，顧爺一向都是無視他們的。」

  陳櫻微微點了點頭，心想這顧家大房和二房，果然是有齷齬的。

  江潮帶著陳櫻走啊走，不知怎麼就走到了吳楚居。

  江潮憨笑道：「來都來了，不如去跟顧爺打個招呼吧？」

  陳櫻抬頭看了看門匾上「吳楚居」三個大字，點了點頭道：「也好。」

  進門後要先上幾個台階，台階兩旁有垂落的月季花，爬牆的薔薇，還有靠邊的海棠，置放在檐角的山茶花等等。

  陳櫻微微驚訝，心想這到像是個姑娘們的住處。

  誰知她才這樣想，只聽江潮道：「顧爺住的地方還在後面，這裡是綠琴和施然住的。」

  陳櫻點了點頭，只聽頭頂傳來一句：「江潮，你帶誰來了？」

  陳櫻聽著聲音有點熟悉，抬頭就看見白浪抱劍而立的身影。

  江潮笑道：「還有誰，當然是小阿櫻了。」

  白浪皺了皺眉，不悅道：「要叫陳小姐。」

  說完，抱劍跟陳櫻行了一禮，出聲道：「陳小姐好。」

  陳櫻受寵若驚，上一次見白浪，人家飛檐走壁來著。而且白浪這個人吧，有點冷，這會卻……

  江潮見怪不怪道：「別理他，成親了，心情好。」

  白浪聞言，嘴角微勾，到也不曾否認。

  陳櫻：「……」

  綠琴和施然都迎了出來，江潮道：「她們兩個你都見過的，我就不多做介紹了。」

  陳櫻跟著江潮走，一路往裡去。

  等進了裡面的院子，陳櫻才發現另有天地。

  院中有一處人工湖，左側有一處亭子，延伸著往湖裡去。

  四面都有牆圍起來，長廊四通，江潮帶著陳櫻往右側遊廊走，不遠處有一道門進去，門匾上寫著「清音閣」。

  江潮介紹道：「這裡面是顧爺的琴室。」

  陳櫻微微頷首，江潮又帶著她往左側拐去，那一邊也有一間房子，門匾上寫著「春華齋」。

  江潮介紹道：「這是顧爺的書房。」

  陳櫻定睛看了看，發現書房外的院子要寬敞些，還種了幾顆大樹納涼。

  不遠處是涼亭，而涼亭之處又有一道月亮拱門進去。

  江潮領著陳櫻進去看，這裡的小院有花圃，大樹，涼亭。

  顯然是一處單獨用來待客的客院了，陳櫻抬頭看去，只見門匾上寫著「留聽閣」。

  江潮道：「顧爺說了，以後你過來就住在這裡。」

  見識過瞭望月樓的大手筆，陳櫻對這個留聽閣沒有表現出濃厚的興趣。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顧胤賢的吳楚居，從來就沒有客人能夠留宿的。更別提還能有一間單獨休息的院落。

  「顧叔叔住在什麼地方呢？」陳櫻問道。

  江潮帶著陳櫻從留聽閣出來，然後往右手邊拐，待走過一棟小院，便到了顧胤賢的寢房。

  顧胤賢的寢房叫靜室，門前不遠處便是清澈的湖，堆疊的那些奇石大有講究，一半翹首，遮了正門。另有一半落入水中，錯落有致。

  西窗下是芭蕉葉，東窗前卻是垂柳依依。

  這一處幽靜怡人，到附和他這靜室之名。

  且一路走來，顧胤賢這一片天地到像是他自己刻意營造出來的一樣。

  前院雖熱鬧，到底跟他無關。

  聽見聲音，靜室左側不起眼的一道小門打開了。

  陳櫻只見一個十五六的青衣少年走了出來，他先是朝江潮頷首，隨即才道：「顧爺知道陳小姐來了，請陳小姐進來。」

  陳櫻看向江潮，只聽江潮道：「那裡面是顧爺的茶寮。說話的是盛康，還有一位泰和，他們都是自幼跟著顧爺的。」

  陳櫻瞭然，隨即往茶寮去。

  陳櫻一直以為，吳楚居就到這裡了。誰知道剛進那道不起眼的小門，視線一下子就開闊了。

  一片幽幽翠竹間，簡單的茶寮，裡面擺了桌椅茶具。

  茶寮的前面種了一棵金桂，此時香氣盈盈，讓人輕嗅間便已經有幾分香氣縈繞之感。

  不遠處有個少年在燒水，想必就是江潮口中的泰和。

  顧胤賢著一身灰色直裰，閒散地坐著，此時正抬眸看向陳櫻。

  陳櫻慢慢走過去，發現茶室外的台階是一路往下延伸的，看周圍鬱鬱蔥蔥的一片，也不知這裡是不是和李夫人避暑的綠野山莊的翠竹林相連？

  如果是的話，這林子未免也太大了點。

  陳櫻道：「本以為止步於此，不想又是一片新天地。」

  「怪不得顧叔叔在陳家做客，雖然什麼都不說，卻顯得做什麼都格格不入。原來是在這廣闊之地自在慣了，區區陳室，如何能讓顧叔叔住得舒心？」

  陳櫻可沒有調侃的意思，純屬實話實說。

  顧胤賢道：「吳楚居占地足有五進院寬，它還有一處後門，可以直接通到后街去。」

  「今夜有龍燈遊街，你可想出去看看？」

  陳櫻眼眸微動，略顯興奮道：「那我們偷偷的，從後門去？」

  顧胤賢不知道陳櫻為什麼要加「偷偷的」不過他點了點頭，同意道：「可以。」

  大家族裡，幾時出門幾時回，都有記錄。

  陳櫻初來乍到，當然不想在出入記錄上留下自己的名字，因此才會說「偷偷的」。

  顧胤賢還以為她是不想讓曾嬤嬤等人知道，心想等會讓自己的人陪她出去玩，不帶上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