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我可以讓他重新站起來

  這一踢，注入了姜邊所有的內力，力道自然是不容小覷。

  甫一落到加侖肚皮之上，激盪的氣息便震得他龐大的身軀，微微一抖，爪下自然就鬆了開來。

  姜邊抓緊機會，嬌小而又單薄的身子縱身一躍，翻身爬上了加侖的後背，然後迅疾地拔下頭上的髮釵，對準他脖上的柔嫩皮膚，就狠狠地扎了下去，濺起一串艷紅的血珠，噴在姜邊蒼白瘦削的小臉上，襯著她碧如翡翠的眼眸，透出幾分詭譎之感。

  看得眾人心尖一抖，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他們萬萬沒想到，這般單薄嬌弱的女子，竟然是個狠角色。

  那殺伐決斷的果敢，只怕連個血性男兒，都要自愧不如。

  姜晟的眼神也不由得深邃了幾分，若細細看去，便會發現，他微不可察地松出了一口氣。

  「嗷――」加侖被簪尖刺痛，當即仰首大吼一聲，聲音響如驚雷落地，震耳欲聾。

  姜邊不自覺地抬手捂耳，加侖整個龐然身軀，卻開始猛烈地左右甩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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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邊連忙伸手，使勁兒地揪住加侖脖上的長毛，不料，加侖突然側翻倒地，在地上開始打起滾兒來。

  姜邊抓在加侖脖上的手，漸漸有些支撐不住……加侖若有所覺，如同鋼鞭似的尾巴狠狠一甩，「啪」一聲便將姜邊擊飛了出去。

  「砰！」

  姜邊後背撞在冰涼而又堅硬的金屬圍欄上，疼痛蔓延在她呼吸之間，好似渾身的肋骨都齊齊斷裂了一般。

  姜邊精緻美麗的五官，痛苦地扭曲在了一起。

  加侖不給姜邊絲毫喘息的機會，一個猛撲，齜著鋒利的尖牙，狠狠地一口咬上了姜邊的胳膊。

  鮮血噴濺而出的瞬間，伴隨而來的，還有姜邊不可忍耐地低呼聲。

  這一咬，痛得姜邊小臉煞白，額頭上密密麻麻地滲出冷汗，卻因著臉上撲滿灰塵，並不容易讓人察覺，只是讓人恍覺，那雙烏溜溜的眼睛，似乎越發的亮了，甚至透出些許滲人的意味兒。

  左胳膊處的劇痛，如同潮水一般洶湧澎湃，痛得姜邊小小的身子都在微微顫抖。

  加侖愉悅地晃了晃腦袋，頗有幾分得意之色。

  猩紅色的眼眸直勾勾地盯著姜邊，好似能夠透過她的眼睛，直直地看入姜邊的心中。

  「吧唧……」加侖突然伸舌，重重地在姜邊的臉上舔了一下，那「噠噠」往下淌的哈喇子，直接給姜邊洗了個口水臉。

  「……」姜邊嘴角微抽，面色有過片刻的僵硬：難不成，這大傢伙吃人前，還習慣將獵物拾掇乾淨嗎？

  還不及姜邊有進一步的思考，加侖咬在姜邊胳膊上的利齒，就要漸漸咬合……若上下排的牙齒一旦合上，姜邊這條胳膊，只怕立即就會斷掉，然後被加侖嚼碎吞入腹中。

  一念及此，姜邊周身所有的疼痛，全都消失殆盡。

  她狠狠一咬牙，右側手腕一翻，持著簪尖飛快地斜刺向加侖張大的獅口。

  姜邊挑的角度刁鑽而又準確，這一刺，「哧」一聲，便准准地扎入了加侖的上下齶之間，撐著不讓加侖重重合上牙關。

  姜邊強忍住胳膊處的劇痛，動作迅猛如電地，將左手從狹窄的獅口之中，飛快拖出……這個過程，就好像是將手從電鋸之上拖過，凹凸不平的鋸齒能攪得你，血肉橫飛。

  「咔嚓！」

  姜邊甫一將胳膊拽離獅口，加侖便用力咬斷了頂在嘴中的髮簪，「嘎嘣」嚼碎之後，示威性地吐在了姜邊的腳邊。

  姜邊右手托扶著軟耷耷的左手，戒備性地往後退了退。

  加侖從容不迫地步步逼近……微微張開的獅口中，有艷紅的鮮血，順著嘴角，直往下淌。

  若是能夠給她一刀一劍，她，必定會親手殺了這個畜牲！

  「哐當……」

  正思索間，一柄鋥亮的長劍，突然摔在了她的腳邊。

  不及姜邊多思多想，她就地一滾躲開加侖的攻擊，右手順勢一撈，穩穩地將長劍握入了手中。

  「嗷――」

  加侖懊惱地跺了跺腳掌，仰頭嚎出一聲長呼，然後迅猛地一頭頂向姜邊。

  姜邊一腳猛地踢向獅子頭，借力一躍而起，單薄的身子在空中劃出一個優美利落的弧度，姜邊凌空一劍重重刺下――

  菲薄的劍刃折射出刺眼的寒芒，看得南寧瞳孔驟然一縮，連忙疾喝出聲：「住手！」

  姜邊嘴角微微上揚，勾出抹殘忍嗜血的冷笑。

  這大傢伙讓她吃了不少苦頭，現在，她怎麼可能如此輕易地就饒過他？

  血債，必定是要血償的！

  姜邊眼中閃過一抹陰狠之色，手腕一翻，劍刃橫橫一削，「嚓」地一聲，徑直斬斷了加侖如同鋼鞭似的尾巴。

  這一劍來得又快又准，甚至於還未感受到疼痛，加侖餘光便瞥見了自個兒的尾巴，孤零零地掉落在地。

  那一瞬間，加侖只覺陰霾罩頂，仰天哀呼一聲，然後，他竟然夾緊屁股，轉身就屁顛屁顛地，飛快跑回了精鐵牢籠里，再不曾往外探出一點蹤跡。

  姜邊心有疑惑，還來不及過多思索，巨大的疼痛和昏沉之感，如同潮水般覆頂而來，她雙膝一軟，仰頭便「砰」的一聲，重重砸倒在了地上。

  意識混沌之中，她隱約聽到了紛雜嘈鬧的人聲。

  「白樾公子，好端端地你甩給她一柄長劍做甚？平白地傷了加侖。」南寧公主側目，頗為不滿地瞪向一旁的白樾，語氣中帶上了幾分怨責之意。

  「加侖最是愛美，他最珍重的，便是自個兒那漂亮至極的尾巴，今兒姜邊斷他尾，他又不知會怎樣鬧脾氣呢。」南寧目光晦暗幽深了幾分，看向白樾的眼中充滿了敵意，「加侖鬧起脾氣來，不吃三五個人，只怕是……」

  「南寧，夠了。」還不待南寧公主將話說完，姜晟便冷冷地打斷了南寧的話。

  南寧方才還高漲的氣焰，頃刻間便被盡數掐滅，抿著小嘴不再多說一語。

  姜晟目光晦暗不明地看向角場，那個渾身是血的小小人兒，正呼吸微弱地躺在地上。

  那滿身的鮮血、微弱的呼吸，細若遊絲，好似隨時都會死去一般……看得姜晟不由得呼吸一緊，劍眉深深地擰在了一處。

  姜晟腳下發力，縱身一躍，俊秀挺拔的身形，如同大鵬展翅般騰躍而起，幾個起落間便落入了角場之中。

  垂目俯視著小臉蒼白的姜邊，姜晟心裡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兒。

  緩緩彎下腰來，姜晟打橫抱起姜邊，側頭冷冷吩咐，「請大夫。」

  然後，他抱著姜邊大步流星地，直往軍帳的方向走去。

  南寧的面色微微變了變，卻還是沉默著快步跟上了姜晟。

  ***

  周身仿佛被重卡碾壓過一般，透出拆骨剝皮似的劇痛。

  饒是昏迷之中，姜邊也忍不住低哼出聲，眉頭痛苦地皺成了一團。

  正此時，一隻溫暖而又乾燥的大掌，輕輕地覆在了姜邊的額頭上。

  溫暖包裹著她，稍稍緩解了姜邊的疼痛。她掙扎著撐開眼皮，正看到姜晟慌裡慌張地將手縮回，然後冷冷地乜了她一眼，沒好氣地懟道，「果然是禍害遺千年。」

  姜邊嘴角一勾，扯出抹蒼白的笑容，伸手想要去拉姜晟的大掌，卻被他反手重重一把拍開。

  姜晟這一動作，一不小心牽扯到姜邊的傷口，痛得她當即齜牙咧嘴地倒抽了幾口冷氣。

  姜晟手指微曲，擔憂之色從他面上飛快閃過，很快便被冷漠所淹沒。

  「活該。」姜晟重重嗤了一句，從鼻腔中溢出一聲冷哼。

  「對不起。」

  突如其來的三個字，讓毫無準備的姜晟，身軀猛地一震，目光帶著幾分詫異地看向姜邊。

  「對於姜國的事，我很抱歉，但……」姜邊薄唇緊繃成線，眼裡閃過決絕之色，「我不後悔。」

  姜晟劍眉倏地擰緊，近乎惡狠狠地低聲質問到，「父皇對你不好嗎？你為什麼要用那種卑鄙手段，害死他？」

  「姜國乃是生你養你的故土，你怎麼就忍心，看著他淪喪在滄國人的鐵蹄之下？」

  姜晟雙眼微微泛紅，黑白分明的眼睛裡，血絲滿布。

  最後這一聲，他幾乎是嘶吼出來的。

  「我父親和母親，皆是為了守護那片國土而戰死，你以為，我願意將他們為之拋頭顱、灑熱血的土地，讓出去嗎？」姜邊「哼」地冷笑一聲，眼神陰鷙，「姜皇殺我父母，姜後掘他們墳墓，我所做所為，不過是為報殺夫殺母之仇罷了。」

  「還有，你以為，我乖乖地嫁給洛戰楓，滄國便不會開戰了嗎？」

  「即便沒有我的推動，滄國照樣會聯合晉國，一舉攻下姜國！」姜邊微微支起身子，喘口氣繼續說到，「待到了那時，姜國百姓，只會遭受更多的戰亂之苦。」

  「如此說來……」姜晟怒極反笑，「我倒還要感謝你，讓姜國百姓免於戰亂了？」

  姜晟氣得聲線都在微微顫抖，垂目冷冷盯著姜邊，一字一句地說到，「早知道，就該讓加侖吃了你。」

  姜邊淡淡一笑，「我若死了，那白樾，便再也沒有站起來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