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我來抱你,上床。
2024-06-09 03:14:12
作者: 洛小妖
山裡的風寒冷刺骨,這帳內又沒有火盆,甚至連一床禦寒的棉被都沒有……姜邊就這麼縮著肩膀,圈在角落裡凍得瑟瑟發抖。
這個夜晚特別漫長,凜冽的寒風呼嘯過山谷,發出「嗚咽」的,如同野獸低鳴般的聲音,張牙舞爪著,好似隨時都要把姜邊給撕為粉碎。
姜邊雙手被縛,屈曲著雙腿蜷成一團,猶如個被人遺棄的可憐貓咪一般,獨自舔舐著,自個兒身上的受傷之處。
也不知如今,洛戰楓的傷究竟如何了。
或許,他已經重傷不治,身亡了吧……一想到這個可能性,姜邊的心臟驟然一縮,心口處剎那間瀰漫開一陣陣的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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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想起方才所見姜晟的種種變化,姜邊的心裡,頓時猶如打翻的調味兒盤一樣,說不出來是什麼滋味。
今兒的夜,特別漫長。
*
姜晟在南寧的帳中待了大半會兒,在哄她入睡後,姜晟躡手躡腳地從床榻上翻身而起。
雖然他的動作很輕,可在他起身的那一刻,南寧便醒了過來。
察覺到姜晟輕手輕腳地走出營帳後,南寧這才慢慢地睜開眼睛。
黑暗中,她的一雙大眼越發水靈,好似會說話一般,讓人見之難忘。
她知道,阿晟,又去找那個人了。
她也明白,阿晟之所以同意她的求親,不過是想借著南國的力量,來助他光復姜國罷了。
可即便知道,那又如何呢?一切都是她,自願的啊……自從第一次見到他,她便被那雙明朗得,如同太陽般的純潔眼眸所吸引了……那一刻她就明白,終此一生,她也就只認定姜晟一人了。
即使他現在雙眼蒙塵,再不復初見那刻的明朗灑脫,他,姜晟,也是她南寧這一輩子,唯一的丈夫。
南寧嘴角微微一勾,抿出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姜晟掀簾出了營帳後,一路往西,徑直在一個不大不小的營帳前站定。
方才在面對姜邊時陰狠深沉的人,頃刻間變得如同個孩子一般,局促不安地搓著大掌……輕輕邁出去的腿,好幾次又小心翼翼地收了回來。
帳內還燃著燭火,飄曳不定的燭光,將他的身形拉長了,投影在帳布之上,襯著暖黃色的燭光,越發顯得氣氛溫馨曖昧。
姜晟很想進去同他說說話,卻又不知該如何面對他……在帳外來來回回地踱步十幾次,最終姜晟還是膽小地轉過了身去,正準備邁步離開時,裡面的人卻幽幽地發話了:
「既然來了,就進來吧。」
姜晟邁出去的腳步一頓,遲疑了半晌,終究還是緩緩轉身,掀開簾帳慢慢地走了進去。
甫一踏進,姜晟的目光便盡數被那個人所吸引。
他手持一卷書軸,就著昏黃跳躍的燭火,眉眼認真地垂目閱覽著手中的書簡。
淡而溫暖的燭火,為他本就俊美至極的眉眼,鍍上了一層曖昧的暖光,越發讓人看得心神蕩漾。
這個人,滿腹謀略、文武雙全,這般龍章鳳姿的一個天之嬌寵,卻為了救下他這麼個一無所長的廢物,竟然摔斷了雙腿,此後,竟再也站不起來。
若不是因著他屢獻奇計,他――姜晟,又如何會有「小戰王」的名號?若不是他三番兩次的護著自個兒,只怕,在那殘忍的戰場上,自己都不知道死過多少回了。
他把所有的名譽都給了自己,卻一個人默默承下所有的壓力……他姜晟,究竟何德何能,竟然能承他如此深情?
姜晟薄唇抿緊了幾分,目光游離著,甚至都不敢直視白樾。
「你怎麼沒去公主那?」白樾隨意地放下手中書簡,可就是這麼個簡單隨性的動作,卻被他做出了優雅迷人的味道。
眼瞼微抬,白樾這番話問得雲淡風輕。
「她睡著了。」姜晟躲開白樾灼灼的目光,囁嚅著唇瓣低低地回到。
「哦。」白樾輕輕垂下眼瞼,淡淡哼了一聲後,便沒有再開口說話,而是雙目平靜地盯著跳躍不定的燭光,然後,眼神漸漸迷離。
看著這般的白樾,姜晟喉頭如同梗了刺一般的難受,過了許久才略顯哽咽地喚了句,「白樾。」
白樾微微偏頭,目光疑惑地看向姜晟。
「你,是不是後悔了?」曾經那般傲然於世的一個人,如今卻平和得讓人有些不安。
「後悔何事?」白樾雙手安安靜靜地交叉疊放在膝蓋之上,看向姜晟的目光平靜得如同一汪死潭。
「後悔……」姜晟話頭頓了頓,終究開口一字一句地說到,「救了我。」
話一出口,他立即重重地垂下了頭,如同一個做錯事的孩子一般,默默地等待著接下來要面對的教訓。
白樾重重地乜了姜晟一眼,捲起一旁的書簡就要敲打姜晟,奈何……以他目前的狀況,根本都打不到姜晟的腦瓜子。
白樾嘴角勾出抹苦笑,淡淡地搖了搖頭,正要縮回手時,姜晟卻突然蹲下身來,主動地把腦袋湊到了白樾的跟前。
白樾眼底浮出絲絲淺笑,抬手就「梆」地一聲敲在了姜晟的腦袋上,嗔了句,「以後,莫再說這些混話。」因為,救你,就算是舍了這條命,我白樾也絕不會後悔,更何況只是區區一雙腿呢?
「唔,頭被敲暈了……」姜晟手指按著額角,故作出一副暈眩的模樣,然後搖搖晃晃地坐在地上,腦袋順勢一倒,便偏在了白樾的膝蓋之上,帶出幾分不自覺地撒嬌意味,「起不來了,今兒,我就要躺在這裡了。」
姜晟說著飛快地閉上眼,儼然一副就賴在此地模樣。
白樾無奈地搖了搖頭,寵溺地開口說到,「地上涼,小心受了寒氣。」
「那……」姜晟擰眉做出副認真思索的模樣,頗為苦惱地繼續說到,「我睡在哪裡?」
白樾嘴角的笑意加深幾分,無奈地嘆出口氣,「去床上睡吧。」
姜晟這死皮賴臉地偎在白樾腿上,就等著這句話呢。如今一聽白樾發話,連忙「噌」的一下飛快起身,「那我現在就抱你上床。」
話一出口,白樾眼神微深,嘴角上揚的弧度頃刻凝滯。
察覺到白樾神色的異常,姜晟也當即意識過來自己這話說得不對,連忙抓著後腦勺笑得一臉尷尬,強行解釋到,「我我我是說,你自個兒不方便,我來扶你。」
誰知這波強行解釋,不但沒讓白樾神色緩和幾分,反倒讓他面色更加難看了不少。
心慌神亂,再加手足無措的姜晟,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索性破罐子破摔,徑直彎下腰來,大掌一摟,就將白樾從輪椅上打橫抱起,然後大步走向床榻。
「以前在軍帳里,我倆同吃同睡又不是一兩次了,當時你倒是坦蕩得很,怎麼現在倒還扭扭捏捏起來了?」
說話間,姜晟彎腰動作輕柔地將白樾放在了床上,並細心地脫去了他腳上的鞋襪,然後自個兒也如同條泥鰍般,飛快地滑進了被窩中。
「早些歇息,明兒給你看一場好戲。」姜晟調皮地沖白樾擠了擠眼,眼中的明媚爽朗,是在其他人面前,不曾流露過的。
「嗯。」白樾淡淡哼了一聲,然後輕輕地閉上了眼睛。
姜晟見白樾閉眼睡了過去,他也隨之閉上眼睛……很快,帳內便傳來了姜晟均勻的呼吸聲。
白樾徐徐睜開眼睛,側過頭來,目光定定地瞧著姜晟。
他睡著的樣子,安靜乖巧得如同一個孩子般,好看得不像話。
白樾嘴角的弧度越來越深,然後心滿意足地閉上了眼睛。
……
長夜漫漫,這一宿,有人一夜無夢,有人輾轉反側,也有人,徹夜未眠。
空氣仿佛結霜了一般,吸入肺腑中,都能感受到胸腔中一陣陣的冷意,刺得姜邊連連咳嗽了好幾聲。
「嘩啦!」
帳簾突然被人從未大力掀開,隨著一道刺目的光線,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冷不丁地站在了姜邊的身前。
覷目看去,來人不是姜晟,卻又是誰?
看他神清氣爽的模樣,想來昨兒夜裡睡得不錯。
「來人,把她給我拖出去。」姜晟冷冷下令,目光在觸及姜邊眼下的烏黑之色時,他瞳孔微微一縮:難道,昨兒夜裡,那些人連一床棉被都不曾給她嗎?
一絲憐憫疼惜剛剛划過心口,卻很快地就被姜晟強行按下。
這個女人害她國破家亡,今時今日的這一切,全都是她自找的,活該!
姜晟正心念轉動間,已經有人奉命走了進來,動作粗暴地提起姜邊,毫不憐香惜玉地,要把她拖出去。
雙腿虛浮無力,再加上腦袋昏昏沉沉的,姜邊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太好了。
「駙馬爺,這人……」小卒看向姜晟,戰戰兢兢地問道。
「拖到角場去。」
不過是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卻讓小卒的面色狠狠一變:這般細胳膊細腿的嬌弱女子,去了角場,豈不是死路一條?
小卒心有不忍,動作自然也猶豫了幾分,當即惹來姜晟一個冷冷的眼刀,「還不動,是等著我親自動手嗎?」
小卒被嚇得雙肩一抖,連忙戰戰兢兢地垂首應是,然後拽著姜邊就動作粗魯地直往外拖了出去。
最後一眼,姜邊看到的是,姜晟冰冷如霜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