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好你個姜邊！

  狹窄陰暗的山洞裡，「嘀嗒嘀嗒」的水聲，在這寂靜幽閉的空間裡，顯得格外的清晰。

  洛戰楓舔了舔乾燥皸裂的嘴唇，喉頭下意識地上下滾動了幾下，洛戰楓聲音嘶啞地沉沉開口，「水，水……」

  意識混沌之中，幾滴冰涼輕輕墜落在唇瓣之間，濕潤了他乾燥開裂的薄唇。

  迷迷糊糊中，他迷濛地感受到有一雙冰涼的小手，在他周身上下遊走著，東捏一下，西捉一下，好似十分享受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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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丫頭，別鬧。」

  洛戰楓下意識地低嗔出聲，喑啞性感的聲音中，自然而然地帶出了幾分寵溺意味兒。

  「丫頭？」清脆中帶著幾分稚嫩的聲音，低低響起，疑惑地問道，「你是怎麼知道我名字的，大哥哥？」

  略顯陌生的聲線和稱呼，讓洛戰楓心頭一凜！

  掙扎著撐開了眼皮，在搖晃不定的視線中，洛戰楓看到了一張黑黑的小臉。

  在那黑炭一般的小臉上，那雙烏溜溜的大眼睛，跟葡萄似的，又大又水靈，看得人情不自禁地便會生出幾分好感來。

  洛戰楓目光四處逡巡了一圈，並沒有見到自己期望之中的人，心裡不免失落幾分……收回目光，淡淡地看向眼前這不過十二三歲的小姑娘，洛戰楓故作平靜地問道，「你是誰？」

  「大哥哥不是已經知道我名字了嗎？」小黑炭略顯迷糊的眨了眨眼睛，水靈靈的大眼睛滿是無辜。

  「……」洛戰楓神色微滯，略微思索片刻，便已經明白了過來，試探性地問道，「丫頭？」

  「嗯嗯。」小黑炭點頭如搗蒜，黑黑的小臉上，滿是如同孩子般純真而又單純的笑容。

  洛戰楓皺了皺眉頭，「這個名字不好。」

  小黑炭滿目好奇地看向洛戰楓，小手托著腮幫子，眨巴著眼睛脆聲聲地問道，「我自小就無父無母，聽別人這麼喚我，我就當這是我的名字了，不過……」

  小黑炭「咯咯」的嬌笑出聲，眨巴著水靈靈的大眼睛，滿目期待地看向洛戰楓，近乎央求地開口說到，「大哥哥既然覺得『丫頭』這個名字不好，那不如你給我取一個吧。」

  洛戰楓劍眉微擰，蹙眉思索了一番，非常認真地開口說到，「不去就叫黑子。」

  這個名字，果然很直男，簡單直白到不用任何的思考，就可以讓人猜出這個名字的由來。

  小黑炭皺了皺眉頭，似是對這個名字不甚滿意，擰眉思忖了半晌後，她揚眉一笑，拍著小手贊同到，「禾籽，這個名字，倒還不錯。」

  禾籽沖洛戰楓爽朗一笑，聲音中滿是難掩的喜悅，「大哥哥果然是個文化人，取的名字都這麼好聽。」

  聞言，洛戰楓嘴角微不可察地一勾，垂首看了看自己周身經過處理的傷口，不可思議地問道，「我這些傷，都是你處理的？」

  禾籽用力地點了點頭，如同個要討賞的孩子般，滔滔不絕地說到，「今兒我本是來山里採藥，誰知突然下起了大雨……我見這裡有個山洞，便想進來躲躲雨，一進來就看見你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

  禾籽說著往前湊近了幾分，咧著嘴巴笑得十分純粹，「我見你長得白白淨淨的，不像是個壞人，就善心大發地救了你。」

  在禾籽的認知里，她一直覺得，長得好看的人，心眼兒肯定也壞不到哪裡去。

  看著禾籽說得一臉輕鬆的模樣，洛戰楓心裡狠狠吃了一驚。

  在山道那裡，他身上受了大大小小的劍傷，多達二十幾處，最為要緊的一劍正中左胸，血流如注……那般嚴重的傷勢，只怕丫頭應對起來也不算輕鬆，眼前這個不過十二三歲的小毛孩，又是怎麼做到的？

  洛戰楓看向禾籽的眼神，突然變得意味深長了幾分。

  「你身上其他處的傷，都是皮肉傷，很好處理，只是……」禾籽斂去了面上的笑意，神色變得嚴肅了幾分，「你胸口這一劍，正中左心，我雖然已經為你用了最好的止血草藥，但終究也只能是減緩，卻不能徹底治療，所以……」

  禾籽剩下的話沒有說出口，可洛戰楓卻很快會過意來。

  言下之意，他現在的身體就像是一個沙漏，而漏口就是心上的那道裂口，將他身體裡的血，一點一滴地慢慢漏出，直到，耗盡他所有的精氣血。

  洛戰楓嘴角勾出抹嘲諷弧度，聲音低沉了幾分，喑啞問道，「那你來的時候，可有看到另一個人？」

  洛戰楓壓低聲音，試探性地問了問。

  禾籽面上飛快閃過一抹疑惑之色，不解地問道，「難道這裡，還有另外一個人嗎？」

  禾籽抬手困惑地撓了撓腦袋，疑惑出聲，「我來的時候，這裡就你一個人啊，火堆都熄滅了。」

  禾籽輕描淡寫的幾句無心之語，卻讓洛戰楓的心，狠狠地往下一沉：這裡，一直就只有他一人嗎？

  洛戰楓的心微微涼了涼，卻還是不死心地繼續問道，「那你來的路上，有沒有看到什麼人？」

  對於洛戰楓沒頭沒腦的問題，禾籽雖然心中不解，卻還是聽話地搖了搖頭。

  洛戰楓劍眉不由得蹙緊了幾分，陷入了沉思之中。

  禾籽見洛戰楓面色有些難看，連忙笑著開口岔開話題，乖巧地問道，「大哥哥，你為什麼會受這麼重的傷呢？」

  禾籽小手捏著下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呀眨，似乎是在思索，然後恍然大悟地說到，「我知道了，大哥哥一定為了保護自己的妻子，所以才會受這麼重的傷，而你口中問的另一個人，想來，就是大哥哥的妻子，對吧？」

  禾籽說得眉飛色舞，然後擠了擠眼，樂不可支地問道，「大哥哥，禾籽說得對嗎？」

  洛戰楓面色沉凝了幾分，繃著唇線並沒有說話。

  禾籽以為他在擔心姜邊的安危，連忙伸手拍了拍洛戰楓的肩膀，安慰到，「大哥哥別擔心，仙女姐姐一定會……」

  禾籽話還沒說完，洛戰楓倏地抬目，眼底的冷意猶如實質一般，看得禾籽心頭一驚，連忙怕怕地縮回小手，笑著繼續說到，「會沒事的。」

  禾籽微笑著點了點頭，給了洛戰楓一個讓他放心的眼神。

  洛戰楓眉眼低垂，晦暗幽深的眸子裡，漸漸翻起了暗涌。

  姜邊，你個騙子，不是說很快就回來嗎？為什麼，為什麼直到現在，你卻還是毫無蹤影！

  腦袋一陣陣發脹發痛，洛戰楓抬手，重重地按壓上了自個兒的太陽穴。

  昨兒夜裡，迷迷糊糊中他察覺到姜邊想要離開，借著半昏半醒的糊塗勁兒，他那般近乎哀求地讓她不要離開，不要拋下他一個人，可是……她卻還是那般執著地離開了，丟下他一個人在這山洞裡。

  難道，以她的手段，她還看不出來他的傷勢如何嗎？！還是說，他洛戰楓究竟是聲是死，她姜邊，壓根就不關心？

  可悲！可嘆！

  饒是他為她擋下致命一劍，饒是他為她受了這滿身的傷，卻還是抵消不了她心中的仇恨。

  想來，時至今日，她仍舊因著阿離的死，對他心存怨恨吧。所以，她才會選擇在他重傷之際離開，任由他自生自滅吧。

  呵呵……洛戰楓嘴角一勾，露出抹嘲諷的笑容。

  姜邊吶姜邊，本王，果然還是太低估你的鐵石心腸了嗎？

  洛戰楓垂在身側的手緩緩攥緊，用力到手背上的青筋突突暴起，連帶著面上的表情都扭曲了幾分……看得禾籽心頭一驚，下意識地將身子往後縮了縮。

  「大哥哥……」禾籽囁嚅著低喚出聲，面上的表情有些擔憂。

  「無礙。」洛戰楓面上神色稍緩，手撐著石壁緩緩地從地上站了起來，語氣沉靜地開口，「黑子，謝謝你救了我，以後你若有什麼難處，便拿著這個……」

  「不，我什麼都不要。」禾籽急急地打斷洛戰楓的話，往前走近一步，雙目炯炯有神地瞅著洛戰楓，巴巴地說到，「我自小都是孤零零的一人，以後，我想跟在大哥哥身邊，可以嗎？」

  禾籽眨巴著眼睛，可憐兮兮地望著洛戰楓，明亮的大眼裡，滿是期待。

  「我此行危險重重，不便帶著你。」洛戰楓擰眉婉拒。

  這個小毛孩來路不明，即便她救了自個兒的命，可他也斷斷不能隨意將她帶在身邊。更何況，南國毒蟲瘴氣遍布，若她真是打小一人，又是從哪裡學來的這一身，善辨草藥的本事？

  「大哥哥既然不方便帶著禾籽，那禾籽就在這山洞裡等你，等你找到仙女姐姐後，再回來這裡帶禾籽走吧。」

  禾籽說著果真盤腿坐下，乖巧的模樣看得人，不忍拒絕。

  可洛戰楓素來就是一個冷血無情之人，禾籽這番做派，若換了其他人，可能也就同意她隨行了，可眼前之人是……洛戰楓。

  他面上神色不動分毫，淡淡地乜了禾籽一眼，沉靜開口，「你若願呆在這裡，我不勉強，可我，絕不會帶上你。」洛戰楓說著微微俯身，強行在禾籽的手中塞入一塊冰冰冷冷的東西，繼續說到，「若有難處，便拿著這個，到黑木林以北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