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帝師卓遂

  盛凌雲出征苗疆的時候，太宰卓遂正在病中。

  盛凌雲在出征的前一天，前往太宰府去看望卓遂的時候，後者正虛弱地躺在床上，看到盛凌雲來了，想要起身，卻又沒有能夠起得來。

  「老師你躺下休息吧，就不要起來了。」盛凌雲走到卓遂面前，坐在了他的床邊，說道，「老師，你覺得身體怎麼樣了？」

  卓遂看著盛凌雲，語調十分緩慢地說道：「還好，還好。」

  「老師，你不要騙我。太醫已經和我說過了，你的病情很不樂觀。」盛凌雲道，「不過你放心，就算是找遍天南海北，我也會找到治好你的病的辦法的。聽說苗疆草藥眾多，我這次征討苗疆，會找一些苗疆的草藥來，請最好的醫者來給你開下藥方。你放心，我一定會治好你的。」

  盛凌雲只有在同卓遂講話的時候，才會自稱為「我」，與其他人說話，都是以「朕」自稱的。

  卓遂看著盛凌雲，微笑著搖了搖頭，道：「沒用的，陛下，老朽的病已經入了膏肓了，沒有藥能夠救得了。陛下就不要白費心思了。老朽這次沒有辦法隨陛下一同出征，見證陛下征服苗疆的壯舉，實在是一大憾事啊！」

  

  盛凌雲搖頭道：「不，老師，我一定能找到救你的辦法的。朕一定能！」

  最後一句，盛凌雲用了「朕」這個稱呼，表達了他的信心與決心。

  卓遂卻依舊是緩緩地搖了搖頭，道：「即使救回了老朽又有什麼用呢？現在大雄已經不需要我這個老朽了。老朽的畢生所學，都已經傳授給了陛下，現在陛下已經獲得了老朽的一切權謀、裁斷與軍略之術，老朽已經沒有什麼可以教給陛下的了。

  「看到自己的徒弟成長成這樣的一位偉大的聖帝，身為老師，老朽也能夠安息了。作為一名臣子，老朽沒有盡多少自己的職責，但是作為一名老師來說，老朽自覺自己的徒弟不輸於以往的任何老師教出來的徒弟了。」

  盛凌雲聞言，看著卓遂，眼角居然留下了幾滴眼淚。

  旁邊的人們見到盛凌雲留下的眼淚，紛紛大吃一驚。他們自從盛凌雲即位以來便跟隨著盛凌雲，成為盛凌雲的隨從。然而這麼多年來，除了當年江子通之死之外，他們一次也沒有見到盛凌雲流下過眼淚。

  他們甚至以為盛凌雲這種人是不會流淚的。但是現在他們的想法改變了。盛凌雲並非不會流淚，他也不是堅強到鐵石心腸的那種程度。他之所以不會流淚，只不過是沒有遇到能夠讓他流淚的人和事而已。

  現在面對著奄奄一息的卓遂，這位從小時候起便開始教導盛凌雲的師父，盛凌雲終於忍不住在人前留下了眼淚。而且這眼淚一經流下，還止不住地像奔騰不息的長河一般一直地、一直地留了下去。

  盛凌雲與卓遂的相識，是在十五年前，那一年盛凌雲才只有五歲。盛凌雲兩歲的時候，父親在出征的途中戰死，部將益康趁機叛亂，自稱為「聖帝」，奪取了盛氏家族的帝位。當時盛凌雲正在宮中，益康派人去往宮中斬草除根，不想盛凌雲卻被聖后明氏所救。

  明氏是聖帝盛英的正妻，也是唯一一個為盛英產下子嗣的皇妃。明氏並沒有在歷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但是她的事跡卻作為母愛的典型流傳千古。她冒著生命的危險，帶著自己的兒子——當時僅僅兩歲的盛凌雲狂奔幾十里，將盛凌雲寄養在了她幼時所熟識的一家牧羊人的家裡。

  善良的牧羊人答應了明氏的囑託，然後明氏為了不連累牧羊人，自己跑去到追兵面前自盡。追兵見明氏自盡，也沒找到盛凌雲在哪裡的線索，只好回去復命。而盛凌雲就這樣保住了自己幼小的性命。他在牧羊人的家裡成長到了五歲，然後，他便遇到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卓遂。

  卓遂就像一個從天而降的麥琪，突如其來地出現在了盛凌雲的生活中。他將盛凌雲從牧羊人家裡帶走，然後開始帶著盛凌雲和他一起生活，並教授他各種各樣的能力，將盛凌雲一點點地教導成了後來的大雄帝國聖帝。

  盛凌雲八歲的那一年，他的人生迎來了第二次轉機。一位遊行的劍豪找到了他，見他天資聰穎，便想要收他為徒，教授他劍術。不過盛凌雲已經有了卓遂這個師父，而且他很敬重卓遂，不想再認另外一個師父。

  那個人也是十分豪爽之人，對盛凌雲笑了笑，說：「你不必拜我為師，我只給你一份劍譜，指點你一些基礎的內功的吐納之法，其他的你自己去練習就好。我不是非要收你為徒，我只是看到了一個學劍的好坯子，不忍讓你的天分就這樣浪費了而已。」

  那人這麼一說，盛凌雲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說：「老師告訴我，不能無端受人恩惠，所以閣下的好意，我只能敬謝不敏了。」

  那人聞言哈哈一笑，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紀，懂得事情倒不少！只不過我不在乎那些俗禮，可是你的老師既然要你遵守，那也好辦。你隨便給我點什麼東西，就當做交換好了。」

  盛凌雲聞言，想了一會兒，說道：「那就給你這個吧！」

  說完，盛凌雲掏出了一枚玉佩，那是他母親留給他的，他一直很珍視它。不過他見面前的這個大叔是個好人，而且給了他那麼珍貴的劍譜，心想既然人家給了自己最珍貴的東西，自己也要用最珍貴的東西來作為交換。所以盛凌雲便將母親留給自己的玉佩給了他。

  那人卻不知道這玉佩對於盛凌雲的意義，只認為可能盛凌雲這樣的小孩子，身上除了這玉佩也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所以便笑著收下了，心想看這玉佩蠻值錢的，說不定可以換好幾壇酒喝。

  盛凌雲目送著那人離開，那時他還沒有想到，這個人就是當世有名的劍豪南宮蕭，他也不知道，南宮蕭給他的那本劍譜里所講授的劍法，是多麼驚人的絕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