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沒意識到已經死的李想

  甦醒望向窗外，夜臨近天明，月光只從濃密的雲縫裡探出可憐的細微碎屑，不過有光就是好的，人畢竟是依賴光的生物。

  他將周衛國的屍體拖在樓梯口上，拿下證件和筆記本放進了口袋。

  又拽了下李文雅，李文雅眨眼，錯愕地不知道說什麼，沒得到回應，甦醒突然捂住了她的嘴，用少年人碾壓的力氣將她拖進掃帚間。

  甦醒將門縫留出針孔大的寬度，月光正好照進去，照亮一雙漆黑的眸子。

  鬼來了！

  氣溫驟然下降，呼吸出的水汽幾乎凝聚成冰，李文雅脊背猛然緊縮，冰冷電流竄過，渾身戰慄不止。

  甦醒將校服外套扔給李文雅，換來抹嬌嗔的視線質問，甦醒沒說話，將食指比在唇前，無聲地噓出聲。

  一根若隱若現的絲線在光下無所遁形，拖在尾椎骨後面，是一個嬰兒，他軟嫩的手托住周衛國的頭，然後，開始蠶食。

  水泥澆灌堆砌的教學樓，在月光中迎來了既不是學生，也不是老師，是一隻鬼嬰，鬼嬰意興闌珊地啃食周衛國的屍體。

  「桀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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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嗚嗚……」

  李文雅抖的要站不住腳了。

  手心還是額頭，冷汗不受控制地滴答在地板上，以至於身體的主人快接受不了這份心理恐懼折磨，甦醒將手塞進她緊攥的掌心裡。

  如果不是他又再次粗魯地捂住李文雅的嘴巴，她或許會覺得甦醒一夕之間變得禮貌。

  鬼沒走。

  門縫從外扒開，吱呀地響起來，讓寂靜許久的宴飲穿插進歌曲，鬼嬰在唱歌？

  眼淚奪眶而出，李文雅的心理防線接近邊緣，家人，親情，還是曾經想過的美好生活悉數湮滅，她甚至不覺得要去逃跑，真的面臨死亡，她只剩下害怕了。

  直至她徹底撲進溫暖的肩膀時，啜泣才停下，煞白的小手停在門縫裡，甦醒捂住她亂顫驚慌的眼睛，整個人摟住她，另外那隻手死死捂住她的嘴。

  睫毛肆意亂拍打著，撓的甦醒手心很癢。

  不過甦醒有冷汗，於是手心的汗液幾乎糊住了李文雅的眼睛。

  忽然，尖叫聲傳來，不過是遠處，那一瞬間寒風改變了轉向。

  是張偉他們。

  他們跑散了。

  他們成了鬼嬰的目標。

  等了將近五分鐘後，徹底沒了任何的動靜，甦醒才將李文雅放開，兩人甚至都忘了剛才有些親昵過頭的舉動。

  大難臨頭，私情從來沒什麼好在意的。

  甦醒小口小口快速抽吸，一邊盡力平復自己的心緒，走上前找尋周衛國的屍體，所幸鬼嬰沒有收藏屍體的興趣，甦醒將破爛的警服翻開，翻看剩下的骨頭。

  李文雅神志仍舊混亂：「你瘋了！死者為大，別玷污警官，好歹他保護了我們……」

  甦醒沒理她，反而一把拉住李文雅的手。

  「你別得寸進尺！就算你救我，也不能這麼流氓，放開……」

  話停在沒說完的指責中，甦醒拽過她的手，比對著同樣金光流轉的右手手骨。

  在黯淡絕望的夜晚裡，兩隻手的金光對映，最後拼接出了一副完整的符文。

  甦醒並不認識。

  果然是鬼文字。

  「救命啊！」

  「啊！」李想的尖叫從樓道口處傳過來。

  甦醒迅雷之勢沖向樓道口，轉眼，一副難以入眼的恐怖場景出現。李想和幾個『學生』正在啃食屍體。

  「你們……你們不會瘋了吧，就算逃不出去，也不能吃屍體啊……」

  甦醒用力喊道。

  「老蘇？你快來救救我，他們要吃我，我知道你有對付鬼的辦法！」李想詭異的話語，讓甦醒有些摸不著頭腦。

  這是人的血液！

  濕熱的粘著物順著額頭滾下臉頰，李想似乎沒察覺到臉上都是血跡。

  李想滾著眼淚的眼睛，豆大的淚珠不要錢的啪嗒啪嗒掉滿他整張臉。

  李想這是被鬼上身了？

  甦醒幾個健步跑過去，拽住他的頭狠狠地抽了出來，又趕忙拽著李想脫離了人群！

  甦醒能感覺那些『學生』死死地拽著他的肩膀，想要拉他陪葬。甦醒每一根神經都繃得很緊，莽足了勁兒一推，體內產出一道鬼霧直接把『學生』掃開了！

  可緊隨而來的就是躁動！

  甦醒能感覺身體裡面的那隻鬼，在瘋狂地躁動，鬼霧想要吃掉他的血肉！整個手臂都不能動彈了。

  甦醒心理暗罵壞菜。

  照這趨勢下去，鬼霧的力量使用不了幾次，自己就噶了！

  「老蘇，幫大忙了！我感覺我差點死了！」李想喘著粗氣。

  李文雅看著被甦醒救回來的李想，驚愕的捂著嘴，嚇得不敢講話，李想哪裡還像個活人！

  當時湊近了的時候，甦醒就看出來，李想已經死了。

  其實他早猜到了一些，剛剛啃食屍體的分明就是李想！李想應該是鬼嬰殺的，張偉他們才有空隙逃命。

  血液再次流通到手臂，胳膊能動了。

  「李文雅，我們算是出生入死的夥伴了，你怎麼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李想陰冷的臉十分嚇人。

  「你...你身上都是血！」李文雅驚恐道。

  李想愣了愣，從腦子裡找尋剛剛片段的記憶，過了好半晌，突然莫名地抖了起來。

  「我剛剛在吃死人？」

  甦醒躲開李想，倒退至李文雅身前，四處亂摸摸到李文雅刻著金章的那隻手，「李想，你先冷靜，剛剛那麼危險，我都去救你了，你可別太激動了，那樣對我們都不好。」

  甦醒眼眶紅潤，臉上十分難看。

  李想一拍手，眼睛瞪圓，恍然大悟，「剛剛那隻鬼嬰突然出現，我就和大家跑散了，然後就被樓道口的鬼奴逮住了！」

  「然後呢，你繼續說。」

  甦醒無視掉李文雅不知道是害羞還是窘迫的抽動，拽著她往窗前緩慢踱步，慢慢向後撤。

  李想恍然大悟，記憶鎖鏈一下被撬動。「然後他們就拽著我，我一個人的力氣掙脫不開他們，幸虧你來救我了，老蘇，不然我真的就危險了！」

  李想越說神情越激動。

  李文雅顫抖著捂住嘴，儘可能讓自己的眼淚不要掉出來，小聲問道：「李想忘記自己死了嗎？」

  甦醒點點頭，講解道：「有的人死後執念不散，就會如同行屍走肉一般遊蕩，如果沒有人提醒，他們不會意識到自己已經死了。」

  甦醒沉沉呼出聲，將李文雅的手緊緊扣的嚴絲合縫，「李想，你回頭看看，我好像聽見劉老師叫你了，你快下樓一趟看看吧。」

  「劉老師？」李想沒頭沒腦地皺起眉頭細細思索。

  「好，那我現在就去找劉老師。」

  李文雅也以同樣的力度回握住甦醒，兩人都沒察覺到關係上的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