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夢遊

  「他哭什麼？為什麼哭？」

  本來那麼大歲數的老者來這麼辛苦的地方打工就已經非常不容易了，而且極易引起別人的同情心，再加上他半夜傳出的這悽慘的哭聲，就更加令楚夢聲好奇起來。

  沈軍已經在工地上幹了兩個多月了，可以說，這工地上發生的大大小小事情，他幾乎都是知道一些。所以，他想都沒想，就對楚夢聲說道：「聽說哭的那老頭的老伴病了，沒錢治病，所以，他白天在工地上拼命幹活的時候不太在意，晚上不幹活了，分心了，就想起了一些家庭瑣事，然後就總是嚶嚶嚶的，像個孩子似的哭個沒完沒了的……。」

  沈軍話沒說完，就被楚夢聲截口道：「哦，原來是他老伴病了，知道得了什麼病嗎？」

  「闌尾炎，得需要手術，他就是掏不起手術費才哭的。」

  沈軍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不禁讓楚夢聲大大的一愣，旋即道：「什麼？闌尾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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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呀。」

  「闌尾炎手術是最小的手術了，這筆費用應該用不了多少錢吧？至於天天哭成這樣嗎？」楚夢聲挑挑眉梢，同時嘴角揚起一抹怪異的弧度。

  「哎！他沒錢有啥辦法啊！正所謂一分錢憋倒英雄漢嗎！」沈軍嘆道。

  「呵呵呵……。」

  楚夢聲和沈軍正說話的時候，突然，在那哭泣的老者對面又傳來另外一個老者的笑聲，這聲音雖然有些傻裡傻氣的，但聽上去笑的很開心。

  「呵，還真有撿笑話的。怎麼這樣？」楚夢聲怨聲載道。

  沈軍見狀，急忙解釋道：「哦，那對面的老頭沒撿笑話，這些日子，他幾乎天天都這樣，總是笑。」

  「這一個哭一個笑，究竟唱的是哪一出啊？」顯然，楚夢聲簡直就是不解到了極點。

  「哭有哭的原因，笑有笑的理由。」沈軍剛想閉眼睛睡覺，被楚夢聲這麼一問，立即把剛閉上的眼睛又睜開了，然後將嘴巴湊到楚夢聲的耳朵處，把聲音壓到了極致：「這笑的老頭啊，前幾日聽說家裡給來了電話，說他家兒媳婦產房傳喜訊，人家生了。並且還生了一個大胖孫子。所以，這不就天天晚上笑成這個樣子嗎！」

  「哦，原來是這樣。」楚夢聲聽完不由苦笑道：「一個哭一個笑，這大通鋪里還真是熱鬧，哎！」

  兩個人聊到這裡，不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都無可奈何的嘆息了一聲。這種事情，也真是有哭笑不得的感受。

  「睡吧！」沈軍四仰八叉的躺了下來，同時對楚夢聲囑咐道。

  楚夢聲沒吭聲，但也是剛剛欲要躺下，突然，他的眼睛被這樣的一幕定格在那裡……。原來，在影影爍爍的大屋子裡面，暗弱的一束光線聚攏下，一個人影正在大屋子的地上晃動著。

  「那傢伙誰啊？」楚夢聲本能的用手指捅咕了一下一旁的沈軍，沈軍隨著楚夢聲的眼神追望過去，果不其然，現在地上真有一個看起來極為詭異的影子，沈軍剛要出聲問一問，但接下來的一幕，卻令這二人同時被嚇得目瞪口呆……。

  只見在黑暗當中，一個模糊的身影從每一個正在睡覺的人頭面前磨蹭著，更要命的是，此人手裡還拿著一塊四四方方的大磚頭子，正對著每一個睡覺的人腦袋面前胡亂的比劃著名，並且每到一個人面前，他還彈彈那人的腦瓜殼，同時自語道：「這個嗎……好像沒熟！」

  由於此時是夜晚，四周顯得很是寂靜，甚至連掉一根針在地上都能聽的真真切切，所以，那個模糊影子的自語立刻就被楚夢聲和沈軍二人聽到了耳中。

  「沒熟？」楚夢聲和沈軍聽到這話之後，不由嚇的面面相覷了半晌，「什麼玩意沒熟啊？」沈軍小聲對楚夢聲嘀咕道。

  「不知道啊！」楚夢聲坦言，聯繫那人剛剛的動作，楚夢聲突然想起什麼，於是對沈軍低語道：「西瓜。那個傢伙一定把人的腦瓜子當西瓜了。」

  「嗯，別說，你說的有點道理，這傢伙是不是有精神病啊？」沈軍點頭道。

  楚夢聲再次仔細觀察了一番，然後果斷的判斷道：「夢遊！他一定是在夢遊！」

  「夢遊？」

  「對。我聽我媽曾經說過，腦神經不好到一定的程度了，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夢遊，那人現在的舉動完全是在夢遊，並且更可怕的是，他竟然把每個人的腦瓜殼全都當成西瓜了，他要是覺得那西瓜沒熟，他手裡的磚頭就不會落下去，否則，否則……！」

  楚夢聲不敢再嘀咕下去，因為話說到這裡，接下來的意思已然不言而喻了。

  沈軍也頓時明悟過來，可同時他的瞳孔又放大了好幾倍，他用下巴點指了一下夢遊之人，因為那夢遊之人已經不知何時來到了楚夢聲和沈軍這裡，正一隻手舉著磚頭子，另外一隻手欲要彈他倆的腦瓜殼呢！

  兩個小伙子同時嚇的閉上了眼睛，那夢遊之人先是彈了沈軍的腦殼，最終，一句「沒熟」，把已經嚇的哆嗦成一團的沈軍僥倖放了過去。

  很快就輪到楚夢聲了，楚夢聲很想悄悄的躲開，可是，要知道在這大通鋪里，人們都要相互擠成羅壓羅的狀況了，哪還有閒地方去躲？

  沒辦法，楚夢聲同沈軍一樣，也哆里哆嗦的閉上眼睛，小臉被嚇的蒼白蒼白的，猶如一張白紙一樣。

  被那夢遊者彈了彈腦殼之後，只聽那夢遊者手一顫，似乎很是激動的說道：「這個熟了……！」

  「媽呀！」楚夢聲一翻身就翻到了沈軍的身上去，同時心裡暗暗的慘叫了一聲！

  由於沈軍腦袋前面有一個事先沒有收走的飯盆，正散落在那裡，在黑暗中，沈軍急忙把那個飯盆傳遞到楚夢聲的手裡，楚夢聲立即明白此舉用意，眼看著那個四四方方的大磚頭子就要照著楚夢聲的腦袋砸落下去了，楚夢聲順勢用手中的飯盆一擋，只聽哐當一聲響，磚頭與飯盆一次完美的撞擊之後，那個飯盆立即被砸的中間陷出了一個大洞，四周也都扭曲在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