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2024-05-01 10:12:14
作者: 浩瀚
三觀不合,真的沒法相處。
翌日,蘇岩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她家隔音效果不是很好,聽到外面嗡嗡的聲音。穿了件衣服出去,聲音是從廚房傳來,榨汁機的聲音,蘇岩走過去。
陸辰東裸著上身,褲子有些皺,精悍的腰身延續到皮帶那裡戛然而止,無盡想像。他認真在看說明書,黑色短豎起,目光專注。
蘇岩扯起嘴角,轉身往浴室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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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辰東聽到聲音就回頭看過來,片刻後:「還睡麼?」
「一會兒得去公司。」
蘇岩走到浴室關上門,聲音從裡面傳出來:「陸辰東,那個榨汁機是壞的!」
浴室的燈亮起,響起了嘩嘩的水聲。陸辰東看著面前只響不轉的機器,拽掉插座就扔到了垃圾桶里,端著剩餘的水果走到餐廳坐著吃完。
襯衣在地板上一夜,已經有了味道,陸辰東低頭看看自己裸著的上身。摸出電話,打給家裡的司機,半響後那邊接通。
「先生。」
陸辰東報了個地址:「給我送件衣服過來,麻煩了。」
總不能裸奔吧,那也實在太丟人。
「好好好。」
過了半響,電話再次打過來,陸辰東這要求還是第一次,他也有些不太清楚:「要什麼衣服?」
「我衣櫃裡隨便拿兩件。」陸辰東說:「快一點,謝謝。」
掛斷電話,陸辰東靠在椅子上,兩腿交疊,手捏著眉心。
過了一會兒,蘇岩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陸辰東原本沒在意,可那鈴聲鍥而不捨的響。陸辰東走到玄關處找到蘇岩的包,打開拿出手機:「蘇岩,你的電話響了。」
蘇岩已經沒聽見,一直沒回應。
然後陸辰東視線就落到了林元世三個字上面,擰了下眉,接通:「餵。」
電話那頭的人頓了下,半響後才試探著問了一句:「陸辰東?」
「嗯。」陸辰東手指輕輕敲擊桌面,眯了眼睛:「元世啊?」
「是我。」
林元世說:「這是蘇岩的電話?」
「她在洗澡。」
陸辰東靠在桌子上,手指撐在桌面上,輕敲兩下:「你找蘇岩?有什麼事?」
「也沒什麼事。」林元世說:「最近怎麼樣?」
「還湊合吧,不一直都那樣。」
半響後林元世才開口:「陸辰東。」
「怎麼?」
電話那頭林元世沉默了一會兒:「……沒事。」
陸辰東眉頭擰緊,蘇岩這個人事兒特別的多,怎麼就和林元世牽扯上了?扯淡!
「其實也沒什麼事,不用和蘇岩說我打過電話。」林元世聲音有些沉,他說:「好好對她,蘇岩是個挺好的女人,別再耍你的混蛋脾氣。」
「不用你操心。」
陸辰東有些臊的慌,轉移話題:「生了什麼事?林元世,你不是會說出這種話的人。」
「大哥回1市了。」
陸辰東表情一凜:「什麼?」
「原本也是吊著命。」
林元世深吸一口氣,聲音沉:「昨晚,我們把他接了回來。」
陸辰東沉默,雖然早就知道他的大哥再也清醒不過來,可活著總歸是個希望。這個消息措不及防,他皺著眉頭緊緊抿著嘴唇。
「沒什麼事。」
林元世笑了笑:「六年前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
一句節哀在陸辰東的喉頭滾動半響也沒出來,在死亡面前說什麼都顯得蒼白。
「老爺子想讓他安安靜靜的走,這事你知道就行。別來,別和叔說,老爺子心裡難過,不開追悼會,什麼都不辦,人下葬了就行。行了,我先掛了。」
直到林元世掛斷了電話,陸辰東的眉頭還沒鬆開,他怔怔的看著遠處。林元世的大哥死了,竟然死了,就那麼走了。
蘇岩從浴室出來,陸辰東半坐在門口的桌子上,手裡捏著她的電話。眉毛頓時皺了起來,快步走過去拿走陸辰東手中的手機:「拿我手機做什麼?」
陸辰東回頭看蘇岩,目光深沉,前所未有的沉重,濃郁的化不開的悲傷,蘇岩忽然從他眸中讀到了這個信息,心中一凜。
蘇岩從來沒見過陸辰東這樣,頓了下:「怎麼了?」
陸辰東動了下喉結,半響後抬手蓋住臉搓了一把站直把蘇岩扯到懷裡緊緊抱住。蘇岩被他勒的骨頭都要斷了,可也沒動,她遲疑了好一會兒才回抱著陸辰東。
沉默了大概有一分鐘,陸辰東臉埋在蘇岩的脖子上蹭了下鬆開,轉身走到客廳沙上拿煙盒抽出一支煙,銜在嘴上到處找打火機。蘇岩看到打火機在旁邊放,和他手機放在一塊,就走過去拿起來遞給陸辰東。
「誰的電話?」
蘇岩說著就拿自己手機翻了起來,還沒打開頁面。
「林元世的電話。」
陸辰東嗓子有些啞,他開口,表情很沉,打火機出清脆聲響,他點燃了煙。「他大哥去世了。」
「啊?」
蘇岩始料未及,抬頭看向陸辰東:「怎麼回事?」
「六年前——」
蘇岩打住他的話:「我知道六年前生意外,林元世的大哥成了植物人,講現在。」
陸辰東透過煙霧深深看了蘇岩一眼,表情很沉,頓了下:「腦死亡,沒救,拖了六年,現在也到頭了。」
蘇岩手裡拿著毛巾擦頭,表情怔怔,半響後抿了抿嘴唇:「追悼會什麼時間?我們現在過去麼?要去看看吧,林老爺子那麼好的人——」
蘇岩有些說不下去,咬了咬嘴唇。
世事難料。
「老爺子白人送黑人。」陸辰東把菸頭按滅,抬頭看著蘇岩的眼睛,沉沉嘆一口氣:「以後有時間再去看他,現在過去只會讓他更難過,怕刺激到他,年紀大了。」
房間裡沉默,只有頭頂的空調出聲響。
半響後,蘇岩忽然想起一件事:「林家到底怎麼回事?」
陸辰東直視蘇岩,他知道蘇岩說的是什麼。
頓了頓,半響靠在沙上:「林飛是林元世的兒子。」
蘇岩眼睛一瞪:「臥槽!」
「別說髒話。」
陸辰東看了她一眼,移開視線。
「之前他哥活著,這是秘密。」
林家和家多年交情,兩家四個男孩,從小就在一起玩,稱兄道弟。如今這年紀大了,漸漸就越走越遠,陸辰東說:「蘇岩,當初林元世追你,我提醒你是這個意思。」
蘇岩整個人都懵了,愣怔怔看著陸辰東。
她沒有見過林家老大,所以傷心的有限。
如今乍然聽到這麼一個勁爆的故事,登時整個人都懵了,最多的是好奇。
「我天!」
蘇岩走到陸辰東面前:「亂……*?」
陸辰東皺了下眉,拍了下蘇岩的腦袋,起身走到廚房接了兩杯水,走過來遞給蘇岩一杯。最初的震驚過後,陸辰東也在調整情緒。
蘇岩喝了一口,溫熱的水滑到胃裡,她轉頭看向陸辰東:「那……他大哥知道麼?」
「我們猜他知道。」陸辰東喝了一口水,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指摩挲著茶杯,擰眉:「不然,他也不會出意外。」
蘇岩頓時噤聲了,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後來大哥出事,她就去了國外,孩子留給了林元世。」
蘇岩的三觀徹底被震裂,又喝了一口水。
好半天,她嘆一口氣,把水杯放在桌子上:「……可憐的還是孩子。」
陸辰東沉默沒有說話,蘇岩聲音很沉:「才十歲的孩子要承受那麼多,不是,剛出事的時候他才四歲。孩子的存在就是在提醒林元世犯下的錯誤,這輩子,他大概是不會對孩子多好。」
愧疚,不敢面對,所以他不回去看孩子,林飛從小在爺爺身邊長大,他膽小懦弱。小孩分很多種,蘇樂樂遇到事了表現在傷害外人上。而林飛,他身邊還沒有一個囂張跋扈的蘇岩,所以他只會傷害自己。不敢說話,怕說錯,不敢亂碰什麼東西,怕做錯。
門鈴響,陸辰東指使蘇岩:「司機老陳,你去拿下衣服。」
蘇岩回頭看了他一眼,站起來走到門口,果然是陸辰東家的司機。
「先生讓送東西過來。」
「謝謝了,麻煩你。」
「不客氣,蘇小姐。」
蘇岩接過衣服袋子,說道:「進來喝杯茶?」
「不用,那我先回去。」
陸辰東既然不自己來取,大約是不想以那副模樣見人,就點了點頭。司機離開,蘇岩關上門回來把袋子扔到沙上:「穿衣服。」
陸辰東拿過衣服袋子在客廳就換了起來:「你換衣服,出去吃飯。」
蘇岩翹起嘴角,回頭橫了陸辰東一眼:「你不是在家做飯?」
陸辰東猛地抬頭橫眉冷眼:「滾進去,廢話那麼多!」
「哼!」
蘇岩轉身進了臥室,換好衣服簡單化妝出來,陸辰東已經換了乾淨的衣服。深藍色襯衣搭配長褲,他把頭豎到後面露出額頭,俊眉黑眸。
兩人一同出了門,陸辰東開車。
「去哪家吃?」
蘇岩餓的厲害,說道:「前面出去那條路上就有一家。」
車子開出小區,陸辰東回頭看了蘇岩一眼:「別折騰吃藥了,距離上次有一段時間了,就算是有也在肚子裡,沒有也沒必要吃藥。」
提起這個蘇岩就是一心的火,回頭瞪他:「陸辰東,你還是不是人?」
「真懷了,那就生出來。」
陸辰東目視前方,不再看蘇岩,反正她那火爆脾氣也就過過嘴癮,干不出什麼實事。
「你做夢!」
蘇岩說:「一個蘇樂樂已經讓我去了半條命,我不會再生個孩子給你折騰。陸辰東,就算是意外了,現在無痛人流到處都能做!」
前面紅燈,陸辰東猛地踩下剎車,安全帶勒的蘇岩胸口疼,她捂著胸口半天沒緩過氣兒,嘶的吸了一口涼氣。陸辰東轉頭看著她,目光很沉。
「你他媽謀殺!」
蘇岩咬牙說道:「陸辰東,還是那句話,我們玩是玩,孩子是孩子。孩子不是貓貓狗狗,生了就要負責,就不能不管不顧,那是一輩子的事又不是突然興起的玩意。你沒做好準備當一個合格的父親,就別無責任的射-精。」
前面亮起了綠燈,陸辰東伸出的手又放回方向盤,啟動車子,聲音很沉:「坐穩了。」
一路上,蘇岩沒有再說話。
陸辰東找著她口中的早餐店,半響也沒找到,轉頭看向蘇岩:「店在那裡?」
「胸口疼,不想吃了。」
蘇岩轉頭看向窗外,陸辰東在路邊把車子停下,解開安全帶轉身過去,一把扯過蘇岩,凝視著她,一字一句:「店在那?」
蘇岩沉默,陸辰東手指下滑讓她衣服里鑽,意味深長:「那裡疼?」
「滾!」
蘇岩一把打開他的手,兩人對峙半響,陸辰東重新坐回去:「生孩子這事回頭再說,要真有了也別作踐人命。生了我養還是你養,那看你的選擇。」
「陸辰東。」
蘇岩眯了眯眼睛:「之前我在夜殿做過的事,你手裡是不是還有備份?」
陸辰東表情也嚴肅下來,半響沒有說話,沉默逼仄。
漫長的沉默,蘇岩坐直忽的扯起嘴角笑了笑:「雖然在做的時候我不知道是什麼,可東西是經我手過的。那份東西足可以讓我蹲號子,明人不說暗話。如果你沒意思讓我去坐牢,那就趁早把所有東西都毀掉。唐越不會不留一份,如果那天他倒了一定會把我也扯進去。」
蘇岩轉頭看向陸辰東的臉:「你覺得我會要孩子麼?踩在鋼絲上兩邊都是懸崖,步步維艱。我連自己都保不住,我要個孩子做什麼?來這個世界上受苦?就算以後跟著你,你想過沒有?且不說你一個大男人會不會帶孩子。陸辰東,你這輩子不結婚?你結婚有孩子了,我的孩子要如何自處?他們怎麼在這個世界上生存?」
蘇岩從來沒有和陸辰東談過這件事,她覺得兩個人感情還沒到那個份上,談了只會自取其辱。
可現在陸辰東主動挑起這件事,蘇岩就一併講了。
「我怕死,怕坐牢。」蘇岩說:「因為什麼怕?沒有人會無緣無故怕一樣東西。我真是怕我坐牢了蘇樂樂會走極端,我在遠處看著他,他知道我在,他才會好好的適應新生活。你知道麼?陸辰東,一個母親的想法是什麼?寧可苟且活著,也不敢走,留著無依無靠的孩子在這個世界上,身後事也放不下,我不敢出意外。」
陸辰東幾乎把這事忘記了,他手指捏著方向盤,剛硬的五官繃著,沉。
「不用那麼提防我。」蘇岩抬手按了下眉心,手指刮過臉上落下來的淚,深吸一口氣,無所謂的笑笑:「陸辰東,我說過,只要你不覺得我們之間有仇,我和你永遠沒仇。十年前的事,你要記住那就是事,你要是忘記了,當年就是打了一場比較激烈的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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